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在德雷克海峡已经3天了,2月10日早晨,“海友号”全速向北飞奔,离合恩角只有50海里了,照这个速度当天下午就能航过合恩角,安全地跨过德雷克海峡,两个月的南极之行就圆满结束了,就在我们憧憬回到文明世界的种种快乐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海友号”正以蝴蝶对开的帆型航行着,主帆(二级缩帆)在右舷,大前帆在左舷,风向是西南偏南。一个强阵风刮来,几秒钟内风力由18节增至32节,位在右舷的主帆过动力,“海友号”船头急剧向左舷偏转,被球帆杠支在左舷的大前帆倒着风(back wind),这时的帆型相当于顶风停船(hove to),船身锁定在和风向垂直、和海浪平行的方向上。自动掌舵系统无力将船扳回既定航向,发出报警信号。一个大浪扑来,把“海友号”打了个侧倾,右舷点水,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如果海浪足够大,足可以将船倾覆,好在当时海浪不是那么高。
老公和哈维尔冲上甲板救急,首先完全放开主帆的缭绳卸掉主帆动力,然后试图卷起大前帆,但大前帆卷绳器的缭绳不够长,不能用电动绞盘(后来做了改进),只好放开大前帆缭绳减弱动力,“海友号”侧倾了一分钟左右,最后终于解锁正起身来。老公马上将主帆三级缩帆,卸掉球帆杠,大前帆过帆并卷起一部分,减了动力的“海友号”修正航向左舷航行(port tack)。
风向已经转摆到西南,越靠近合恩角风越大,又有两次阵风将“海友号”打偏航向,自动掌舵仪无力将其修正,但没有严重到将船侧倾。德雷克海峡最后10海里老公上甲板手动掌舵,看到合恩角了,我们明显能感觉到它恶意的气场,三位船员都上了甲板向它施注视礼,这是我们第三次晋见合恩角,我曾把合恩角比作恶虎,去年一月我们第一次专程去合恩角拜访,老虎正打盹儿,没有理会我们,帆游南极一去一回都要经过合恩角,老虎一次比一次不耐烦,趁它还没有张开血盆大口,还是赶紧跑吧,我心里想:合恩角你这个凶神恶煞,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你!
2月10日下午三点,我们顺利航过合恩角,因为天黑前赶不到Toro港了,“海友号”便在8海里外的Caleta Marcial抛了锚。我们开了几罐啤酒,庆祝成功跨越德雷克海峡,那份喜悦和满足是由衷的。虽然合恩角被甩在了身后,但南极之行还没有结束,还有70海里才能回到威廉姆斯港,两天后合恩角一带将有50节大风,还是尽早离开这不详之地吧。
转天早晨5点钟我们就起床了,这时风向已经转摆到正西,我们先贴着Wollasten岛尽量往西航行,到了毫无遮挡的Bahia Nassau再修正航向往东,这样叠加风向刚刚低于横风角度(Broad reaching),“海友号”主帆四级缩帆,小前帆只卷开1/3,在40节的西风中踏着大浪,船速达到8节以上,这20海里我们真正感觉到了肾上腺素的亢奋,这分明是飙船啊。主帆4级缩帆是为了南极之行新加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海友号”在Caleta Margarita停了一晚,2月12日早晨回到威廉姆斯港,看到熟悉的港口我那个激动啊,我们回来了!但我已经不再是出发前的自己,按理说安全航行了世界最艰难水域的人应该骄傲自信,应该充满豪情壮志,但现实恰恰相反,我的心里充满对幸运垂青的感激,只感觉谦卑。
威廉姆斯港一如既往地繁忙,三排拴在一起的帆船每一排都五六条船,惊喜地看到瑞士船友雷内站在他小船的甲板上向我们挥手,他单人把船从瓦尔迪维亚给开下来了,太不容易了。相见的众多朋友中,有一位中国女船友,在世界尽头游艇会遇到中国同胞实属难得,中国帆船同仁中有不少人认识她呢,她到底是谁呀?我下篇介绍她。
2019年5月15日于智利Aguirre港。
予微 (2019-06-02 05:49:55) |
胜利返航!文笔好,读着也紧张,虽然不懂升帆,缩帆这些专业名称。 向它施注视礼,---- 注目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