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寇群英录》 第四十三回 夺弟产振邦惹官非 探贼巢大侠毁机关

话说采薇领着众人﹐来到城北一个宅院﹐那宅院不甚大﹐却是青砖白墙﹐甚为别致。采薇推门进去﹐却见院中收拾得甚为干净﹐不象长年无人居住的样子。

听得有人进来﹐里屋一个声音传出来︰“谁呀?”话落﹐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来。男的四十上下﹐女的约三十多岁。

采薇一见﹐急趋上前跪下道︰“薇儿拜见伯父伯娘!”

男人一愣﹐随即道︰“唉哟!这不是薇儿吗?快快请起﹐你爹你娘呢?”

薇儿放声大哭﹐伯娘一把拉起薇儿﹐道︰“孩子﹐这是怎么了?”望了一眼乘云等人﹐道︰“薇儿﹐他们是什么人?”

薇儿道︰“伯父﹑伯娘﹐我爹和娘亲道上遇上强盗﹐都被杀了﹐幸好遇上恩公﹐将薇儿救了。”

二人对望了一眼﹐口中放出哀声﹐道︰“振君﹐你客死他乡﹐尸骨无存呀!”哭了一阵﹐望了望乘云等人﹐止住哭声﹐道︰“薇儿﹐快快请恩公到里屋上坐!”

将乘云等人一让﹐让至屋里﹐便欲下拜﹐乘云扶住道︰“世伯父不须多礼。”于是便将何时遇到薇儿如何相救﹐说了一遍。最后道︰“因瓦剌犯境﹐我等淹留京师﹐一年多了﹐这才有空携令弟夫妇骸骨归葬故里。”

伯父道︰“在下乃振君兄长﹐贱字振邦。恩公高义﹐在下铭感五内。”

乘云将薇儿父母骨灰请出﹐就正堂上收拾了﹐办成灵堂﹐院里院外﹐都挂上白布﹐又教有琴振邦到附近庙宇﹐请了僧人﹐来做个道场﹐超度亡灵。事毕﹐择吉日请道士于城外选了块风水宝地﹐将薇儿父母骨灰入土安葬了。薇儿在坟前拜了又拜﹐大哭一场。

安葬了薇儿双亲遗骨﹐众人回到薇儿家中﹐有琴振邦道︰“薇儿﹐你父母皆亡﹐今后有何打算?”

采薇道︰“伯父﹑伯娘﹐薇儿今已拜了师父﹐过些天便回师门随师学艺﹐恐怕三﹑五年不会回来。”

有琴振邦道︰“如此甚好﹐伯父也不用担心你了。”

采薇道︰“因此﹐烦请伯父相帮着看管先父留下的房舍家业﹐将来薇儿学艺有成﹐回家再来重谢伯父伯娘。”

哪知有琴振邦把脸一沉﹐道︰“薇儿﹐你这话可就不妥了。此处房产基业乃你爷爷留下﹐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产业?一个女孩子家﹐若未曾嫁出去﹐自然可在此居住﹐若你嫁了﹐这产业自然还是我有琴家所有。”

采薇听伯父这么一番说话﹐一时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说。愣了好一会﹐这才道︰“这宅子不是我爹自个建造的?”

有琴振邦道︰“傻孩子﹐这宅院是你爷爷建造的。”

采薇想了想﹐道︰“不对﹐俺五岁那年﹐亲眼看着俺爹建的宅院﹐俺娘也多次跟俺说﹐这宅院是俺家自家建的。”

伯娘插口道︰“孩子﹐你那时年纪小﹐怎记得这许多?你伯父说的没错﹐确实是你爷爷建的。”

采薇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溜小跑﹐冲进内屋﹐不一会又跑将出来﹐冲着有琴振邦夫妇怒道︰“伯父﹑伯娘﹐你们怎可将我爹娘的房间都弄成你们的卧室了?我爹娘的遗物呢?”

伯娘道︰“孩子﹐你一家三口一去年余不回﹐这宅子空着也是浪费﹐再说﹐你爹娘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胡说!我爹房中的古董珍宝﹐价值何止千万!如今你们都将它藏到什么地方了?”

