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美式教育评估

美国的小学,应该是从学前班开始,再包括一年级至五年级,也就是说美国的小学一共六年。孩子们一般从五岁开始上学,到十一岁小学毕业。美国的学前班,英文叫Kindergarten,因为孩子们五岁上这个学前班,所以学前班在美国又简称K5。近年来,有一些学区,开始让孩子们四岁就上学前班,以此类推,四岁的学前班在美国被简称为K4。

  初中,在美国只有三年,是指六年级至八年级。

  美国的高中,一共四年,九年级至十二年级。

  这样算下来,美国的绝大部分孩子应该在十八岁时高中毕业,这与中国的孩子上大学的年龄相符。

  初等教育体系,从孩子们上学的年龄,和小学初中高中分段上看,与中国的有很多雷同之处。如果要说美国初等教育与中国的最大不同之处,那就是教育的方式和教育的理念。这里讲述的故事,应该让读者看到一个真实的美式教育。

   初次接触美国的初等教育系统,是在女儿珍妮五岁那年,那时,我们住在美国的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

   那年春天,几乎可以说是我们来美国以后,最忙碌最热闹的一年,住在公寓里的我们,在那年的春天,迎来了新生的儿子。按很多中国家庭的传统习惯,就有了国内的外婆外公,越洋飞来给我们坐镇助威。那些日子,家里可以说每天都是锅碗瓢盆交响曲,再加上奶瓶尿布大合唱。就在这全家三代同堂的音乐演奏高潮中,我们收到了一封静静飘来的信,信是学区小学发给女儿----珍妮的,信曰:珍妮已经五岁,具备本学区学前班的入学资格,请于某月某日到学校办理登记测试事宜。

   在全家搞懂了信的内容之后,家里的交响乐有那么暂短的十几秒停顿,然后,交响曲突然一个转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首先,我这个当妈妈的开始惊呼:“学校要求珍妮去的那天不是周末,要跟公司请假!”再定睛看看信,“校方还要这么多信息和证件。珍妮她爸,你觉得是你领珍妮去,还是我去?要不,咱俩个一起去吧!”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外公急忙插嘴,“鸿儿(我的名字),抓重点,你看看,这里写的,要考试,exam,exam这个词儿我还是明白的,我们要赶紧给珍妮做准备啊!”

考试?准备?怎么觉得有好几年没听到这个词儿了?想想小珍妮天天都在开心快乐地跑来玩去,去入学的都是一群五岁左右,还上幼儿园的娃儿们,学校能考什么?

当时在心里暗自庆幸的是,珍妮从两岁起就上美国幼儿园,没有其他中国孩子的语言障碍,而且平时在幼儿园里,阿姨们一直认为珍妮很聪明。还是顺其自然,学校愿意考什么就考什么吧,反正我们也没在美国上过小学,对美国小学的这种学前班摸底预测,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信息,这种无目地的准备,孩子有压力不说,大人也是吃力不讨好。以珍妮的智力,还怕他们考出什么花样来?干脆安安心,咱就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没等我回话,但见那时还不算老的外公老爷子,大手一挥,嘎巴溜脆地说:“这事儿就交给我了。那什么,鸿儿她妈,这阵子你多照看这个奶娃娃。我跟珍妮演练习题,按国内一年级的课程做准备。”

   “这行吗?你咋知道学校要测试这些?美国学校会这样要求吗?他们的幼儿园好像不是这样运转的啊!这给孩子的压力是不是有点大啊?”

   外公看了我一眼,“那你说怎么准备?人家可说了要考试,搞不好还要分班,咱家珍妮这么聪明,不能让她因为我们啥也不准备,就输在起跑线上!”

   当时的感觉是头的直径增加了一圈。为了避免跟父母冲突,我在大脑里飞快地琢磨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其他的方法,那就听外公的话吧,最后我点了一下头,“好,爸,就听你的。”回过头跟先生讲:“你看这样行吗?那天,咱俩都请假,给珍妮助威去。”

   事情一定下来,剩下的就好办了。珍妮本来就聪明伶俐,家里原来有两盘“ABC”,“1,2,3”的录像带,平时,珍妮非常喜欢看,里面的歌都会唱,数个数,做个简单加减法应该不在话下。珍妮的外公也就是重新给她捋顺一下,咱们给她来“个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到了学校指定登记考试的那天,我和珍妮她爸,带着欢天喜地、兴高采烈的小珍妮,直杀那个学校。校园那天是静悄悄的,我们一进去,两位女士就迎了上来,其中一位年龄比较大的,和蔼地说:“早安,你们好!我是这次学前班主管登记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米勒女士。这位是绛森老师,她负责这次学前班的考核。请问你们的姓名?”

   待我们答复以后,米勒女士说:“珍妮,你好!你愿意自己跟着绛森老师去里面吗?”珍妮勇敢地点点头。

   米勒女士笑眯眯地转向我们,“刘先生刘太太,如果你们也没问题,那就让珍妮跟绛森老师进去。你们可以跟我过来,这面请。”

   三下五除二中,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我们竟然稀里糊涂地跟珍妮分开。珍妮自己去了考场,而我们要面对的是,填写一堆各种信息的表格。

   半个小时后,珍妮回来了。小姑娘挺坦然平静,好兆头,应该是顺利过关。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们开始问珍妮,“绛森老师都考你什么了?她的问题你都回答了吗?”

