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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芊语不懂情郎的苦心,她一门心思地等着,应该说花空心思等着,甚至还专门给自己纹了身在腰际,是颗红心,心音同新,寓意深刻。可是她一直没有等到展现这个浓情的时光。刘新开始还郎情妾意的,没过多久就杳无音讯了。吴芊语一度患上胡思乱想症,如果看到有报道车祸什么的,她眼前马上浮现刘新血淋淋的模样。不堪折磨越来越不安的吴芊语请了假,踏上了北去的列车。那阵势赶上了孟姜女万里寻夫,不过背的不是冬衣,是家乡的特产小吃。
吴芊语连刘新的背影都没有看到,海阔鱼沉凭谁问,老同学骚扰个遍,没人知道刘新的具体联系方式,就是知道又能如何?她连秦香莲都称不上,至少人家老秦还有陈夫人的正式名号。吴芊语孤零零地回他们的母校兜了N圈,把他们以前走过的路反反复复走了N次。然后再跑到天安门,长城,天坛,颐和园等各驻守了一天,最后居然去石评梅和高君宇的墓去蹲了一天,闺蜜吓坏了:一定要珍惜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吴芊语乐呵呵地回了一句:是啊!是啊!我很高兴本来以为他死了!好歹生命还在,一切不用计较!
闺蜜半响无语,这情怀不晓得雷锋叔叔有未有:那你跑各个景点去干嘛?
——我在那里数人玩啊,挺好的,啥样的人都见着了,景点卖门票的工作真心不错!
----你死了这份心吧,这种工作估计不仅需要北京户口,估计还得有关系才进得了!
吴芊语这回很听话,马上死了心,一个人回家乡去了。家乡无非就城市小的,穷点,吴芊语觉得都蛮好的。倒时再找个一唱长夫妻双双把家还一起吃鸡的也应该不难。可事实是难于上青天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喝口凉水都塞牙加在一起都没法确切描绘出吴芊语那段的遭遇。去北京时,吴芊语是踌躇满志地,回来形单影只,落了一堆埋怨来自于家里的各个角落和人物,尤其以奶奶为首,几乎是点着鼻子说她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实奶奶根本没有见过刘新,也正因为没有见过,连癞蛤蟆都不屑为伍的刘新才被奶奶归入美天鹅之列。
吴芊语的弟弟一直是家里的宠儿,那地位吴芊语乘以十也赶不上,可是后来随着吴芊语考上大学,弟弟连高中也没混到毕业,家里的天平就开始有些调整了。弟弟一直心怀不忿的,这回算是抓住吴芊语的辫子了,他毫不留情地称呼吴芊语失财失色双失女青年。吴芊语父亲开始还指责弟弟过于苛刻,可是后来证实吴芊语两年的工资给刘新倾囊相助了,所剩不过两百人民币时,老头是怒发冲冠:马上你弟弟结婚,你就是死也要给我死出5000大洋的贺礼!老头还把所有的积蓄投到儿子的婚事上了,芊语妈妈颇有微言,老头断头棒喝:难道你让我省出的辛苦钱让她去倒贴?那样我死不瞑目!
吴芊语看着父亲青筋直露的额头,吓得脸都绿了,让老头死不瞑目的罪过太大了。她可不想一辈子生活在这个阴影下,赶紧七拼八凑地把礼金钱弄齐了。弟弟的婚礼如期隆重举行,吴芊语一旁感慨万千,她横向纵向把自己和弟媳妇比较了一番,觉得自己哪方面高出弟媳妇都不止一点,两点,却为什么披婚纱的是弟媳不是自己,却不绕过来反思一下,就弟弟这样子的,饥不择食的她会不会嫁?