有琴振邦黑了脸﹐道︰“薇儿﹐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家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这宅院也是你爷爷拨给你家暂住的。”

采薇气得眼泪在眼眶内打转﹐无助地转过头来望着乘云﹐叫道︰“哥……”伏在乘云胸前哭将起来。

众人听得有琴振邦夫妇如此无情无理﹐分明是欲欺采薇一个弱女﹐要侵吞其父母遗下的产业。个个咬牙切齿﹐却又无处发泄。

乘云冷着脸道︰“世伯所说都是真的?”

有琴振邦道︰“自然是真的﹐我有琴家的家事﹐你外人怎知?”

乘云想了想﹐道︰“好!咱们走!”领着众人到城中投了客店﹐于房中商议道︰“咱们千里送薇儿父母遗骨归葬﹐不想有这等事发生。大伙有何高见?”

秋实道︰“云哥﹐这不明摆着吗?兄夺弟产﹐可恶之极。”

魏彪道︰“咱就将之夺回﹐有何不可?”

弓弦道︰“如何夺回?可有办法?”

杨展道︰“他奶奶的﹐动粗又不成﹐却是恼煞人了。”

东方道︰“若是能找到那房契就好了。”

西门道︰“四弟这不是废话?若有房契﹐那有琴振邦还敢明抢?”

乘云被东方一言提醒﹐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想起这事?”将乔氏当日塞给自己的一个小布包袱打开﹐里面一个小锦盒儿里﹐放着数张纸﹐拿起来一看﹐一张记下的是采薇的生辰八字;一张竟然就是那房契﹐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的正是采薇父亲的大名。另有二张文契﹐却是田地契约。

众皆大喜﹐道︰“这回看他还有何话说!”

于是众人又再回去找有琴振邦理论﹐哪知有琴振邦看罢房契﹐却道︰“此乃假文契!怎能骗得了本人?”

南宫道︰“小子!你敢说这是假的?有何凭据?”

有琴振邦道︰“如若非假﹐适才你们怎么不敢拿出来?必定是你们刚才去找人伪造的。”

杨展大怒﹐挥拳便要动粗﹐却被乘云拦住﹐道︰“世伯﹐此时你若悔过﹐将薇儿家产如数退还﹐那咱就好言相对﹐如若不然﹐定让你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有琴振邦强声道︰“你这人好没理由。俺看在你救了薇儿﹐又将舍弟夫妇骨灰送回故里份上﹐称你一声恩公﹐你怎可不知好歹?俗话有道︰清官难理家务事。我有琴家家事﹐不容你外人置喙。”

乘云不怒反笑﹐道︰“好好!看来﹐你是不肯悔改的了。”转身领着众人回到客栈。南宫道︰“大哥﹐难道就不管了?”

乘云道︰“看在薇儿的面子上﹐本不想用这法﹐现在看其财迷心窍﹐欺凌弱女﹐只好使出手段来了。”

秋实道︰“云哥﹐什么手段?快快说来。”

乘云道︰“待会你们在此相候﹐我去衙门见官﹐令官府理上一理!”

采薇道︰“哥﹐官府会理俺家事么?”

乘云道︰“不理也得理!要知道﹐咱们现今是什么身份?”

杨展哈哈大笑道︰“对!早该如此了!”

乘云道︰“实兄弟﹑小彪﹐咱们去县衙走一遭。”

秋实﹑魏彪二人高兴地跟着乘云出了客栈﹐往县衙走去。

到得县衙﹐秋实对守门衙差道︰“这位大哥﹐请通报一声﹐就说北镇抚司龙大人驾到﹐让他出来迎接!”

衙差一听是北镇抚司的大人驾到﹐慌的一路小跑﹐到县衙后堂禀道︰“大人﹐快!门外来了三个人﹐自称是北镇抚司的上官!”

那县令名叫田源﹐一听是北镇抚司的官﹐唬得连忙穿戴整齐﹐急趋至大门﹐问道︰“哪位是北镇抚司的上官?”

魏彪一指乘云道︰“县令大人﹐这位便是敕封扬威侯﹐御林军都统领﹐加授锦衣卫指挥佥事兼北镇抚司镇抚使的龙侯爷!”

田源听得一串官职﹐看到三人一身平民打扮﹐心中迟疑。乘云从怀中摸出镇抚司腰牌在田源跟前一亮﹐田源看得分明﹐立即拱手道︰“下官田源﹐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迎讶﹐请大人恕罪。”

乘云道︰“田大人﹐免礼罢!”

