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祥看看莎莎, 两个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等莎莎表态. 莎莎稍稍仰头看着站在身边的钟心惠,以前没注意, 现在看到她的妆画得很浓, 右眼比左眼大, 左眼的眼线显的粗重, 浓浓的眉毛不及眼角就仓促收笔, 显得她不大的小脸上空间比较大. 相识十五年, 似乎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端详过钟心惠的脸, 莎莎的心中想到素颜的自己, 此时此刻在钟心惠看来是否也同样的怪异和陌生, 俨然一笑, 她听到自己说:”好啊, 你是我的楷模, 咱俩可以一起吃素, 子祥和王垒可以鱼肉尽欢, 一起坐.”
钟心惠的眼睛盯着前台, 看到王垒踱着方步走来, 潇洒地挥挥手, 不声不想地坐子祥身边.
“王垒你好, 这么巧, 大家到齐了, 快点儿点菜, 不武学校有慈善活动, 吃完, 我们八点种必须赶过去.”
“生日快乐! 那快点儿点菜.” 王垒是天生的好脾气, 和子祥大眼瞪小眼, 会意一笑之后一言不发, 拿起餐巾纸叠着玩儿.
“服务员来了, 我们点菜, 我要一个开洋白菜.”
“一个红烧肉.一个豆瓣鱼”
“熊掌豆腐.”
“香辣蟹, 红烧肥肠.”
钟心惠的五官中最美的该数她的樱桃小口, 今天涂成了珊瑚红, 性感迷人. “王垒, 你和莎莎有仇啊? 还有子祥, 你点什么不好, 非点豆瓣鱼? 莎莎正在练习吃素的过程中, 你们却点她平时最喜欢的荤菜.”
王垒低沉的男中音以最绅士的语调和语速浑然响起:”过份啦, 钟心惠, 子祥与我, 我们哥倆无非就是点了这家餐馆的招牌菜, 没有谁和莎莎过不去. 还有, 我怎么觉得是你, 钟心惠, 想跟我们仨过不去.”
王垒的大手从自己胸前划到身边的子祥, 在莎莎面前停了下来, 目光坚定地伴随着手势, 然后扬眉看了一眼莎莎身后的服务员.
暂时没别的顾客, 服务员不知所措:”要不你们先商量, 一会儿再点?”
“先点吧, 我们还有事儿.” 莎莎想服务员小姑娘今天有笑话讲了.
“王垒, 你什么意思, 我怎么和你们仨过不去啦? 我和谁过不去, 都不会和莎莎过不去.”
莎莎看着急于争辩的钟心惠:”你还年轻, 何必和已知天命的人争呢? 我一直期待知天命的时刻好久了, 你别说, 今天好象看什么都格外透彻. “, 喝了一口茶: “最近一到五点我就犯困，也许是这里的茶好, 喝了一口就来精气神儿了. 王垒和子祥认为吃素不适合凡夫俗子, 虽然你比我有定力在四十岁时成功吃素, 八年来一直坚贞不渝, 但他们不希望我坚持吃素而步你的后尘. 而且, 他们很有可能担心咱俩素食后, 会联手同化他俩.”
钟心惠吃惊地看着莎莎， 夸张地大叫: “眼光够长远啊, 你不说我还真没往那儿想, 不过那是肯定了.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合伙欺负我们小女人, 不是君子所为. 随你们点, 我们不吃就是了.”
钟心惠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她一向敬佩的莎莎, 觉得今天莎莎比自己坚强,比自己勇敢, 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莎莎幽雅地微笑着说:”既然你们两个爷们儿坚持, 我也不好扫你们的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豆瓣鱼和肥肠通吃, 和你们站到一个平台上, 好让你们更有安全感.”
“真的, 假的? 莎莎你别吓我, 我心脏不好. 坚持了大半年的计划就这么泡汤啦? 不会吧?” 钟心惠大叫完，捂着嘴巴不做声了。
王垒和子祥你看我, 我看你: “菜来了, 你瞧人家多善解人意, 先上干锅肥肠, 钟心惠, 有你最喜欢吃的洋葱.”
“咱们先祝莎莎生日快乐! 不过我劝莎莎别吃干锅肥肠, 太不健康.” 钟心惠边举茶杯边说.
“生日快乐!”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王垒金口玉言, 平日不讲话, 你们现在空巢了, 钟心惠一个人说单口相声, 两个人一起把家拆了大半儿, 折腾得怎么样了?” 莎莎每周可以见钟心惠, 但好久不见王垒了, 吃了一块肥肠, 香脆可口, 她仔细地嚼着, 琢磨着要从多大深度和广度上放弃吃素的计划.
“金口玉言, 破铜烂铁, 男人是不是也有更年期啊? 王垒五十岁过后,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话多, 比我的话还多, 象金星似的, 前半辈子没说的话, 后半辈子必须补回来.”
王垒拿起茶盅一饮而尽:” 钟心惠说的是真的, 知不知天命不说, 活得比以前自在真实多了, 少一些顾虑, 多了一份坦然. 以前孩子们在家时, 我在家一天也说不了十句话, 上班和同事们也是能不说就不说, 现在正常了, 人有来言, 我有去语, 两不相欠, 不武学校的慈善活动还挺多, 上星期办了, 这星期又办, 大家快吃, 别晚了.”
莎莎一向自恃记性好, 不解地问:”上星期办过啦? 应该是一个月一次, 怎么改一周一次了, 我问问不武.”
莎莎低头打开钱包找手机, 子祥轻轻地指莎莎, 又盯着王垒指指自己的嘴巴, 作出”嘘”的口行, 又把手指在嘴巴前V字型摆来摆去. 莎莎没找到手机:”手机落车上了, 我去拿.”
“先吃饭, 我帮你问.” 子祥开始拨号. “没人接, 吃饭吧, 一会儿再问.”
王垒刚想说什么, 钟心惠把手放在老公大腿上:” 王垒话多, 我也正在适应期, 以前说单口相声说惯了, 现在麻烦大了, 他说就说吧, 一张嘴就抬杠, 我说东, 他一定要说西, 语不惊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