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洪 幸
一九七五年的冬天,我亦工亦农,在北关煤矿当矿工,成了一名童工。在此我体验到了 煤矿工人的艰辛与悲惨的遭遇。 这一年,历史还在“文化大革命”中,农村还在学大寨,全国深入进行“批林批孔”运动。作 为农民,我们对政治运动不感兴趣,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吃饭问题。 因为我们这里是矿区,有机会找到干苦力活的门路。有一天,朱记锁约我,他说北关煤 矿有一条副巷需要掘进配风,工作面小,只需两个人,想与我一起干,时间就是只干前半夜 ,其实就是晚上加班,赚些“外快”而已。他一提出,我自然同意。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就去上班。他也不是正式矿工,不过他已干过多年,有经验,而我 却是第一次进煤矿坑道,一切听他的。他是只负责挖煤,我是专做拉工,负责把煤拉出去, 倒在露天的煤场上。 我们作业的巷道,高处有一米高,低处也只有七、八十公分高,宽窄只能容一人过去。 由于是新掘进的巷道,这里面没有电灯,每人头上戴一矿工帽,上面固定一矿灯。我拉煤时 ,前面两手拄着两柄二十公分长的拐棍,后面拉着一只可装二百多斤煤的荆条筐,一路上坡 ,大体上就是四体投地,爬着把煤拉出来。虽然是冬天,却穿着单衣单裤,浑身冒汗,尤其 是到露天煤场去倒煤,倒也不觉得冷。 如此恶劣的生产环境,我们也不觉得可怕。事后想起来,阎王爷随时都可以把你收回去 。假如塌方一立方米,就把巷道给堵死了。因为是独眼巷道,逃也逃不出来,在里面也就活 活地憋死了。或者有大石块脱落,随时都可以把你砸死。人们常说,煤矿工人是“三块石头夹 一块肉”,命悬一线,千真万确。 在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里,再危险的活儿也得干。因为在生产队,一天一个工,一个工 值三、五毛钱,几乎所有的农民都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用周恩来的话说,就是“八亿人口, 六亿人吃不饱饭”(见《邓颖超日记》)。只要有赚钱的机会,我们决不放弃。我们每天只干 半夜,就能赚到一块八毛钱,这在当时确实是“高收入”者,令人羡慕。 回首往事,不胜感慨。从收入上讲,中国人的昔日与今日有着天壤之别,如今很少有人 吃不饱饭,这倒是值得庆幸的。
二零二零年五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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