田源道︰“请大人至后堂拜茶。”将三人引至后堂﹐命衙役献上香茗。茶罢﹐田源培着小心﹐问道︰“不知大人驾临本县﹐有何贵干?”

乘云道︰“田大人﹐本官偶至贵县﹐竟然遇到有人意图侵吞别人产业之事﹐你这父母官管也不管?”

田源道︰“大人﹐是哪个刁民胆大包天﹐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乘云将采薇家房契田契取出﹐交与田源道︰“此间有一户人家名唤有琴振邦﹐趁其弟外出经年不归﹐竟然霸占其宅。你可拘其到衙一问便知端的。”

田源道︰“大人请稍坐片刻﹐下官这就命人去将此刁民拘拿到案。下官亲自审讯﹐请大人堂上旁观如何。”

乘云道︰“田大人﹐本官不便露面﹐你可斟酌审理﹐务要公正。”

田源道︰“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乘云问道。

“只是本县受理案子﹐还须有一诉状﹐方好行事。”

“这个易矣!你叫你家师爷进来﹐本官口述﹐让师爷笔录便是。”

田源不敢有违上官之意﹐只得唤了师爷进来﹐乘云口述﹐片刻便写好了状子。随即唤两个衙差进来﹐吩咐将涉案一干人等﹐传唤到案。

两个衙差领命﹐点起十数个人﹐去不多时﹐将有琴振邦夫妇﹐以及采薇﹑弓弦等人都押至县衙正堂。

田源升堂﹐问道︰“谁是有琴采薇?”

采薇道︰“大人﹐民女便是。”

田源道︰“好!有琴姑娘﹐你且站过一旁。”又问道︰“谁是有琴振邦?”

有琴振邦连忙道︰“大人﹐草民便是。这是拙荆马氏。”

田源道︰“有琴振邦﹐有人状告你侵吞胞弟产业﹐有无此事?”

有琴振邦道︰“大人﹐怨枉呀﹐草民一世良民﹐怎会做下这等事来?”

田源道︰“师爷﹐将状子念与他听。”

师爷展开状纸念道︰“……强占宅院一座﹐珍宝古董若干……”

有琴振邦道︰“大人﹐没有的事。请大人容禀。”

田源道︰“讲!”

有琴振邦道︰“大人﹐此宅院为祖上所遗﹐小人乃嫡长子﹐理应继承。先父在日﹐因怜舍弟无房无舍﹐因此小人情愿将之让出﹐令其暂住。因此﹐并无强占之说。至于所谓珍宝古董﹐舍弟素来贫穷﹐只靠往来货卖生活﹐何来珍宝古董?今舍弟客死他乡﹐侄女年幼﹐受外人唆使﹐硬要小人交出财物﹑宅院﹐小人真个怨枉呀。”

田源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本县这里有房舍田地契约﹐上面写得分明﹐乃是汝弟之名﹐你如何狡辩?”

“大人﹐那所谓契约必是有人伪造!”

“这……”田源一时语塞﹐突听得耳边一个声音道︰“田大人﹐你且将那左邻右里都传来作证﹐一问便知的。”

田源醒悟﹐便对师爷一阵低语﹐师爷点头去了。田源道︰“你道这契约文书是假的?有何证据?”

“这……先父在时﹐并无此契。”有琴振邦心虚﹐不敢大声回话。

“胡说!”田源一拍惊堂木﹐道︰“凡房舍田产﹐皆有契约凭据﹐若无凭据﹐汝这房舍﹐祖上如何得来?”

“……”有琴振邦无言以对。

正在此时﹐一个衙差押着两人进来道︰“禀太爷﹐有琴振邦左右邻舍俱都解到。”

田源道︰“好!你那堂上所跪何人?”

一个道︰“草民董大﹐叩见太爷。”

另一个道︰“草民任仁﹐叩见太爷。”

田源道︰“董大﹐本县问你﹐你须从实说来!”

董大道︰“是。”

田源道︰“有琴振君这房舍乃是何时建造?”

董大道︰“禀太爷﹐草民记得太约是十年前所建﹐当时草民还曾帮着夯地基来着。”

“好!任仁﹐你且说说﹐有琴振君父亲乃何时仙逝?”

任仁道︰“回太爷的话﹐有琴老先生逝世都快有十七﹑八年了﹐那时有琴振君尚未成家哩。”

田源道︰“好!你二人且退过一旁。”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竟敢欺瞒本县!来人!给我打二十大板!”

