自从海友号2019年初帆游了南极,我们彻底地爱上了极地的一切,很希望能再次踏足白色大陆。机缘巧合2019年底我跟老公有机会在法国庞洛公司(Ponant)小型探险邮轮星辉号(Le Lyrial)的南极三岛航线上做极地向导,2020年初我又在挪威海达路德公司(Hurtigruten)崭新的阿蒙森号(Amundsen)上工作了一个月,这一季跑了三趟南极。
过南极瘾的代价是海友号进入太平洋的时间向后推迟了一个半月,这期间疫情来了。我工作结束回到船上立即租车大采购,海友号在封城之前离开了智利本土,尽管后面的行程受到影响,但总比连人带船滞留南美强很多。
第一站鲁滨逊岛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正西400 海里(750公里)的地方,是船家帆游智利巴塔哥尼亚后进入太平洋的必经之地。海友号从瓦尔迪维亚出发,虽然一路顺风顺水,但大海波涛汹涌,船摇晃得很厉害,东南风风力忽高忽低,3天450海里长航一会儿缩帆,一会儿抖帆;一会儿顺风帆型,一会儿蝴蝶对开帆型;刚升妥了球帆,很快必须减动力换用大前帆……这一路白天黑夜不停地忙活。8个月没跑长航了,重新适应大海的节奏,这一程感觉挺辛苦。
我们在鲁滨逊岛待了10天,小岛火山地貌,东面树木葱茏,西面却像戈壁沙漠。跟南美逐渐升温的疫情形成对比,这里人们怡然自得地生活着,好像根本不在乎新冠病毒的存在,至少我们逗留那段时间小岛堪比世外桃源。好景不长,海友号离开不到两个星期就封岛了,这是后话。
《鲁滨逊漂流记》原型发生地
鲁滨逊岛原名 Isla Juan Fernandez,是英国小说《鲁滨逊漂流记》故事原型发生地,原型人物苏格兰水手亚历山大 塞尔柯克(Alexander Selkirk)在这个岛生存了四年多,智利政府为了发展旅游把岛的名字改为鲁滨逊岛(Isla Robinson Crusoe)。
在这个岛我把《鲁滨逊漂流记》又看了一遍,必须说鲁滨逊和塞尔柯克相去甚远,鲁滨逊是18世纪英国殖民主义理想中的浪漫冒险家,而塞尔柯克是脾气暴躁蛮勇斗狠的平民水手;鲁滨逊漂流到了荒岛是因为船遇难,而塞尔柯克跟船长吵架,主动要求离船去岛上生活;小说还加上一个土著人物“星期五”,塞尔柯克真实版的荒野求生是孑然一人。
一上岸便撞见一尊塞尔柯克木头雕像,他瘦骨嶙峋,手搭凉棚对着大海望眼欲穿。山上有他300多年前住了4年的茅屋遗址,据说曾是里外两间,一间做厨房,另一间是居室,用石头做地基,曾有藤编篱笆墙和茅草屋顶,现在只剩下一圈石头矮墙了。必须说塞尔柯克很会选地方,不远处有个泉眼,饮水不用费劲,走不了几步就可以俯瞰整个海湾,便于观察过往船只,但茅屋却很隐蔽,从海上看不到它,当时英国和西班牙在打仗,如果有西班牙船只路过还得躲着点。
吃的也不成问题,山上有早期殖民者放养的野山羊,既能吃肉又能喝奶,满山的植物中总有能吃的野果子,海里盛产大龙虾,塞尔柯克刚上岛时住在海边的岩洞里,每天钓鱼抓龙虾,那个洞现在被命名为鲁滨逊洞,没有公路,从居村只有坐船才能到。塞尔柯克龙虾吃腻了,老也不见有船路过,岩洞也太潮湿,这才搬到山上来。
说到龙虾,这个岛盛产的龙虾大部分出口到中国,受疫情影响龙虾运不出去了,当地渔民收入大减。海友号跟隔壁渔船表示要买龙虾,渔民小伙马上开船去虾笼阵提了两只回来,我们付了帐并饶了一罐冰啤,多少也对当地经济做了点贡献。
自然学家的天堂
