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地又想起了当年，眼前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是1977年夏天的样子，当时我还是纺织厂织布车间的保全工
工作之余我们这些年轻的学徒工就跟着老师傅混，通常是要么就到单身宿舍里凑在老师傅面前听他们侃大山，倾听他们的经历，要么就到车间里钻研技术，当时真的很投入，很认真，最后还真的是获了奖，是市首届岗位练兵技术表演赛的第一名，至今我还保留着这奖励证书。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一个工友，一旦工作完毕，他就不声不响地躲在一个僻静处看书，今天看中学物理，明天看数学，后天看化学。看到这一幕我也是纳闷，随便问了一下，他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感觉挺神秘地。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份，有一天工间休息时，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今年要恢复高考，不再推荐上大学了。听到这消息，我感到很惊讶，同时也明白了这几个月他为何看这些书的缘由了。此时我的心情真的是很复杂，因为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光明，但却又是遥不可及，因为自己整个小学的中后期，初中和高中都是在文革期间度过的，基本就没有学过什么东西，故心里真的是没有底，相当地沮丧。好在很快就平静下来了，自己问自己难道就这么一辈子做工人？有了这非分的想法，就觉得有了一股力量驱动着我，欲罢不能，我觉得我应该试一试。事已至此，我立马就行动起来，先是找中学课本，翻箱倒柜，根本找不到了，书都扔到爪哇国了。最终还是借到了中学数理化的课本，但打开一看则是傻眼了，因为好多内容根本就没有学，比如有机化学，物理的电磁学和数学的立体几何，函数等，这咋办？时间太紧迫，太宝贵了，掐算一下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显然这几本教材要看上一遍都来不及。理性地想了想，只能做战略放弃，先把以前学过的内容复习一下，至于上述没有学过的内容就放弃吧。就这样我白天工作，晚上就窝在家里复习，原先的青年突击队活动也不参加了。现在想想自己还是比较诚实，因为当时好多人聪明，找个什么理由，比如生病了，甚至有的人故意致残，这样就可以休病假，专心地复习功课。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12月份，好在厂里没有阻拦，同意我参加高考，报了名，拿到准考证揣在怀里，请了两天假就进了考场。1977年高考只考四门，分别是语文，理化（物理化学一张卷子），数学和政治。进入考场时我也不是很紧张，真的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第一门是考语文，但拿到这卷子我就懵了，第一题是作文，题目是‘难忘的一天’自我感觉还行，但是我的作文明显是跑题了，据说假如当时写毛主席逝世的那一天，或者是写粉碎‘四人帮’的那一天，或者说就写此时此刻参加高考这一天的体会也可以拿到高分；第二题是几个名词解释，自己感觉还好，不会丢什么分；第三题是考文言文，给你一篇古文，让你用白话翻译出来，这就是我懵的原因。面对这第三题，当时我正着读，反着读，左看右看就是弄不明白，这古文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真的不解其意，故没有翻译出来。哈哈这都是文革惹的祸，那时停课闹革命，小小年纪的我也跟着瞎闹，根本就没有学过这古文，而且后来也没有主动地去学习，直到今天我读起来还是不解其意。考完了语文，感觉是一盆冰水浇了一身，心里凉了半截，下午考数学，第二天考理化也只是挑会做的题来做。高考后的几天，自己静下心来思索着，心中也盘算着能得多少分?但估计是有点悬。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实际上这些题根本就不难，假如准备充足的话应该会考取。一个月后渐渐地有了消息，有人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我的那位工友考取了青岛医学院。我则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说明自己落榜了，这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故也就没有什么悲观的情绪，相反则是信心满满，因为我心里有数了，假如再复习半年，再拼一次，肯定有戏。1978年高考的时间定在7月份的夏天，那些日子我仍然在工作，还是没有请过假，白天上班，晚上就复习功课，并且还自学了那些没有学过的内容。这期间我们几个准备考大学的人还互相传阅一些刻蜡版油印的试题卷子，好多还是外省市的复习材料。我的姨父得知我要考大学，他从上海给我带来一套文革前就出版过高中数理化高考丛书，
当时这书刚刚又重新印刷出版了几万册，一出柜就销售一空，这反映出当时整个社会的学习氛围和学子的求知欲望。看到这套丛书，我也是真的体会到‘如获至宝’这四个字的确切含义了，因为当时搞到此书，只要细致地看一遍，做一遍书中的试题，就基本上可以考上大学。转眼又到了高考的日子，7月份是潍坊一年当中最热的，酷暑，太阳高照，没有一丝风，看过去树梢都是静止不动的，就连那‘知了’也懒得吱声。就是这样的天，我穿着工作服，骑着自行车离开工厂，一头扎进了考场。这次高考同样语文是第一门，考卷拿到手我再一次懵了，卷子里没有作文题，变形式了，是给你一篇文章让你缩写。我没有接受过这种训练，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缩写这个词，不理解其含义，而原先准备好的几篇作文也没有了用处，因此面对这卷子我只好连连叫苦。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后面的题文言文仍然是不解其意，总之语文再次考的又是一团糟。好在后面的数学，物理虽然考的马马虎虎，但该拿的分都拿了，那一年化学题普遍感觉比较简单，基本没有丢分，政治嘛发挥地也比较好。但奇怪的是，这次考完后心里却有了不踏实的感觉，没有了第一次的坦然，可能是这次再考不上，心理上有了压力，感觉真的是无法交代了。忐忑不安地我立即找我的语文老师汇报交流，他听了我的描述后说: 你语文估计也就是40分，一听这话你还会坦然吗? 果不其然成绩出来后，我的语文成绩是41分，真的很沮丧，本人在语文这个地方连续跌倒了两次，好在别的科目考的还可以，最后被青岛医学院录取。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但是这高考的经历和情景仍然历历在目，那个时候我们的知识基础太差，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你有没有这‘非分’的想法，现在看来这是一条定律，无论你干啥都必须要有想法。
| 张晨 (2019-12-10 09:58: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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