众衙役齐叫一声﹐登时有四人上前﹐将有琴振邦夫妇拖翻在地。有琴振邦看看抵赖不过﹐只得招道︰“太爷﹐小人有罪﹐请太爷开恩!”

田源道︰“你且将你如何霸占胞弟房舍一事细细说来。”

有琴振邦道︰“禀太爷﹐舍弟夫妇长年外出﹐一年到头在家也不过月余﹐每每外出都是托小人照看宅院田产。此次舍弟一去年余不见回乡﹐加之那瓦剌又与朝廷大战数月﹐小人猜想﹐莫不舍弟全家已死于战火中?因而便搬进舍弟宅院居住。不曾想﹐数日前侄女归来。小人以为侄女终要嫁人﹐有琴家产业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因此才出此下策。”

田源道︰“堂下听判!有琴振邦夫妇受弟之托却起贪念﹐侵吞弟产﹐其行甚恶!即日便须搬出宅院﹐归还田产﹑珍宝﹑古董。汝二人脊杖三十﹐流三千里!”

有琴夫妇一听流放三千里﹐立即嚎啕大哭﹐大叫︰“太爷开恩呀!小人知错了。”

采薇看到伯父这等模样﹐于心不忍﹐跪下道︰“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田源和声道︰“有琴姑娘﹐且起来说话。”

采薇谢了﹐站起来道︰“大人﹐民女只求讨回先父遗产﹐至于伯父伯娘﹐现已知错﹐民女也不为己甚﹐请大人念其初犯﹐又有悔过之心﹐就轻判些个﹐令其改过自新。”

田源赞道︰“好个明理孝顺的姑娘。本县就依姑娘之意﹐不判其流放便是。只是这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喝道︰“来人!拖下去!每人打三十板!”

衙差将二人拖将下去﹐一五一十﹐结结实实地打了三十板。采薇念二人乃嫡亲伯父伯娘﹐取了膏药﹐替二人疗伤。

却说田源退堂﹐来至后堂﹐向乘云问道︰“大人﹐下官如此判案﹐是否满意?”

乘云道︰“田大人﹐如此甚好!本官这厢谢过了。”

田源道︰“大人折煞下官了。教化子民﹐乃份内之事。”

乘云道︰“如此﹐本官就先告辞了。”

“大人慢走!下官怠慢之处﹐还请原宥。”

“田大人请勿挂怀﹐就请留步。”乘云拱拱手﹐领着秋实﹑魏彪﹐出了县衙﹐自回客栈。

不一会﹐采薇等人也回到客栈﹐采薇道︰“哥﹐现在我们就回家去好吗?”

乘云道︰“不急﹐明天再回不迟。只是﹐薇儿又要跟师父学医术﹐这三﹑五年是不会回来了。这房舍田产无人照看﹐终非了局。”

采薇道︰“哥﹐薇儿都想好了﹐再交与伯父照看﹐无疑是送羊入虎口。不如就将房舍﹑田产都典卖了。”

杨展道︰“薇儿﹐你将祖上产业都典卖了﹐将来你去哪安身?”

采薇道︰“杨伯伯﹐以后薇儿就跟着哥了﹐哥去哪我就去哪。再说﹐不是还有师父吗?”

弓弦微笑道︰“傻丫头﹐你就不嫁人了?”

采薇道︰“弓伯伯﹐到嫁人时再说呗!”

乘云想了想道︰“也好!反正以后要买回来﹐咱们也有足够的钱。卖了却也省心了。”

众人商议停当﹐一宿无话。

次日﹐乘云仍到县衙﹐托县令田源﹐寻了个保人﹐又请县中德高望重长者为证﹐将采薇父母所遗房舍﹑田产﹑珍宝﹑古董尽数典卖﹐又将得自炎夏帮的马匹都卖了﹐一行九人﹐离了绥德﹐径自返京﹐且按下不题。

却说乘云离了白虎寨后﹐原野草便请郁天舒﹑关节达﹑慈莲师太﹑青松道长﹑不听大师及魏虎臣﹑巫斯义相商﹐道︰“日前劣徒乘云等经过那甘家庄﹐却是空无一人。晚间却又发现有白影移动。据乘云所说﹐此庄与那炎夏帮有莫大之关系。本人认为﹐应再往一探﹐或可寻到炎夏帮的一些蛛丝马迹。”

关节达道︰“既如此﹐盟主就下令罢!”

