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子的坡地上生长著一种叶子硕大,叶柄挺拔的植物,来访的客人从厨房的玻璃窗里看到它们会惊讶地说,“哇,你家的南瓜长得真好!”我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植物, 因而不知其名,只知道它们是一种日本地方菜。
我家房子的第一任主人是一对已过花甲的日本夫妇,这一植物是他们从故乡千里迢迢带到美国的。他们在新建的宅院住了七、八年,无法适应聋哑人般的移民生活,便卖掉了房子,返回故里了。
我们搬来的头几年,原房主的妹妹每年春天都会来我家索取一些这种植物的叶柄回家烹饪。有一次,她带来自己醃制的美味浸物。据她讲,将该植物的叶柄取下,用手剥去皮,在水中略焯后,捞出来,放入清水中冷却。然后切成段,置入萨克米酒和少许酱油里浸泡数日,便成了鲜美的浸物。
去年,我从网上得知其学名为蜂斗菜(Petasites japonicus),在美国被称为Butterbur,别名款冬、蕗等。蜂斗菜属菊科,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原产地为中国、日本和韩国,欧洲一些地方也有,譬如瑞士的阿尔卑斯山附近。蜂斗菜已被日本移民引入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南部,台湾的款冬实际上也是蜂斗菜属植物。我家的蜂斗菜应属于“爱知早生蕗”。其叶片早发,体型娇小,只有半人高,入口清香、软嫩、微苦,但味道不错。
蜂斗菜雌雄异株,它们选择先孕育,再生长,花期约为一至三月。每年冬末,当万物尚未苏醒时,它们的花芽不畏严寒如春笋般破土而出,露出淡绿色的花蕾。先是一朵、两朵、三朵,很快蔓延成一片。花蕾紧贴着地面,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迎接春天的到来。蜂斗菜的新叶呈淡紫色,叶子为椭圆形肾状,叶柄次第向上生,边缘有小锯齿。韧性的叶柄刚出土已有5吋高,当微风拂过其蒲扇般的绿叶时,令人联想起轻轻摇曳的荷叶。蜂斗菜绿色的苞片一打开,便露出其菊科特有的头状花序,黄白色的花儿绽放时,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花谢后叶柄已有半人高。夏天,当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时,蜂斗菜便蔫了下来,匍匐在地面上;太阳一下山,它们就会挺拔地站立起来。因而,我从不娇惯它们,即便在赤日炎炎的夏日,也不曾为它们浇水施肥。随着夏天的延续,其早生的老叶率先衰老、枯萎,被相继出现的新叶取代,霜冻后进入冬眠期。
蜂斗菜生命力旺盛。留根便还生。用手拔,只能断其叶柄,随后长出新叶。它们年复一年地覆蓋著那片坡地,不容许其它植物染指其领地。春天,坡地下的洼地注满了雨水,蜂斗菜自选坡地的边缘繁衍,恰到好处地点缀著枫树下的那片空地,免去除草的劳作。当它们跨越许可的地界时,我会将其叶柄剪下来,送入堆肥箱,然后用割草机在刚剪过的地方过一遍,阻止其蔓延。
蜂斗菜喜欢阴凉湿润的气候,适宜种植于5 至 9区。在土质疏松、肥沃且排水良好的砂质土壤里,迅速繁衍。最佳培植季节为秋末、冬初;通常以根茎繁殖。据我观察,除蛞蝓外,蜂斗菜几乎无其它虫害或疾病。
蜂斗菜含有人体所需的各种氨基酸和矿物质,是天然的绿色保健食品,在日本是一种地方美食。从北海道至冲绳的林间、湿地和潺潺流水的溪边,均能看到野生蜂斗菜伟岸的身影,被当地人视为宝物。据称,蜂斗菜在日本作为蔬菜的记载始于平安时代,如今已成为餐桌上的主流食材。
蜂斗菜的食法很多。其新鲜嫩叶可熬粥、煲汤或夹入饭团内。韩国人将其叶片用盐揉搓脱水后,调入麻油和大酱,撒上芝麻,与白粥一起吃。北海道某些地方出售一种蜂斗菜叶冰激凌,其颜色淡绿,味道微咸,依稀可见碎叶片。此外,日本人利用其叶柄中空的特点发明了蜂斗菜寿司,外形很像华人做的丝瓜酿肉。用其花蕾炸制的天妇罗,造型美观,色香兼具,是绝佳的时令美食。
蜂斗菜(Petasites japonicus)和其它蜂斗菜属植物一样含有吡咯里西啶类生物碱(PAs),不能生食,食前需去除其苦涩味。蜂斗菜加热后会很快变色, 因而,煮沸后应立即捞出,放入冰水中冷却,以保持其绿色和原味。蜂斗菜靠近叶片的叶柄,肉质肥嫩,纤维少,口感较好,清煮后只须撒点盐花,就能尝到其甘中带苦的野味。靠近根部的叶柄肉质较老,剔除外皮后,碧绿的肌体可做成餐前开胃小吃。
蜂斗菜用于治疗疾病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常被用于治疗发烧、痉挛和疼痛。据报导,其提取物已用于预防和治疗过敏性鼻炎引起的偏头痛,且效果明显。小鼠研究表明,蜂斗菜提取物有助于治疗哮喘;该植物还可能含有降低血浆和肝脏脂肪的抗氧化剂化合物。
2018年07月04日 发表在《世界日报》
https://www.worldjournal.com/5628179/article-%E5%9C%92%E8%97%9D-1%E7%AF%87-%E8%9C%82%E6%96%97%E8%8F%9C-%E7%87%9F%E9%A4%8A%E7%BE%8E%E5%91%B3%E8%8B%A6%E9%87%8E%E8%8F%9C/?ref=%E5%AE%89%E5%B1%85_%E5%9B%AD%E8%89%BA%E6%83%85%E8%B6%A3&variant=zh-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