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澎湃的记忆

激情澎湃的记忆

文/姜尼

小时候记得好像家家都特别穷,衣服总是大的穿完给小的穿,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父母才给做一套新衣服。吃的也是特别的艰苦,一到冬天就是大白菜和雪里红,再有就是一麻袋的大地瓜。平常吃饭基本以素食为主,每年只有过年那几天才能吃上几顿好饭,所以总盼着过年。那时候好像家家的生活都不宽裕,孩子们穿补丁衣服很平常,所有的人都穿得灰蒙蒙的,没有色彩。孩子们一个个都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又黄又细。虽然生活很是清苦,但记忆里的那个年代还是非常的丰富多彩,颇有激情。

那个时代对个人的品德要求特别的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站到阶级敌人那一方去。那时候经常有游街的事情发生,就是把罪犯或者犯了错的人五花大绑押在卡车上,身后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民兵。每个人的胸前都挂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着犯人的名字和罪犯类别,譬如某某某,杀人犯、盗窃犯等等。杀人犯一般名字上打上红X,一般都是要枪毙的。还有一类犯人经常是女的,胸前的牌子上写着“破鞋”,估计一般都是谈恋爱时被抓着或是第三者什么的,现在可能根本就不算个事,那时候可是要身败名裂的。

游行的车过的时候,小孩子们就跟过年似的,一大帮人跟着汽车跑,明显地增强了游街的效应和气势。有一年的公审大会是在体育场开的,几个杀人犯开完会之后就要被处决,据说还得朝家属征收五分钱的子弹钱。

那个年代的孩子们和大人一样政治觉悟都特别高,对阶级敌人都是深恶痛绝的,从没有觉得游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有一天自己一个小伙伴的父亲也被押上了游行车,据说是偷了厂里的东西。他们一家人我很熟,经常去他们家玩,他父亲就是那种特别老实的工人,家里也特别的穷,真不明白那么老实的人为什么也会成了阶级敌人,成了游街对象。

那个时候学校有一个阶段号召“反潮流”,特别是北京的一个小女生黄帅贴了老师一张大字报之后,我们也开始“反潮流”写大字报。可我那时候一直是红小兵中队长,一直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怎么也不好意思给老师写大字报。不过最后还是找了几张大报纸写了一篇学习黄帅的决心书贴到了校园的围墙上。好像那时候大家都太小,根本就不太明白反潮流是什么意思,再有也都挺怕老师的,好像就没有人给老师贴大字报,都是些决心书之类,老师还帮着大家写大字,贴大字报,总之是热闹了好一阵子。

还有一个记忆非常深刻的事就是“做好事”运动,大家基本不怎么好好读书,都拼着命地做好事。教室,楼道一天都要擦好几遍,没两天就得擦一回教室玻璃。现在感觉擦玻璃那活其实挺危险的,站在桌子上,特别是擦二楼外面的玻璃,弄不好就掉下去了。当时大家就没有人觉得这有潜在的危险,也可能大家年纪轻,身手敏捷,也没有因擦玻璃出事的。

还有一个比较有影响的“做好事”就是捡废铁,几个学生拉着个小车满马路的捡废铁。可是小组太多,路上也的确没那么多废铁可捡。直到有一天一个小组的同学拿了工地上的建筑材料,工地的工人找上门来,这个活动才被悄悄地撤销了。

那个时候最有文艺色彩的活动就是唱红歌,演红戏。我记得好像每个孩子都能唱几段儿样板戏。我记得我唱得最熟的还是《智取威虎山》里少剑波的唱段儿,“几天来,摸敌情,收获不小...”,现在想起来还有唱腔回荡在耳边。

我们还组织过演出《社会主义好》,几个文艺骨干把我也拉进了文艺队,一遍遍地教跳舞,最受不了那个女孩儿给我擦红脸蛋,按住脑袋就使劲擦,离人那么近,真让人不好意思。

还有一次我们学校组织歌咏比赛,高一年级的一个班表演《红梅赞》,有个女生高音唱得真好,一曲下来整个校园都安静下来,全都回荡着她的歌声。据说他父母都是搞音乐的,所以从小就打下了唱歌的底子。我那次才知道还有这么好听的歌曲,《红梅赞》就从此刻在了心里。可后来听说这是《红岩》的插曲,而《红岩》竟然是毒草,真有些蒙圈的感觉。

那时候最热血沸腾的事情恐怕就是“游行”了,游行的时候大家都带上标语,扯着嗓子喊口号,喊着喊着激情就被调动起来,真感觉使命在肩,越发地激昂澎湃,口号震天。记忆最深的两次游行,一次是“反击右倾翻案风”,那一次是打倒邓小平;另一次是“粉碎四人帮”。两次都是长长的游行队伍,高昂的口号,激情四溢。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邓小平和“四人帮”原来是死对头,不过当时我们参加这两次游行的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愤怒,就觉得他们都是必须铲除的反动势力。


时光过得真快,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可当年那个贫苦时代的记忆却一直记忆犹新,历历在目。这也许是因为那个年代虽然生活贫苦,但是所有的操作都直击灵魂,所以那个时代的记忆也就满富激情,总让人心潮澎湃,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