郁天舒道︰“若要行动﹐须有周密布置方好。”

不听道︰“郁长老所言甚是。若庄中有暗道秘室﹐潜藏之人﹐必定可侦知我等动静。不等我等进庄﹐恐早已逃去无踪了。”

原野草道︰“我已有计较了。各位请看﹐此乃秋长老这些日子探知的甘家庄四周地势之图﹐这一张是我据乘云等人所说描画之图。此庄四周无险阻之处﹐我只虑对方之暗道可通庄外数里之遥。”

慈莲道︰“盟主之意﹐是要我等分批前往﹐于庄外四下埋伏?”

原野草道︰“师太一语中的。”

巫斯义道︰“这与当年夜袭飞云山庄﹐岂非一样?”

魏虎臣笑道︰“那咱们再来个夜袭甘家庄如何?”

原野草道︰“这样吧﹐明日分数拨出发﹐每拨十数二十人不等﹐绕道而行﹐都不要经过甘家庄﹐于庄外或二里或三里﹐都分拨人手埋伏了。关长老守南面;天舒守西面;青松道长守东面﹐不听大师守北面﹐其余四角﹐由魏大哥﹑巫大哥﹑慈莲师太﹑梅雪影﹑卫婵娟及拙内柳絮﹑竺芝负责把守。我则率玄灵﹑李重时﹑杜羡甫﹑师刚﹑云中君﹑赵不弃﹑齐知音﹑祝一丁﹑白先﹑时不与﹑归无极等人直入庄中。若庄中有事﹐你们不可前来救援﹐紧守方位即可。”

众人得令﹐各各回去准备不题。

次日﹐众侠士各率人马﹐分批出发。原野草直待晌午之后﹐这才领着众人﹐都骑上马﹐望甘家庄所在之地驰去。

将近掌灯时分﹐原野草等人驰至甘家庄外﹐玄灵领着众人走过小桥﹐进至庄中﹐来到大厅之上。数日前三老抬进厅里的大酒缸仍摆放在原地﹐原野草上前﹐打开缸盖子一闻﹐道︰“好酒!足有十年的好酒!”

白先﹑时不与﹑归无极三人一听有好酒﹐围拢过来﹐却没有臽酒的器皿﹐只得望酒兴叹。

玄灵看着三人馋酒的样子﹐笑道︰“三位世伯可是想喝酒?”

归无极道︰“贤侄﹐看到好酒喝不到﹐这心里难受的紧。”

玄灵道︰“要想喝酒还不好办?”

白先道︰“好侄女!有何妙法?”

玄灵道︰“这酒缸如此之大﹐三位世伯跳将进去﹐岂不可喝个痛快?”

时不与哈哈大笑﹐道︰“草兄弟﹐贤侄女大有你年青时风范。”

原野草也笑道︰“三位大哥就不要跟她较真了。玄灵﹐你去寻几个碗来﹐让几位世伯喝上几碗吧。”

玄灵道︰“谁想喝酒就随小侄去拿碗去!”

白先﹑时不与﹑归无极争先恐后地跟着玄灵去了。玄灵早知后进厨房中有的是器皿﹐领着三人来到厨房﹐拿了十数个碗﹐去井中提了水﹐洗涮干净﹐都拿到厅上﹐分与众人﹐各人拿着碗都来臽那酒吃。

吃了数碗酒﹐原野草道︰“酒也喝了﹐也该做正事了。”

齐知音道︰“盟主﹐偌大的庄子﹐从何处下手?”

原野草道︰“但凡暗道消息机关﹐必在最趁手之处﹐又最出人意料之外处。就这个大厅﹐乃庄主人日常出入最频繁之所在﹐其中必有机关。如此处找不到﹐那就到卧室去﹐那里必有机关。”

众人于是便在厅中四处察看﹐原野草看了一回﹐道︰“此处看来并无机关。不如且到主人卧室看看。”

原野草领着众人转到正房中﹐只见那房中除了桌椅家什﹐并无多余对象。原野草到床前细细察看一番﹐那床拦上雕着龙凤花纹﹐原野草往一只凤凰的眼上点了一下﹐只听得一阵轧轧之声响起﹐床后现出一道门来。

玄灵一见﹐喜道︰“师父﹐果然有暗门!”

