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秦淮月》十四

秦春河虽说没讲,可巩桂香还是感觉到丈夫的闷闷不乐。问了几次公婆可好?男人都说还好,再问弟弟弟媳,他就不回答了。巩桂香估猜是不是哥儿俩有什么分歧?前两年,弟弟把哥哥为父母置办的地给卖了,做大哥的就不大高兴,曾经写信回去说了弟弟几句,秦春海以他自己要做生意没有时间收租为由,加上这几年农民们收成不好,他说也收不到多少租。巩桂香对丈夫说弟弟要结婚,自己要成家立业,倒也是不能勉强。可做哥哥的感觉这个弟弟一直没有长进,卖地无疑于杀驴卸磨,万一生意做不成,今后可能还会没有尽头的折腾下去。巩桂香估计这次丈夫回家看见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生气肯定是免不了的,她也没想到弟弟把大哥为父母买的大宅子也卖掉了,如今一家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日子过得让做大哥的看不下去。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秦春河就带着妻子儿子全家回府了,路上,他对妻子说这几天他想好了,回到南京,他就去买一栋自家住的宅院,这些年除了供自家的开销,他定期给父母寄一些贴补家用,所以一直不舍得自己买一栋宅子,原来存的一些钱还想着给父母告老还乡回湖北时买一个宅院,现在他想通了,寄到父母处的钱再多,都不够弟弟的胡天胡地,弟弟也到了年龄该知道生活的不易。而他和妻子儿子以及妻妹一起住的江南小院子,一直是巩家帮助租借的。

回到南京的秦春河从选地开始,他选了一块离汇文中学不远的五台山下的一块土地,那里虽说离当时南京最热闹的下关码头有些路程,但是离他任职的汇文中学却是步行可达的地方。当时汇文书院已与宏育书院合并为金陵大学堂,秦春河向文怀恩副校长表达了自己想去大学部担任教职的意愿,因为那会儿妻子巩桂香又怀孕了,教务长管的事情比较多,秦春河还是比较喜欢纯粹的教书,觉得简单也很享受与学生在一起的时间,加上这样他也可以多出一些时间来建造属于自己的一座大宅院。这样,秦春河成了金陵大学堂的数学教授。加上听约瑟夫说他们也选定了一块地,预备建一所神学院,培养中国自己的传道人和上帝的仆人,这块地就在五台山下。秦春河选的建自家住宅的地便是紧挨着这块将建成神学院的土地。

从地选好,再从设计图到动工也化了一整年的时间,这期间,他不断地修改,从纯粹自家住宅改成商住两用,秦春河想的很远,既然倾囊建宅,手里的银子将用尽,将来的生活虽有薪水不愁,但是父母的生活还是在他的考虑范畴,故而,这座宅子最特别的地方就是最前的院墙,本来那一圈占据两个街角的院墙是应该用砖瓦筑建而成的一堵厚墙,秦春河把这堵墙改成了两栋院墙形状的两层楼建筑,这样既高可以保留院内的安静和私密,而且他是想用这两座两层楼作为租用楼来赚取一定的收入,这样既可以补贴自己的家用,也可以贴补父母亲的需要。

这两栋两层小楼呈略大于九十度的直角成为这座大宅子的前院护围,两座楼之间便是一个双开的大门,那是这座宅子的正门。从这个门进去,有一条鹅卵石和青石铺成的比较宽敞的走道,一直通向庭院深处,走道的两边是宽敞的院落,院落里种着花草树木,一边有一口井,还有一个集雨池,走道的尽头是青石铺就的高台阶,大约有六七级,登上台阶就是这座主人宅子也是这座大宅院的主要住宅了。

推开大大的门走进去,是一个西式的阳光房,朝南的大玻璃窗的房子里充满了阳光,一角摆放着一架黒色的钢琴,另一边是两张藤制的椅子和茶几,这里是女主人巩桂香弹琴和与妹妹以及丈夫喝茶的地方,阳光房的另三面呈半圆弧状,每一面都有一道门,中间那道门是通向中国人说的的堂屋即客厅的,客厅是男主人秦春河待客的比较正式的地方,太阳房的右边,也就是朝东的那一面有着三间房间,三间房间有门可以相同,也都可以关上门自成一室。从太阳房先进入的第一间房间是秦春河的书房,他在家很多时间都在那间房间里度过的,看书、备课、与孩子们交谈……都在那里。那个房间的另一个门正对着通往太阳房的门,那是秦春河与巩桂香的卧室,里面有巩桂香结婚时巩家的陪嫁过来的雕花红木大床,雕龙雕风的中国床让这座接近西式的洋宅平添了几分中国风,一看便知这家主人既有西方的影响更保留了中国的风格。这间房间也是两个门,从另一个门出去是东厢房的最后一间,两面并排放着两张床,看着里面的用品就知道这是秦家两个公子的卧室。这东边三间房,每一件都有双门,而这六道门是呈一条直线的。夏天的时候,六道门都打开,还能感觉到那种江南人说的穿堂风呢。

太阳房的西边与东边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设置,也是三间房间,六道门,只不过反过来的方位。西南面的头一间里面刚刚摆放了一张小婴儿的摇篮,原来秦家又要添丁了!巩桂香在搬进新宅院不久就生了一个女孩儿,宅子刚建好的时候,巩桂香的肚子刚刚隆起来,秦春河就把两个儿子用过的竹子做的小摇篮放进了这个房间。中间的那间里有一张单人床,里面的陈设简洁干净,那是已在鼓楼医院做护士的巩桂兰的房间。最后西北角的那间房,空着,是为来秦家短住的亲戚朋友预备的。

客厅背朝着太阳房门的才是这座大宅的正式大门。

那里也有一个六七级的青石台阶,台阶的最下面一层两边各有一个小走道,通往这座宅子的第一层。江南因为潮湿,尤其是每年春夏之交的梅雨季节,贴地的一面很是阴湿易霉,对人的身体也不太好,故而,秦春河特意把这座宅子建在了第二层,这样视觉好,也不潮湿,而这地下一层,就成了储藏室,堆一些杂物用。谁能想到几十年后,历经磨难的秦俊生从乡间回到南京,没有一处可栖身,却是这一层潮湿的杂物间给了他一家一个可以回城的容身之处,秦春河若建宅时能知道这一大功能,会是多么感概的事!

从这里的大门下了台阶,右手边是一排平房,头一间是灶房,然后是洗浴间,最里头是佣人住的两间。这一圈的院墙才是那真正的砖瓦做成的院墙,而墙的另一面后来成了中国第一座外国人办的神学院,也就是金陵神学院的校园。这一边还有一个小花园,应该是秦家大宅的后花园了,一棵桂花树还有一棵枇杷树,都是秦春河为妻子种的,妻子的名字里有个桂字,巩桂香也最爱吃枇杷,秦春河对爱妻的深情都在这两棵树里了。

待续  长篇小说《秦淮月》十五

小说从头读: 长篇小说《秦淮月》(暂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