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房记
不久前儿子加入蜗牛族。
儿子乔迁前住的公寓楼是在朱莉亚音乐学院读大三时搬进去的，一住就是十多年。
月租没大涨，也要两千一。外公听说后，说，”腙不如买屋啦。“
开始也就是说说，都没当回事。纽约房价令人望而却步。
不知何时开始，儿子发来几张纽约房地产照片，也没说什么。
这一招老爹上小学的时候就使用过。想看电影了，在自己的老爹面前读报纸电影那一栏，不吭声，把报纸弄得哗啦哗啦响。
图片越发越多，还加上点赞或“how about this one？”
最初发来的图片都是Studio，一个大房间。
后来发来的图出现一房一厅带厨卫公寓。有一次还出现过一套二居室的，四五层楼的老房子，挺气派的，地点格局价钱都不错，美中不足的是位于一楼-尽管高出地面一大截。犹豫了没几天，被人捷足先登买下了。
儿子喜欢老房子，说是一战前建的楼房材料好，墙厚。儿子要练琴，不得不考虑房子隔音效果。
音乐经纪人听说了，毛遂自荐，身兼二职，还介绍来一个律师朋友。
开始看房。
有一套儿子很感兴趣。一栋四五层楼高的旧式楼房。房间在二楼，大橱窗、大壁炉、超高屋顶，室内木楼梯上阁楼，拐左是一条过道，通浴室；拐右是一个书房，书房状如大阳台，一色木地板木书柜，俯瞰客厅。卧室呢？在书房下面。没窗户，挂着个门帘。上市没几天功夫，已经处于待签约状态了。
又看了一套别具一格的。临街，单门独户，进去后一条窄小的过道引入一个小空间，算是客厅吧，有门无窗，黑咕隆咚的，看视频至此已经有地道战的感觉；客厅边上有个小楼梯，下楼来到地下室，也即卧室，更是暗无天日。整个房子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熟悉的腐旧气息—沙面百年老屋的味道。
也有看上眼的。入门迎面而来的是宽敞明亮的客厅，有螺旋楼梯上楼到卧室，几扇落地窗，望出去景色一流，价钱也还出得起，问题是没有电梯。饶是儿子年青力壮，想到到外地演出归来要提着一个28寸行李箱爬上四楼，还是打了退堂鼓。
花多眼乱，高不成低不就。
心仪又买得起的房子，可遇不可求。
还真让儿子碰上了。
这是一栋十多二十层的高楼，地处林肯广场。进大楼是一个大厅，有门房。大楼有健身房和洗衣房。
室内望出去高楼林立，林肯中心和朱莉亚音乐学院近在咫尺。
高层、高屋顶、结构合理。
儿子发来视频，留言是：I really really like it!
两老看后回复：We really like it， too。
难得老少都喜欢，当下决定签约。
买楼过程的复杂性远远超出南来客的想象。
跟对方经纪接洽，对方经纪说已有人看上，如果有意，要求签no-contingency contract；另外，首期要付房价十分之一。
No-contingency contract？南来客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说。请教了做房地产的朋友。
什么无应急合同？说白了就是签约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得买。
律师建议不要签这种合同。
儿子志在必得，认为反正都要买，签又何妨？
合同细则使南来客想到国内政审时填的表格。
内容从若干年内无申请破产到若干个月内未与人发生争执。
当然条款适用于买卖双方。
这是栋co-op楼。房子卖给谁不完全是卖方说了算，还要经过大楼董事会批准。
买方须递交三封介绍信。介绍信有点像担保书。
两封介绍信是两位“有头有脸”的朋友写的。
第三封是请所租公寓的管理（super）写的。
Super 快人快语，信里开宗明义：
我讨厌你们，抢走了我的一个好房客…
去年十二月底开始办理，眼看着今年三月份应可迁入新居。
不料来了新冠肺炎。
先是纽约封城。
然后是银行贷款要再次审核—过了三个月的期限。
买方想退出，无奈签了无应急合同，退出可以，那一大笔订金就拿不回来了。
折腾到六月。
卖方经纪请买方先付款买下，房价可酌情减低。
卖方是个日本外交官。
单管理费一个月也要一千五百百多美金。
买方接受教训，坚持能确定搬入日期才付款。
终于等到纽约市放宽管制。
不料验房那天又生变数。儿子跟自己的经纪来到大楼，门房不让进。接通super的手机，super正在大骂对方的经纪，指责他不到场。
无法验房意味着无法如期迁入。
牵一发而动全身。
邮局刚改的地址又要改回来，水电互联网服务又得改期，拖延迁出日期自然要多交罚金，搬运公司改期更是平添数百元费用。
好事多磨。
七月底，儿子终于如愿以偿，迁入新居。
”当年在朱莉亚，我常看到这栋楼…“
儿子如是说。
从今年三月新冠肺炎肆虐以来，儿子原来的演出合约大多取消了，但是儿子并没有闲下来。演出少了，有更多时间进行创作。
以及烹调。
儿子烹调无师自通。
原来的公寓厨房太狭小，施展不开。
新居厨房够大，闲暇时正好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