原野草却不急着进去﹐道︰“白大哥﹐归大哥﹐你二人守在此处。其余人跟我进去看看。”

白先﹑归无极应了。原野草当先﹐让大伙燃起早已备好的蜡烛﹐走将进去。那暗门之内便是一条极窄的甬道﹐一条石阶向下﹐通往地底。众人沿石阶往下走﹐石阶尽头便是一间可容四五人的暗室。那暗室徒空四壁﹐什么也没有。

原野草在四个墙角细察﹐忽然伸足去一个角落处踏下﹐一面墙上便现出一道门来。原野草笑道︰“这炎夏帮中居然还有这等机关消息高手。”说完﹐便走将进那道暗门。

那暗门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约一人高﹐宽可二人并行。走了盏茶功夫﹐来到一个圆形大厅﹐方圆可容二﹑三十人﹐厅中有案有椅﹐案上放着烛台﹐四处居然有八九个门。

原野草道︰“看来此处乃是庄中暗道的中枢之处﹐那些门便是通往各处的通道了。”

玄灵道︰“师父﹐咱们往哪道门去?”

时不与道︰“咱们每人进一道门﹐顺着那暗道出去﹐与庄外众人会合便了。”

原野草道︰“不可!咱们在明﹐对方在暗。对方有否伏下人马﹐尚且不知﹐如若分散了﹐岂不危险?”

师刚道︰“那该如何处之?”

原野草道︰“你等守在此处﹐不可妄动。师刚﹐你随我往内一探。”

云中君道︰“盟主﹐你怎可亲身犯险?不如由在下前往一探吧。”

其余人一听云中君这般说﹐都要去探查秘道。原野草道︰“诸位﹐这机关消息你们也不太明白﹐还是我去最合适。便有几个贼人﹐也不会是高手﹐本盟主自可料理得了。”

玄灵道︰“各位叔叔﹑伯伯﹐就听我师父的吧。以我师父武功﹐便有人偷袭﹐也难以得逞。”

众人一想﹐玄灵所说乃是实话﹐只得不再作声。原野草与师刚二人﹐随便选了一道门﹐走将进去。

只见那暗道弯弯曲曲﹐时高时低﹐不时有一个可容十数人的暗室﹐堆放了一些刀枪器械﹐有些则囤积了粮食﹑布匹等物。走了半柱香光景﹐现出一道阶梯﹐通往上方。原野草在阶梯旁看了看﹐道︰“这里适才有人行走过﹐估计已出了秘道﹐如无意外﹐必为外面的人所擒了。”

师刚道︰“草大哥﹐你怎知这里刚才有人?”

原野草道︰“那机关之上﹐有人动过的痕迹﹐因而得知。”

师刚道︰“哦﹐那这些机关怎么处置?”

原野草道︰“将之毁了。”

师刚笑道︰“好!等对方回来时﹐却是无门可入。”

二人沿路退回﹐一边将沿路所有机关尽数拆毁。

原野草﹑师刚二人回到玄灵等人所在之处﹐玄灵迎上来问道︰“师父﹐怎样了?”

原野草道︰“时大哥﹐这些机关消息﹐比当年黑煞的差远了。”

时不与道︰“当年黑煞中有个大行家﹐兄弟的消息之学﹐不就是跟黑煞学的吗?”

原野草笑道︰“那是实话。”

李重时道︰“那留着干什么?都毁了算了。”

师刚道︰“盟主都毁了。”

杜羡甫道︰“那剩下这几条暗道中的机关呢?”

原野草道︰“你们都不要动﹐还是我与师刚进去﹐将之尽毁。”

玄灵道︰“师父﹐你带徒儿去吧。”

原野草道︰“不必了。师刚﹐走。”

原野草领着师刚﹐逐条暗道进去﹐将机关都毁了﹐然后让玄灵带着众人都退回庄上﹐自己与师刚合后﹐将所余机关也都毁了。

赵不弃道︰“盟主﹐虽说毁了机关﹐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

原野草道︰“赵大侠不须担忧﹐稍后自有有用的东西给你留着。”

赵不弃道︰“盟主﹐东西在哪?”

