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们都是教书匠,父亲母亲退休前教了一辈子书,我的丈夫一直在教书,我自己也曾经教了好些年书。之所以不称老师而称教书匠,是因为现在被称作老师的人太多了,而我认为只有真正教过书和真正传授知识的人,才称得上老师,故只好用教书匠把真正的老师和虚称的老师区别开。
不久前读旅美华人作家刘荒田的书,其中提到有位老移民,出国前是个非常优秀的中学教书匠,而出国后只能以高龄从事体力劳动,维持生活,与之前对社会的贡献无法相比。想必刘荒田本人一定有过亲身的感受,所以对课堂上教书匠的描写非常到位和准确,引起了我的共鸣。
我上中学时正是文革复课闹革命阶段,教书匠的地位非常低下,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当作反革命揪出来,而学生们则根本不想学习,课堂里混乱不堪。即使这样,仍有一些很敬业的教书匠,引导着学生们学习,教学生们该学的知识。
我有一位语文老师,朗读非常好,充满激情,在课堂上能把革命课文朗读得十分动人,如果是读毛泽东诗词,则更是精彩,逢他上课,课堂纪律就比较好,而他也乐于指导学生朗读,选择一些散文练习。这样的朗读影响了一些同学,他们慢慢对朗读发生兴趣,后来果然有人爱上了文学。
另一位是化学老师。那阶段正逢邓小平短暂恢复工作,所以学生的学习意愿改善了许多。面对毫无化学基础的学生,他除了讲解外,还极生动地用身体表演各种化学元素的反应过程,学生们感觉有趣极了,总是盼望上他的课。受他的影响,我们班的化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我的父母都曾是中学的英语老师,父亲在文革结束后调到高校,回归对口的工商管理专业。我没有听过他们的课,但我知道他们上课都是很精彩的。由于他们的英语出自上海教会学校,很是正统,所以教学方法也不一般。比如我母亲教课总是强调发音和听说,那是正宗的英语教法,正宗的伦敦腔,她要求严格,使得许多学生后来得益非常。她的学生中有不少人选择了外语专业发展,至今在外交部、外贸部以及驻外领馆里都有他们的身影,还包括了再下一代 --- 他们的孩子有些也是我母亲的学生。这些是我后来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纵观一个人的成长史,我觉得中学老师是至关重要的,人十几岁时,正是开启人生的年龄,许多人就是在这个年龄,幸运地碰上了一位对其人生有着影响力的教书匠,才极大地决定了他们对今后道路的选择。
激情的讲课能感染人,超众的才华能激励人,我很能想象那种听课或听演讲带来的享受,娓娓而谈也好,出口成章也好,妙语连珠也好,幽默深刻也好,都代表了讲者的才华和修养。
我的丈夫也是一位优秀的教书匠,除了科研外,他热爱教书。我没听过他的课,倒是听过几次他的即兴演讲,他的演讲无论用英文还是中文,都很吸引人,台下听众爱听。无论在美国还是中国,每学期结束时,他获得的学生评分都很高。我至今都记得谈恋爱时,他给我讲爱因斯坦相对论如同讲故事一般的情景。
听说现在国内大学课堂上绝大部分老师都坐着讲课,使用PPT,没有什么板书了,学校把能够坚持板书和站着上课,作为评选优秀教师的一个标准,令我感到十分可笑,我家教授更是为这样的风气感到丢人。试想,坐着讲课,不动手板书,能迸发出感染学生的激情吗?能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吗?这样的课枯燥乏味、官气十足,长此以往,只会课将不课,为人之师也变成为人之官了!
一弘 (2019-03-06 08:40:07) |
教书匠,一种精神的奉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