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友号”2016年帆游欧洲时曾到访乔治 奥威尔关闭写作《1984》的苏格兰小岛Jura，当朋友推荐《1Q84》，我爱屋及乌地下载了英文电子版，只知道作者是日本人Haruki Murakami，全然不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村上春树，正因为不知作者何人，我读书的心态是阅读而不是拜读。读这部小说需要心静，智利巴塔哥尼亚水道与世隔绝，没有网络的打扰，我跑船的空当啃完了三卷大部头。
《1Q84》跟《1984》没有什么关系，小说叙述冗长节奏拖沓，大量无关的细节描写，有些情景重复再三，有很多清晰的性和暴力描写。我心里不止一遍地说，Murakami需要一个“天吾”，把《1Q84》重写一遍，文字打磨干净一些，篇幅压缩一半，准能像小说中《空气蛹》一样获大奖。小说中天吾再创作的描写和对编辑小松的描述在我心中引起很多共鸣，我当时不知深浅地想Murakami对出版业真是太熟悉了。抱怨的同时我却不能放弃，小说离奇的情节太吸引人了，作者编这个故事到底想说什么？就这样我一路读了下去。
小说人物不多，两条半故事线呈环形结构，从同一点出发，最后回到原点。一条线从女主人公青豆从高速公路临时出口进入1Q84年开始，同时另一条线男主人公天吾接手重写《空气蛹》，从而被裹挟进了1Q84世界，两条线似乎是平行的，随着其他人物的引入和故事情节的发展，两条线之间开始出现了关联。作者在第三卷才把反面人物牛河的故事作为独立故事线，这半条线编织着两条主线，使它们越来越近，最后合二为一，男女主人公相遇，手牵手一起从高速公路出口走出1Q84世界。
这部貌似爱情故事的小说实际上探讨的是深刻的信仰问题，情节中有不少超自然情节描写：无性受孕、灵魂出窍、先知先觉、意志操控等。1995年日本奥姆真理教发动地铁毒气事件，Murakami用他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发挥非凡想象力，创造了一个1Q84世界，在这个既是虚幻又是真实的世界中，一切荒谬都得到自洽解释。
作者创造的小小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既不好也不坏，长着平常人模样，穿着平常人衣服，与人共存不知有多久了。他们法力无边却不能事事都管，被选中的人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1Q84，他们看到天空挂着两个月亮，小小人利用制造空气蛹的手段去复制和操控他们。小小人是神灵还是魔鬼？是唯心产物还是客观存在？什么样的人会被小小人选中？作者启发我们思考这些问题。
第二卷青豆刺杀先驱教领袖那几章是全书的高潮，Murakami成功地塑造了邪教领袖这个人物，通过领袖和青豆的大篇对白道出了作者对宗教和精神世界的哲学看法。罪行滔天的邪教领袖在书中并不那么可恶，甚至有点儿让人同情，那些常理定义的罪恶，比如虐童和不论，都是小小人世界里的一套规则，他享受上天荣耀的同时饱尝地狱皮肉之苦，以至于他愿意被谋杀来换取解脱。他求死，保证天吾活，甚至对青豆小施伎俩，让有情人最终双双逃出小小人的世界，他还是蛮有善心的。
《1Q84》看一遍是不够的，第二遍省略掉繁复表述，故事更清晰些。《达芬奇密码》作者丹布朗说，他的小说所有悬念都有结局，哪怕是某个人物纠结是否要买件衣服，在某一处一定告诉读者这件衣服最后是否被买了。从这个角度《1Q84》有很多断了线的风筝，有几个人物没有做最后交代，好像用过了就扔掉了。如果非要把人物和情节掰开来仔细分析，也有几处因果不是很清楚，我们就不必用畅销小说的俗套去求全责备了。
我在国内看到了这部小说的中文译本，翻看时觉得可读性大大提高，毕竟日语里的汉字看着熟悉，读到“小松”脑子里出现一个日本男士形象，而英文“Komatsu”却让我联想到了挖土机。
2019年10月14日于法国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