原野草笑而不答﹐对众人道︰“你们少待﹐我去去就来。”走出庄外﹐站在小桥上﹐向对面的灌木丛看了看﹐突然飘身而起﹐不除不疾地掠至那灌木丛中﹐前后左右来回地走了几遍﹐看见有一块岩石突出﹐心中明白﹐必有秘道在下面﹐不过刚才自己在下面将机关毁了﹐这处入口必也被封死了。

原野草返回大厅﹐便教祝一丁施放信号﹐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归无极道︰“怎么?就这样完事了?”

白先也道︰“对呀﹐费了这么大劲﹐鬼影也没遇上一个。”

原野草道︰“我可不想遇上什么鬼影﹐还是回白虎堂吃酒去吧。”

众人只得跟着原野草﹐都离了甘家庄﹐天亮时﹐回到了白虎寨。宛枫接着﹐刚摆上酒食﹐听得寨外马嘶人叫﹐原来关节达﹑不听﹑青松﹑等数拨人马看到祝一丁所放号火﹐便都一齐回来了。

关节达一进门就道︰“盟主﹐果然好计策﹐你看俺给你带回什么?”

祝一丁忙问︰“关长老﹐带什么回来了?”

关节达道︰“这不﹐有三个活口带回来了。”

祝一丁问道︰“如何捉到的?”

关节达道︰“俺们依盟主之计﹐在庄外埋伏﹐不知怎地﹐这几个家伙突然从地里冒了出来﹐被俺手到擒来﹐拿绳索都绑了﹐就这样而已。”

却听门外不听一声佛号﹐道︰“贫僧带的比你多﹐有五个活口。”

原野草笑道︰“好好!都带上来!”

正说话间﹐各拨人马都已回来﹐每拨人马都活捉得几人﹐都带至厅上。原野草道︰“你那内中可有主事之人?”

那被擒的众人无人作声﹐原野草道︰“你们当中既无主事之人﹐留着也没用处﹐都拉出去砍了!”

时不与道︰“盟主﹐都交给俺了﹐保证砍得又快又好!”走到厅中﹐伸手便来拉人﹐一众被擒之人吓得拼命叫饶命﹐把眼望着一人﹐都道︰“刘老大﹐救我等一救吧。”

原野草一挥手﹐指着那人﹐道︰“你是刘老大?”

时不与一把将那人提至原野草跟前﹐那人吓得哆嗦地道︰“是﹐小人姓刘﹐乃他们中主事的。”

原野草道︰“好!把他们都带下去吧。”

祝一丁﹑时不与将其余人等都带将下去。原野草将刘老大身上绳索用手一拂﹐那绳索便如纸糊的一般﹐寸寸断裂﹐掉了一地。

刘老大见原野草露了这手功夫﹐吓得跪在地上叫道︰“大侠饶命!小的愿说。”

原野草道︰“好!魏大哥﹐且将此人带至密室中。”

魏虎臣道︰“好!”将刘老大带至寨后密室之中。

原野草与关节达随即跟至﹐将门关上﹐原野草道︰“刘老大﹐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刘老大道︰“不知大侠想知何事?”

原野草道︰“嗯﹐这样吧﹐我问你答﹐如有隐瞒﹐便是死路一条。”

刘老大道︰“是﹐小人不敢!”

原野草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帮中所司何职?”

刘老大道︰“小人姓刘﹐单名一个雄字。所属中军旗下﹐为护军裨将。”

“嗯﹐刘雄﹐我且问你﹐你那帮中共有几军几旗?都有由何人统领?”

刘雄道︰“本帮以中军为中枢﹐另设飞龙﹑飞虎﹑飞豹﹑飞熊﹑飞彪五旗将军﹐各统领一彪人马﹐至于统领之人﹐小人实是不知。”

“你既是中军护军裨将﹐那中军由谁统领?”

“中军乃由帮主亲率﹐平日里由中军军师及中军护军大将统领。”

“那军师与护军大将是谁?”

“小人只知军师姓方﹐帮主平日里都称为方先生。护军大将姓鲁﹐帮主平素称之为鲁管家。”

“你家帮主呢?姓甚名谁?”

“我家帮主就是这甘家庄庄主﹐名叫甘开熙。”

“你这庄中之人﹐全都是帮中之人?”

