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他的兄弟姐妹里是老幺，他的哥哥姐姐们都比他大很多。这就意味着我有许多堂哥、堂姐、表哥、和表姐。虽然在自己家里，我是老大，但在同辈中，我在女孩子里是小妹。
我最大的堂哥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堂哥家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大侄女，与我同岁，而且竟然比我大了几个月。每次见到这个大侄女，她都是坚决不肯跟我搭腔，也绝对不跟我叫百草姑姑。这让小时候的我，非常地不满意。
每每见到这个大侄女时候，都是她的妈妈、我的大堂嫂领着她。只要她们来姑姑家串门，我都会先把小胸脯挺一挺，在我的小小心里，算是给那个大侄女端了长辈的架势。然后我会丢下这个不招我喜欢的侄女，去全神贯注地去听大嫂和姑姑的对话，还总爱细细地打量我的这个大嫂----琴。
大嫂琴，是以美丽出名的。琴的美丽是那种光彩照人的艳丽，她的五官搭配的几乎让你找不出缺陷来。琴有一双秀丽的大眼睛，她笔直的鼻梁下，红润的嘴唇配合得非常协调。她是那种美的让无论男女老少，任何人看了，都想再看几眼的女子。
我的大堂哥，是解放军炮校毕业的，这在刚解放不久的新中国，是属于凤毛麟角，人中之骄子。堂哥虽然眼睛不大，但有一米八的个子，身材很挺拔，让他自然而然地带了一份威武潇洒的男子汉气概。他在军校当学员时，就认识了琴，而且一下子就拜倒在琴的石榴裙下了。
堂哥炮校一毕业，就是上尉炮兵连连长，穿着五十年代的军服，肩上闪闪的金星，再戴上一个大盖帽。和琴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行人的回头率，那是绝对的高。即使是在五十年代末期，琴和大哥也是用的非常时髦的旅行结婚，两个人从东北游到了北京，见到在北京的三伯父母，堂哥非常骄傲地告诉他们，他的新婚妻子绝对是美丽又动人！
琴的命运是比较复杂的，她本身是一个养女，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养父母也绝口不提是如何领养她的。养父母是做小买卖的，据说新中国成立前开过一个小杂货铺。琴本人似乎跟她的养父母不是很亲密，在我们面前，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他们，也从来不见她说起去看望他们，当然，我们就更无幸见到他们了。
我总认为，人的许多性格是先天遗传的。
现在我可以肯定，琴的生身父母不会是那种养不起孩子，而把孩子送人的穷人。她的父母一定是那种互爱，而又无法堂堂正正结合的人。琴美丽，琴还有一点小聪明，由于养父母的关系，她做事情还有一点儿爱占小便宜。
每次琴来姑姑家，都会带着她的几个孩子，每次来了以后，都会待上大半天，当然，这就表示姑姑至少要供他们一顿饭。琴跟姑姑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临走时，姑姑还总是顺着琴的意思，让她顺带拿一点东西。这对收入不高，平时还要靠父母接济的姑姑来说，是比较为难的。问过姑姑，为什么一定要给琴东西，姑姑叹口气说，你大哥大嫂他们也不容易。
大哥在当炮兵连长时，由于傲气和不会为人处事，得罪了连指导员，最后被人家给想法送上了军事法庭。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大哥为啥被整，只知道军事法庭开除了他的军籍，把他们全家送到了沈阳市郊的农村。按以前军事法庭严判的惯例，大哥肯定没有什么实质的问题，否则应该有比这更严重的处理。
自从我离开了姑姑家，就几乎看不到琴了。每年只有在春节这天，大哥会带领他全家来给奶奶拜年，因为大哥小时候是奶奶带大的。他们在我们家逗留的时间以分钟计算，一般不超过十分钟，总是以大哥带领全家给奶奶恭恭敬敬地鞠一躬开始，也总是看见大哥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看挥别而结束。
在奶奶过世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琴。所以这么多年来，在我的心中，琴一直是那位美丽绝伦的少妇，她甜甜的笑脸一直留在我的心中。
几年前回国探亲，请了我们全体本家在饭店吃饭，一向不与我们家来往的大堂哥，居然偕夫人到场，由于无思想准备，咋见那大堂嫂，我几乎惊叫起来，站在大哥身边的粗俗妇女绝不是琴！回头看父亲，他才恍然省悟，忘了跟女儿说，琴已经去世。
后来父亲跟我说，琴还是有福气的，虽然去世得的是癌症，但她的孩子们都很孝顺，病榻前，几个孩子都尽力服侍了。只是大堂哥闹的不像话，在琴去世后几年里，换了好几任老婆。
替琴感叹，一位这样的美丽佳人，也躲不过世间的生老轮回；更替大哥难堪，也许大哥他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待续）
【本文摘自《忆海拾贝》文集，购买可以登录Amazon，搜索作者名Ann Xinan Sun。】
| 海云 (2019-01-09 14:04: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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