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梅粉褪残妆,
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蘼花事了,
丝丝天棘出莓墙。
春暮游小园--王淇
草莓岛的步道,沿途有长椅,心慧可以歇脚。哥伦比亚河在脚下缓缓流淌,柔情地凝望着信步的人儿,这里她们曾经一起来过,那时王磊和齐琪还都健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没有一刻停歇。秋风里柔柔的夹杂着神秘的花香,醉人的不止是重逢的喜悦,还有粼粼微波在不经意间荡漾着岁月的忧伤。
莎莎和心慧肩并肩走在后面,莎莎在左,右胳膊挽着心慧的左胳膊。心慧的胳膊好结实,她深深地呼吸着河风熟悉的腥气,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打破了谨慎维持的平静。莎莎似乎即刻注意到了什么,她用左手轻轻抚摸心慧的手臂,心慧很快恢复了内心的宁静。她侧身看了看莎莎,莎莎带了顶红色遮阳帽,脸色也衬得红扑扑的。心慧觉得自己和莎莎的心理距离比和姐姐心艾还近,她紧紧挽着莎莎骨感的臂弯,心里踏实多了。
走在她们前面的是仙仙和木灵,最前面是孙恒和胡安。大家都穿了防水的徒步鞋,除了莎莎和心慧,都信誓旦旦走完全程,不过五迈,没多大起伏。风好大,心慧拽正帽子,眼看着前面的四个人已经沿着斜坡右转不见了踪影。膝盖隐隐作痛,她忍着走到第一个长椅,向见了亲人一样扑过去坐下,近乎贪婪地深深地吸着清凉的空气。莎莎惊讶地数到30,看到心慧停止吸气才松了口气。心慧长出一口气:“空气好清新,感觉五脏六腑都净化了,昨晚睡得好吗?聊得太晚了,要不是祥子提醒,我们可能会聊到天亮。”
莎莎拉紧外套,她看着心慧和自己一样双脚收到凳子上,双臂抱膝,下巴搁到膝盖上,对视一笑,莎莎说:“看来我们还不老,腿脚还没僵硬。昨晚睡得不错,两点到八点,足足六个小时,梦都没做。你呢?胡安呢?“ 心慧遥望着河面出神:”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刚才来的路上从齐琦家门前过,当年我和她在这里坐着,看着孩子们追逐嬉戏,而今她已作古多年。我心里一直很愧疚,要不是我的膝盖刚动完手术,当时一定会回来看她,也怪我大意了,谁曾想前后六个月不到人就走了。“
“谁想得到呢?那么多憧憬,那么多热情,那么多计划,好歹前一年秋天去了PTC,冬天去了澳洲,春假去了大峡谷,回来说肠胃不舒服,本以为休息两天就好了,还天天去上班。赶上常规体检,医生按腹部时巨疼,回头一拍片子,胰腺癌四期,她当时非常冷静,我以为她吓懵了,接下来几个月她一如既往地平和,面对生死,不怨天尤人,不哭不闹,对后面的一堆计划一笑了之,她和孩子们夏天计划回国周游一个月,都一一取消了。 她说:如果有来世,来生再去不迟,如果没来世,难过也没用,剩下的日子不多时,才真正知道怎么过,以前浪费的时间太多,但生命的尽头不是用来悔过。”从帽沿下凝视着缓缓流淌的河水,莎莎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