吴芊语父母的感概绝不比她少,甚至还要曲折起伏一些。想要是今天的嫁娘是女儿,儿子已经大学毕业,那人生就可以用圆满二字形容了。如今这形势,能亲眼看到女儿出嫁就是幸事了:真是该嫁的没嫁,不该嫁的嫁得波澜壮阔。老头的顾虑重重,连走路都心事满怀的。命运没有让他死不瞑目,可也没有让他有幸事发生,儿子婚后半年不到,一场车祸,不见了肇事司机还有老头宝贵的性命····办完父亲的丧事,母亲一夜间老了十岁不止。母亲开了个家庭会议,明确告知:芊语的婚事何时操办家里都拿不出钱了,只是这套现住的房子芊语和弟弟是一人一半的。吴芊语涕泪长流,父爱,母爱是最深切地爱,怎么才刚刚感受就消逝了,想抓也抓不住。吴芊语心底暗暗发誓:要收起嫁人之心,好好地陪母亲几年。虽然母亲口口声声不需要她的陪伴。
只是这个看似简单的心愿上帝也没有满足她,做护士的母亲在有天上夜班打了个盹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吴芊语给这接连不断的棒槌敲得晕头转向,一年的工夫,至亲的人不是天人永隔,就是无缘再见。吴芊语就是不见了父母的小孩子,不晓得该怎么办。好在弟弟这时很有男子气概,昂首挺胸地出面办了所有事宜,当然辛苦争来的母亲工作医院的赔偿费也不加思索地中饱私囊了,连气也没有对吴芊语吭一下。吴芊语很茫然,该如何面对空空地寂寞。弟弟很友好地解决了她的问题:姐,你看,这房子我们各一半,要是租出去,两千租金该有了。我现在负担也挺重的,马上要做爸爸了,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喝足,你的那一千块就当奶奶的赡养费吧!
弟弟的说辞无懈可击,听上去合情合理,吴芊语若是说不行要千夫所指了,吴芊语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听头应承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发现自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她把不吃不喝工资全部上缴也不够付房租的。弟弟把这一点也考虑周全:你到城周围租个小房子好了,五百块可以租一套两室的,然后再找个合租的·····吴芊语明白了,她被扫地出门了,母亲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得很冠冕堂皇。吴芊语把家乡的公共汽车都坐了一趟,每一个站点都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留恋的了,也没有期盼的了。她收拾了几件衣服,踏上了南去的火车。
别人南下寻梦都是踌躇满志的,吴芊语是伤痕累累的,她也没有什么雄图伟志,不过是找个可以和她一起吃鸡的人而已。却依然路漫漫兮不见远方。吴芊语在广东沿海流浪了很久,几乎弹尽粮绝地时候,终于在深圳关外的龙岗区找到一份制鞋厂记账的工作,好歹算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厂子还挺大的,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两千五大洋,吴芊语挺满足的,那些大洋够她开小灶吃好多鸡了。吴芊语除了舍得吃鸡,其他的地方简直可以用一毛不拔来形容。她最多到东门花个几十块买件花狸狐哨的裙子,穿上自我得意半天,也不管不顾别人怪异的目光,在她眼里,有人注视就是表明还有市场,她自我感觉之好比后来闻名遐迩的凤姐有过之无不及,只是那些传媒团体的星探眼神不好,一直没有探到她这块玉石。
那个休息日,吴芊语闲来无事,去逛了逛久负盛名的女人世界,买了两件独一无二的衣服。意外发现那附近有家肯德基,她兴冲冲地点了两份香辣鸡翅,端到门外的座位来吃。鸡翅吃了一半,她就发现自己的包不翼而飞了。这一吓非同小可,吴芊语吃鸡的心思都没了,天啊,她身无分文,连回宿舍的车费都没有,怎么办啊?吴芊语不顾形象,哇地放声大哭起啦,直哭得天地为之震撼,她想着塌下来最好了,所有问题全解决了。行人对她纷纷侧目,猜测她究竟是疯子还是骗子?吴芊语无心为自己辩解,有人很好心地上前,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何可以帮到她。她一概不理,只是想哭,还对别人的好心还有些不耐烦,这个世界,哭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吴芊语眼泪由倾盆转入干嚎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她没有理,那人坚持不懈地继续拍着。吴芊语忍无可忍地抬起了头,是赵老板,她工厂老板的朋友。吴芊语也没有想到她这一抬头就开始了和这个人的纠葛,他们的关系,情侣,爱人,露水鸳鸯,临时夫妻,吴芊语从来没有想出一个确切描绘的词语,或者赵老板的原话形容更合适些,赵老板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点头,说话,握手,拥抱,上床几种类型而已。吴芊语和赵老板------上过床而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