在庞洛邮轮工作时我的名头是“自然学家”,虽然名不符实,但同事中确有科班出身的海洋生物学家,跟着他们混了一段时间,对花草动物地质水文或多或少产生了些兴趣。鲁滨逊岛是自然学家的天堂,60%的植物物种是此地独有的(endemic)。最特别的植物是包菜树(cabbage tree),宽大的叶子据说能吃,黄色的花成团倒挂,远看好像挂了一树黄灿灿的窗帘穗子。此岛特有的一种濒危蜂鸟,雄鸟红褐色,雌鸟灰绿色,我开始还以为是两个物种呢,它们的叫声特别好听,包菜树上经常能看到它们。
从鲁滨逊“故居”继续往上走,锋利的山脊上有块纪念塞尔柯克的铜牌,我们远远地看见几个人赶着一头毛驴从山脊背面爬上来,其中一个年轻人英语很流利,他们是智利植物学家,从圣地亚哥来做实地考察,任务之一是收集一种濒临绝种的蕨类(fern)孢子,带回去保存留种。蕨类植物繁殖方式非常古老,它不开花结果,而是将孢子附着在叶子上,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也许会觉得很恐怖。
海湾里还遇到一艘有趣的法国帆船,夫妻档船主曾做南极包租帆船生意,现在亚南极海域专门观察海鸟,客人大多数是大学或研究机构的海鸟学者,3星期在海上,哪里有特别的海鸟出没就往哪里去,他们到鲁滨逊岛停留一天观察濒危蜂鸟。在高纬度帆船上待3星期肯定很辛苦,但专门看鸟的资源稀缺,他们一年只有3个船期,不用做广告几年之内都订满了。
摇滚的锚地
主要居村San Juan Bautista 在岛的北面,所在港湾Bahia Cumberland布满了锚球,可以免费供帆船使用。海友号刚到港时不知道哪个锚球可以使用,就在锚球阵边上抛了锚,打算先好好睡一觉,转天再去打探清楚。我的天,夜里那叫一个摇晃啊,鲁滨逊岛就像大海当中的一个弹丸,无论刮什么风涌浪都会包抄进港湾,而且锚地海底有很多大石头,锚链刮过石头发出嘎嘎声响,就是绑了锚链减震绳(snapper)也不管用。有时锚链绕在海底石头上,阵风猛地一吹锚链一下子挣脱了石头的羁绊,船被锚链猛地一拽就地打趔趄,动作相当粗暴。海友号就这样被甩来拽去,伴着锚链有力的噪音,我们担心船的安全,根本无法入睡。还好,海友号很快转移到了锚球上,没有了锚链刮石头的问题,船摇晃也减轻了很多。
岛西端靠近机场还有另一个海湾可以抛锚(Bahia Padre Bay),10海里开船2个小时就到了。哇塞!这个海湾完全像是在沙漠里,涌浪很大,船在锚地也很摇晃,智利边警不允许在这个锚地过夜,海友号打算上岸看看,天黑前打道回府。登陆可以用湾里的铁桩码头,时为了防止小皮艇被涌浪推搡碰撞铁桩,我们用折叠小锚把小皮艇安置在离码头稍远的水中,回程启锚时折叠小锚卡在了海底石缝中,从小皮艇上怎么也拉不起来,我们只好暂时放弃小锚,在缆绳尽端拴了个浮球做标记,老公回船上取了浮潜镜和脚蹼,然后潜水把小锚从石缝中解脱出来。
健走天堂
谷歌地图提示鲁滨逊岛“风景美、有沙滩、适健走”,小岛崎岖的沟沟壑壑布满了健走路线,10天内我们走了四、五条。鲁滨逊故居那条线是必须打卡的,少有到访的是岛西端机场附近那条,沿着半岛好像走在沙漠里,沿途有一组栩栩如生的雕塑,放在这有多少人能看到呢,也许考虑干旱有助于泥塑的保存吧。走到半岛尽头居高临下,水里到处都是皮毛海豹,密得像煮饺子似的,它们的叫声很响亮,离得很远都能听到。
如何去鲁滨逊岛
疫情前每个星期有一班飞机,机场没有公路通往San Juan Baustita,还得换乘渡船,所以不是很方便。从智利本土开来的供给船也能带客,那几个智利植物学家是跟着智利边防军舰过来的。有几家邮轮换场去南极的路上经停鲁滨逊岛,也有包租帆船路线包括这个岛。鲁滨逊岛没有大型度假村,小客栈小餐馆很温馨,总之旅游没有过度开发。现在这个岛还处于封岛状态,希望疫情早日得到控制,鲁滨逊岛回复其怡然自得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