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纳斯湾(Gulf of Penas)是北上帕塔哥尼亚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因为水道在这里断掉了,船家必须从海湾开出去走外海,在太平洋中航行80海里才能再拐进水道继续钻胡同。其实断掉的死胡同最窄处只有800米,如果能像巴拿马运河那样把死胡同打通,行船可就方便多了。但开凿运河劳民伤财,又没有任何商业价值,咱们只能凭空想象一下罢了。
帆船人之所以对佩纳斯湾心怀畏惧是因为它危险的巨浪,海湾内外水深从百米左右一下子增至千米,就像海底城墙上的一个豁口,太平洋的长涌在豁口激起短促凶狠的大浪,坏天气时就是能扛风顶浪的巨型货轮也不敢贸然闯过,我们小小的帆船更不能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了。过佩纳斯湾一定要选择顺风或者无风的好天气,除了风向还必须评估海浪的高度,“海友号”三次过佩纳斯湾海况都不错。
离开美丽的Puerto Francisco,“海友号”向西北扬帆航行了一个小时就没风了,预报海浪5米高,但两个浪峰之间的距离比较长,所以并没觉得太虐。绕过湾北的三山角(Cabo Tres Montes)就等于出了海底豁口,大海彻底平静了,“海友号”在马达的驱动下稳稳的向北驶去。这是个160海里的隔夜小长航,目的地是水道入口Bahia Anna Pink。
傍晚时分我在舱内听到一种奇怪的噪音,声音不大但频率很高,好像什么东西高速摩擦所造成,因为马达开机动静挺大,要不是仔细分辨,这高频噪音很容易被淹没在马达声中。我马上通知了老公,他也觉得没听到过这种噪音,揭开马达上面的舱板,并没有发现异常,打开洗手间侧面通往马达驱动轴的小门,Bingo!声源找到了,噪音是马达驱动转轴和密闭圈之间摩擦发出来的,我们还闻到一股橡胶味道。我们赶紧把马达打在空档,驱动轴停止转动,往密闭圈上滴些水,水“滋…”的一下就蒸发了,压一下密闭圈,没有海水渗出,说明密闭圈内没有冷却水。奇怪的是马达空档一段时间后,密闭圈内又有少量冷却水了,一加速冷却水就没了,这说明马达驱动轴的冷却水入口被堵了,堵塞的程度跟转速有关。
这时最好关掉马达扬帆航行,可当时风力太弱,没法帆行。老公想了一个土办法,马达驱动轴系统有一个出水管,为了让多余的冷却水排到舱底(bilge),老公把手泵一端接到驱动轴出水管的管口,另一端伸到塑料水桶中,这样就可以人工往密闭圈里挤冷却水。这个方法真灵,密闭圈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最后稳定在15度左右。后半程十几个小时的航行,我们每半个小时压挤两下手泵橡皮球(见图),然后用红外测温枪测一下密闭圈,确保温度不超过20度。值班人多了一个任务,时间过得很快。
进了Bahia Anna Pink直奔Caleta Canaveral 锚地,这是我们第三次来这个锚地了,我们知道湾口有一块礁石没有标在海图上,入港时偏偏下起了大雾,“海友号”小心翼翼靠着雷达摸进港,妥妥地抛了锚。找了个适当时机,老公潜水到船底一探究竟,发现好多又长又韧的海带藤子缠绕在螺旋桨的驱动轴上,估计开机后藤子越缠越紧,最后将冷却水入水口完全窒息了。用小刀把藤子全部斩断清理干净,之后没有再发生密闭圈过热的问题。
这个小长航结束时还有个意外惊喜,在Caleta Canaveral湾口遇上大雾,进到湾里大雾就散了,好像专门在湾口放烟幕弹似的。突然我看见不远处一条明显的白色光带,形状像彩虹,但颜色完全是纯白的,它轻盈地、静静地挂在水面,哇塞!那景象太圣洁了。原来这就是雾虹,它和彩虹的原理是一样的,只不过雾里的小水滴远远比雨中的要小,无法将光折射发散。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雾虹,可惜手机拍出的照片远没有肉眼看到的实际景象清晰震撼,据说这种天气现象极其罕见,能在遥远的帕塔哥尼亚看到它,也算很幸运了。
2019年7月2日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