小珍妮严肃又开心地说:“妈妈,爸爸,所有的问题我都答了。不过,就有一道题我不会,我没做。”

我和珍妮她爸对看一眼,“那是什么问题啊?”

珍妮答:“绛森老师让我画一个人。”

我心里顿了一下,怎么不会画人?“珍妮,你不是每天都在画来涂去地吗?随便画一个脸就可以了。”

珍妮一本正经地争辩,“妈咪,她说draw a man,没有说draw a face。我不会画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的。”

先生在旁边鼓励她说:“都答了就挺好。画一个人,还要是男人,的确比较难。只有一道题没答,我们珍妮已经非常优秀了。”

看着先生看向我的目光,我在心里自责了一下。我们说好要像美国幼儿园里的阿姨一样,对孩子以鼓励嘉奖为主,珍妮已经把问题理解得很准确了,一个男人和一张脸是不一样的,我不应该随便误导孩子。“很好,珍妮,你是对的,妈妈爸爸都为你而骄傲!”

有小婴儿的日子就是忙忙碌碌,没出几天,珍妮的这个入学预测小插曲,就被一群忙得晕头转向的大人们扔到了脑后。大家又都齐心协力地去演奏那首奶瓶尿布交响曲去了,直到又一封学校的来信飘然而至。

这回来访的信件换了新装,大大的牛皮纸信封,厚厚沉甸甸的,一拿到手,就能让人掂量出一定的分量。打开信封,先是一封恭喜珍妮入学的信,再就是学前班的课程活动表和学校要孩子们准备的文具等各项要求,随信还有一份学校对珍妮上次考核的回馈信。这封信是这样开始的,

亲爱的刘先生和刘太太,

你们好!

首先谢谢你们配合校方,参加了这次学前班的入学评估。

在评估你家珍妮的智力上,我们遇到了挑战。珍妮表现出的智力水平,非常矛盾。比如,她可以回答很多难度比较高的算术和英文问题,但她在玩最基本的游戏,像Candyland和Let’s go fishin’时,反应明显迟钝,令我们费解。

这一情况已经通知了珍妮新班里的老师,凯迪女士。凯迪女士会在珍妮入学一个月后,根据珍妮的学校活动表现,为我们重新提供一份珍妮课堂学习的评估。

…… ……

学校对珍妮的评估,太让我们震惊了!外公还说什么快班慢班,别说这所小学会不会这样分班,现在好像珍妮已经被学校给定义成可疑的、而且可能的智障儿童了!

拿着信,我在心里暗叹,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珍妮聪明伶俐,校方的评估不准确,可问题出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这事当然不能直接跟孩子讲,这样做不会有任何帮助,还会伤害了孩子的自尊心。不过,说真的,这个什么Candyland和Let’s go fishin’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是我也不知道啊!

刻不容缓,第二天上班立刻向老美朋友琳达请教:“琳达,请教你一下,什么是Candyland和Let’s go fishin’?是智力游戏吗?”

琳达听了微微一愣,“噢,那是小孩子们爱玩的纸板游戏,我们小时候都玩这些,很简单,不能算智力游戏。”

二十多年前,那时还没有现在这样发达的网络,人们要了解信息,都是向其他人讨教。我接着问琳达:“那我在哪里可以买到这些游戏?”

琳达手一挥说:“任何商店,像Kmart、Target,这类商店都有这种纸板游戏。”

几种游戏到手后,有一件事我们算是搞明白了,那就是,琳达没有说错,这些游戏真的跟智力没多大关联。关键之关键是我们不了解美国的文化,没有入乡随俗,家里没有这些美国家喻户晓的游戏,孩子也从来没有碰过这类游戏。显而易见,让一个从来没玩过这类游戏的孩子,跟天天玩这游戏的同龄孩子比赛,然后还要以此评估这个孩子的智力水平,那这个孩子只能是智弱,没商量。

通过这件事,很让人深思。原本我们以为,已经让珍妮上美国幼儿园了,她应该不会有文化差异的问题,看来不然。幼儿园是能让她学会很多美国的习俗,可幼儿园,并不完全代表美国的家庭,如果我们知道孩子以后要生活在这个社会,还是应该多了解美国的方方面面,也让孩子去交更多的美国朋友。这件事还让我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美国的学校基本不太注重孩子的算题能力,他们是在孩子的日常游玩中来分析和看待一个孩子的能力和智力的。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学校是从孩子的情商高低,来看待孩子的智商能力。

那一阶段,家里天天玩游戏,可以说,不但珍妮玩得心花怒放,连外公外婆都乐呵呵地游荡在美国孩子们的游戏天地里。

我们的前车之鉴,给大家的忠告是,无论走到哪里,一定要入乡随俗。请多多接受身边的传统文化,这对生活在那个环境有帮助,也有益处。

下一篇文章:校车·阅读·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