“是﹐庄里全是帮里各旗将军及主脑之家眷。”

“嗯!你可知此帮由何人何时建立。”

“小人入帮之时﹐帮主本是姓陈﹐叫陈德寿﹐后来陈帮主不知因何事亡故﹐二当家的﹐便袭了帮主之位﹐就是现今的甘帮主。”

“除此处之外﹐你们还有何处据点巢穴?”

“小人自入帮以来一直就在甘家庄中﹐实不知其他据点所在。”

“那你们自甘家庄撤出﹐都去了何处?”

“小人被鲁管家指定留守﹐其去向却不曾与小人说知﹐此乃实话。”

“帮中事务﹐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人职位低微﹐所知甚少。不过帮主似于江南富庶之地﹐也有不少产业。”

“好!看在你尚算老实﹐本盟主便饶你性命。只是﹐如若放你回去﹐恐怕你性命不保。”

刘雄惊道︰“大侠﹐小人所知﹐全都实说了﹐求大侠收留小人﹐小人愿追随大侠﹐为大侠执鞭坠镫﹐鞍前马后效劳。”

原野草望了望关节达﹑魏虎臣二人一眼﹐二人俱点头首肯。原野草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倾了一丸白色的药丸出来﹐道︰“刘雄﹐你若真愿跟着本盟﹐你可肯吞下这颗药丸?”

刘雄一把夺过药丸﹐问也不问﹐往嘴里一丢﹐便即咽了下去﹐道︰“谢大侠活命之恩!从今日起﹐大侠便是小的主人了。主人在上﹐请受奴才一拜。”

原野草不知刘雄有此一着﹐一时倒是楞住了﹐稍顿﹐将刘雄扶起道︰“刘雄﹐本盟主也不要你做什么奴仆﹐你但肯出力﹐便是我盟中同道﹐至于那药丸﹐待到剿灭炎夏帮之时﹐我自会替你解去药性﹐你不必担心。”

刘雄大喜﹐道︰“谢主人厚恩!”

原野草便唤涂向善进来﹐教领刘雄下去安排住处。随即将慈莲﹑郁天舒等人唤至一密室中﹐向众人说了审讯之结果﹐道︰“看来这炎夏帮势力极大﹐不在昔日黑煞之下。且其帮设置将军﹐而非一般帮会所设坛主﹑堂主﹑香主﹐其所图必大。各位有何高见?”

郁天舒道︰“既设将军﹐则其徒众必擅长行军﹑阵战﹐以此看来﹐其帮难道要暗自组建军队?”

慈莲道︰“江南富庶之地﹐正好可以囤积粮草﹐以备不时之需﹐一但起事﹐粮草可输运无忧。”

关节达道︰“从何下手﹐盟主﹐你就下令吧。”

原野草道︰“现今我等对这炎夏帮才有个大概之了解﹐其巢穴在何处?有多少巢穴?人马有多少﹐都一概不知。因此﹐实是棘手。为今之计﹐莫如引蛇出洞﹐待其现身﹐方好下手。”

巫斯义道︰“盟主﹐那刘雄曾言﹐炎夏帮于江南富庶之地亦有产业﹐我等可否从此下手?”

原野草道︰“巫大哥﹐请说下去。”

巫斯义续道︰“既其于江南有产业﹐必是其金银﹑粮草之来源﹐我等若侦知其所在﹐出奇不意﹐将之剿灭﹐岂不重创其要害?那时﹐炎夏帮必来报复﹐我等便可趁势将其逐一铲除。”

原野草听罢﹐击掌称赞﹐道︰“巫大哥好一条妙计!”

魏虎臣接口道︰“巫兄弟之策﹐就是诸葛再世﹐也无出其右了。”

巫斯义谦逊数语﹐便道︰“且听盟主安排。”

原野草道︰“江南一地﹐可由乘云去办﹐现今乘云可利用官府身份﹐到江南巡察﹐十分便利。”

郁天舒道︰“乘云携有琴夫妇遗骨归葬绥德﹐这数日应已办妥﹐现今应已返京了。”

原野草道︰“嗯﹐我这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往京城。”

郁天舒道︰“这书就由我来送好了。”

原野草道︰“也好!就劳师弟走一趟吧。至于我等下一步行动﹐且待秋长老回来再行布置不迟。”

次日﹐原野草教涂向善﹑祝一丁带着刘雄﹐随郁天舒进京送信。

正是︰一番心机巧安排﹐江湖又起滔天浪。毕竟郁天舒等人进京有何遭遇?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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