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许多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始终没有动笔,同时感觉脑子也处于呆滞状态,身子也是懒懒地,想必是患了拖延症?脑子里有许多该写的东西,但就是不能立即去做,这就是一种病态。然而昨天突然听了一栏关于音乐方面的节目,兴趣来了,自我感觉满血复原,所以就赶快趁此机会动笔写了起来。
对于音乐,一般的理解它具有时代的烙印,但对于我们来说,当年的音乐还具有阶级性,因为它是阶级斗争的武器。回想一下,我们这个年龄组的一代人,就是被带有革命符号和阶级属性的音乐熏陶出来的。自童年起,一直到高中毕业(1975年),几乎都是听着革命歌曲成长起来的。时代你无法选择,同时这个时代的音乐,音乐符号你也无法选择。幼年时除了极少的儿歌,听到的都是‘歌唱祖国’,‘东方红’和‘我们走在大路上’以及‘忆苦思甜’等革命歌曲,还记得那歌词,‘天上布满星,月亮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1966年小学三年级时发生了文化大革命,于是革命歌曲的创作,演唱和播放都达到巅峰,空气里都充斥着这些带有革命符号的歌曲,这完全是为了阶级斗争的需要。虽然是这样,但现在回过头来看,那个年代创作的革命歌曲和八个样板戏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多次修改才得以定稿问世,就艺术性而言我在这里不敢妄评,但这些作品曲调高亢,大多是三六九拍的,的确是有振奋人心的作用,这与那个时代的要求相符合。那些年这些歌曲估计听了几百,上千遍,八个革命样板戏也是看了几十遍,故这些音乐已经浸润到我们这代人的骨髓里,从而打上了深深的时代印记。有一个现象非常有趣,就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只要聚在一起就会情不自禁地唱起文革期间的歌曲,这如同‘味觉记忆’一般。
八个革命样板戏不必再说,革命歌曲,比如为毛主席诗词谱写的歌曲,个人感觉李劫夫谱写的沁园春-雪,艺术性比较强,旋律也好听,作品的气势比较接近原著的霸气。文革初期的革命歌曲基本上都是赞扬主席的歌,毛主席语录歌等,这期间出现了洋为中用,创作了钢琴伴唱红灯记,形式非常新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而样板戏(京戏)的配乐也不单单是传统的京胡,鼓锣等,也注入了西洋乐器的元素,听上去就是中国版的交响乐,写到这里耳边不禁地又响起了‘穿林海------’。文革中后期的歌曲就有了一些变化,比如‘北京颂歌’,‘我爱这蓝色的海洋’‘我为祖国献石油’‘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以及花腔女高音邓韵演唱的‘千年的铁树开了花’,这些歌曲的曲调就比较优美动听,有了抒情地味道。至今我还记得当年的歌唱家和演奏家,如寇家伦,马国光,刘秉义,李光曦,李双江,马玉涛,张越男,邓韵,殷诚宗,刘世昆等,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当年我就是他们的粉丝。
记得第一次音乐对我的视觉冲击是来自一部纪录片,大约是1974年左右,一天晚上在我们宿舍的操场上露天放映了钢琴协奏曲‘黄河’。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钢琴演奏,也是第一次发现还有这种形式的音乐。真的很惊讶,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当时的感觉,看看周边的人也都是贪婪地盯着影幕,如痴如醉,一幅幅饱满畅快,回味无穷的样子。尤其是我们父辈,他们此时确实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毕竟建国初期,他们听过许多苏联歌曲,受过熏陶,以至于散场后他们还在激动地讨论着什么---。坦率地讲钢琴协奏曲黄河是一部经典之作,殷承宗的演奏也是酣畅淋漓,完美精彩,四十多年过去了,感觉到目前为止这部作品还是没有被超越。
1975-1978年,也是我做工人的时期,这时的音乐作品又有了变化,起先是一些‘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歌曲,再就是‘长征组歌’,乐坛出现了短暂的繁荣景象。不久随着形势的变化就变调了,也就出现了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歌曲,这些作品荒唐可笑至极,节奏极其简单明了,类似喊口号,就是吼叫着,比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现在想想很有意思,真的好可怜那些词作者和作曲家。1977年后国门渐渐地打开一条缝,外国音乐不声不响地进来了,一次是收音机里突然听到了弦乐四重奏,是德国斯图加特室内乐团演奏的曲目;另外一次是下班时厂里的广播喇叭播放了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而原先经常播放的革命歌曲越来越少,渐渐地变化着----。后来就是国门大开,一时间西方音乐都涌了进来,1979年小泽征尔把波士顿交响乐团弄在首都体育场搞了一场演出,同时‘猫王’和摇滚乐,蓝调和重金属乐也都进来了,甚至连台湾的罗大佑也过来凑热闹---。面对这汹涌的音乐大潮,真实地感觉到音乐是没有国界的,音乐除了保留时代的烙印外,可能不再拥有革命的符号和阶级的属性。
然而八十年代初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但都是短暂性的,比如有人对李谷一‘乡恋’的演唱风格提出异议,认为是资产阶级的;另外就是台湾歌手邓丽君的歌曲,有人认为那是靡靡之音,那个时候风声还是比较紧,哥们心有余悸,故都是地下交流邓丽君的磁带,绝对不敢声张,基本都是盖着被子,窝在里面或者是闭门偷听。事实证明只要是人们喜欢的音乐就是好音乐,音乐的阶级性争论此时也就划上了休止符。
当今这个年代,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欣赏音乐,我们对音乐的欣赏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加以选择,就如同在酒店里点自己喜欢吃的菜一样。你可以听古典音乐,你也可以听歌剧---,你可能喜欢贝多芬,他或许喜欢肖邦,这些经典的作品已经流传几百年了。而我们那个年代曾经熟悉的那些带有革命符号的音乐作品,或许会随着我们这一代人的消失而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