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工人新村长大的, 对普通工人家庭的生活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我住的是江南新村, 那是中国现代工业“第一厂”-江南造船厂-清朝时代的江南制造局-的职工宿舍，居住着很多在工人来说属于高薪的七级工八级工, 七级工一般是100块出头, 上海还有半级工, 全中国的人都笑话过上海的半两粮票, 没想到上海的工人级别也有半级的, 七级半八级工就高些了, 看不同工种工资也不一样的, 最高的八级工好像是120-130元吧, 要知道文革前中国的物价平均是不高的, 一般职员只能拿到行政18级以下, 记得那些住市区石库门房子的有如银行职员物资供应公司医药公司等小职员, 有大学文凭的不过80多至多90多, 一般不会超过一百, 如此一比, 那些拿一百二三十的工人, 收入着实也是很不错的了.
我们再来看看他们的生活, 开销大约是多少, 可以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举例一个七级半工人, 月入115元加上原先叫奖金后来称为附加工资的五块钱, 每月实得120元.
老工人一般子女较多, 4-6个, 算五个子女, 因子女众多老婆只好不工作, 一家七口.
先说住, 江南新村的房子布局有一间和一大一小两种, 老工人又是多子女, 当然能分到一大一小的套间约24平方米, 每月房租(我记得大约是0.22-0.26一平方看楼层)约六块钱, 电费在未让家家户户装电表以前是按几盏灯算, 一家人不会超过三盏灯, 每盏灯则只能是25瓦, 其余厨房则所走廊楼梯则平摊, 0.24一度电, 0.16一吨水, 水电加一起大约是三元, 以前是烧煤球后来改烧煤气, 一月5-6元钱总是要的, 所以房煤水电加一起约莫15.00元.
中国的传统, 当家的开销得比家里其他人都多, 因为是挣钱的, 不能太刻苦了, 而当年的老工人一般都抽烟, 烟瘾中等的话一天一盒, 飞马牌香烟0.28(过年过节才会去买几盒大前门招待客人), 一月烟钱8.40; 喝酒不是人人上瘾, 喝点小酒的人真的很多, 啤酒0.33一瓶, 黄酒便宜些, 白酒看喝什么价格差别太大, 平均来说一个月当家人喝酒花上一两块钱是很正常的, 就是说烟酒要开销九到十块钱。
交通费. 上海的工矿企业给员工一定的交通补贴, 称为车贴, 买月票者自付三块单位出另一半3三块, 骑自行车着单位补贴2块钱, 距离太近则什么也没有, 从江南新村到江南造船厂是不近不远, 有人就走去上班自己落下三块钱, 我们以普遍行为作标准, 乘45路车上班买的是月票, 一月开销3元钱. 好了当家的烟酒交通花费为十二三块. 男人在外, 多少有点应酬, 口袋太瘪会很丢人的, 所以平时揣个几块钱, 吃个点心, 和朋友喝个小酒, 每月多少花三两块钱, 也就是说, 当家男人尚未算上吃饭, 已花掉十五元.
工人在厂里得吃午饭, 不怕别人笑话就自己带饭, 在食堂吃午饭也不能太寒酸, 吃食堂一顿午饭四两米饭一个略带点荤的大约一毛五到两毛钱, 一月26天平均一毛五一天算4.00元, 也就是说老爸的开销小二十块了.
说一下子女的教育费用, 五个孩子算四个上学, 也就是说当老大还在学校时老小还没上学, 当最小的上学了, 老大工作了或上了不要钱的师范啊技工学校什么的, 不需要家里再花多的钱了. 这四个上学的孩子两个中学两个小学, 中学的学费是12块一个学期小学是6块, 像本文中的这种人家120元七口人, 平均大约17块, 超过上海的社会救济标准每月每人8.50太多, 也超过工厂的救济标准每月每人12.50, 所以学费就不能全免了，但应该能减少, 也就是说每年一家四个学生的学费是36块折算每月3.00钱. 学费可减免但书杂费不能减, 大约一学期小学两块初中三块高中四块, 再一折算合计每月的学生书杂费2.00元, 其他笔墨纸张开销不大, 就算一月五毛钱, 学校有是组织个看电影郊游什么的, 家长一般也不像让孩子太受委屈, 能去还是让孩子去, 平均一月就算五毛钱吧, 加和在一起, 有关子女教育的费用一个月是六块钱.
全家的伙食费, 那个时候这项是大头. 上海的梗米0.164元斤籼米0.157元一斤, 面粉0.186元一斤, 梗米不是随便买的一月一人大概只有六斤吧, 一家人老爸体力劳动者一月定量40斤, 老妈和两个小学生按一般市民的定量25斤, 两中学生33斤(老大和老小只算成一个), 共计156斤, 综合籼米梗米和面粉价格算0.16多一点, 一月粮食开销则已是25.00元.
穿衣受布票的限制, 多也多不那去, 上海每人每年发布票18尺, 布的价格从三四毛一尺的龙头细布, 到七八毛的纱卡, 九毛一块的线卡及高支府绸, 就算全部用完, 用平均价格0.75乘以18再乘以七而后除以12来算, 每月得用8块钱, 这只是布料钱, 得加上做工, 上海的做工差别实在太大, 从老妈自己做的几乎不花钱, 到淮海路南京路的服装商店做一件上衣8.00元, 也算平均值, 小的孩子的衣服老妈自己做, 大孩子的出去请人做, 每人的出可衣服字让到服装商店做, 一月的衣服制作费应在5元钱左右, 再加上纽扣针线等, 一个月大致得花15.00, 再少不行了, 因为上海是个特别衣帽取人的地方.
上海的工人居多来自江浙两省, 家中或许还有老人及兄弟什么的, 不说有固定开销, 月或月间不定有点什么事, 匡算每月得准备两块钱的老家开销.
正因为老家不远, 上海及附近总是有亲朋好友, 那就一定有或多或少的人来客往的花费, 来个客人吃个饭, 多一两样菜而且得有荤, 去别人家作客, 得带点礼物, 一个月有一次来客一次作客, 5块钱怎么也是需要的了.
有个头痛脑热, 虽说有劳保可报销本人全部家属一半, 谁敢保证没事发生?每月一两块钱是全家都是身体健康时的最小可能性开销了.
大人可以没有什么娱乐, 但上中小学的学生多少有些吧, 而且孩子大了也得给点零花钱, 四个孩子每月两块钱总是需要的.
此刻加一起达90块出头了, 尚余不到三十块钱.
剩下的不到三十块，就是菜钱和存点钱买大件或应付意外, 也就是说能省的也就只是这一处, 菜钱少花点, 就能多攒点买大件, 我看到的江南新村的老工人, 家家都有自行车, 当家的个个都带手表, 家中的收音机也还过得去, 老两口也有一两套毛料衣服皮鞋什么的, 那就都是从菜钱中省出来的了.
这种情况非常普遍, 万一家里出点什么以外, 那就全抓瞎了.
这还是高年资的技术工人, 若是辅助工, 情况就比这差多了, 因为工资大约一半多一点, 也就是说同样年资的辅助工, 月入最多不会超过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