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的一个中午，趁天空放晴，我和先生一起去散步。清新的空气冷飕飕的，草坪上的霜还未完全融化。我们刚踏上公用车道，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嘎嘎的雁鸣声，只见淡蓝色的天空一群雁疾呼著四处乱窜，仿佛在对彼此呼喊：“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要去哪里？”全然没有传统雁阵“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的优雅和秩序。

牠们在空中盘旋良久，找不到理想的栖息地；反复协商后，一部分落在水塘附近的草坪上，另一部分无可奈何地继续飞翔。

去年来社区休憩的大雁比以往任何年分都多，就连南飞的雁群也喜欢在水塘附近的草坪上歇脚，过路人稍不小心，就会踩一脚臭烘烘的雁屎。社区的水塘其实是个四季有水的蓄水池，野鸭和大雁喜欢在里面游弋。水塘周围是大片的湿地，几乎无人靠近，为牠们提供了良好的食物资源和隐私。

通常我不喜欢去那边散步，那日看到那样多的大雁落脚，忽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热闹。水塘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只绿头鸭孤零零地浮在水面上。远处，公共草坪上慢慢挪动着的大雁，宛如一条流淌的小河。面对这样多的大雁，可惜我们没带相机或手机。

散完步回到家，我有些不甘心，急匆匆地拿了相机再次来到水塘边。那群雁还和半小时前一样，密密麻麻地在对面的草坪上排成一条龙，其长度跨越四户人家的后院。

见到如此众多的雁，我立即被慑住了，不敢靠近牠们。牠们毫不畏惧地与我对视，嘴里还像猫一样，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那声音此起彼伏，宛如大合唱。有位专家曾说，如果一只雁在你面前咕噜咕噜，应该视为荣耀。加拿大雁是一种非常快乐的动物。牠们的欢乐与热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而且一代代地传承下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地被感动了。

又一群雁到达的喧哗声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好奇地四下张望，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是，为数不多的新来者很快融入这支庞大的队伍，并未引起骚动。

突然，从我右手的雁群里发出几声惊叫，整个雁群立刻沸腾起来，刹那间，牠们拍打着翅膀，轰的一声，腾飞而去，鸣叫声响彻云霄。其气势之磅礴，令人震撼，我下意识地按下快门，连焦距都没来得及对。待我回过神来，对着旋风般展翅高飞的大雁又一次按下快门时，牠们已经飞远了。有趣的是，飞走的仅是一半，另一半依然留在原地。

我不能确定这群雁是迁徙的加拿大雁（Branta canadensis），还是一年四季留守的“常驻雁”。随着草坪数量的增长，适应草地生活的加拿大雁越来越多地常年留在城市和郊区生息繁衍。冬季迁徙的加拿大雁如今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飞得远。科学家们发现加拿大雁选择城市并非完全为了果腹，而是因为那里没有猎人，比较安全。通常在城市过冬天的加拿大雁都能存活下来，而那些远离城市，去了狩猎区的雁，其成活率仅有一半。

此外，大雁徒迁到南方需要耗费很多能量。所以，牠们宁可留在北方，春回大地时，无须从南方飞回北边繁殖。再则，大雁迁徙，得由父母或头雁引导飞行路线，因此，非迁徙雁的后代也将成为常驻雁，在出生地滞留一生。

黑头、黑颈、白色脸颊的加拿大雁是华盛顿州最为熟悉的鸟类之一。加拿大雁分为七种，大小和颜色各不相同，但习性却很相似。徒迁的暗灰雁（Dusky Canada goose）每年从阿拉斯加的夏季筑巢地迁移到太平洋西北部的越冬地，在华州和俄勒冈是不允许捕猎的。其有别与其他亚种的显著特征是牠们巧克力色的棕色胸脯。

加拿大雁喜欢食用水草、芦苇、莎草（sedge）、香蒲（cattail）、马尾（horsetail）、三叶草、苜蓿、玉米、小米、黑麦、大麦、燕麦和小麦。偶尔也会吃一些昆虫，如蜗牛和蝌蚪。

其巢址各不相同，有的筑在长有香蒲或芦苇的沼泽边，有的则建在树下或靠近水边的高处。巢内有衬草、树叶和羽毛。牠们还喜欢占用鹰、苍鹭（herons）和鱼鹰（ospreys）和海狸的空巢。有时，一对鹅会连续几年返回同一巢穴。

加拿大雁二、三岁开始寻找伴侣。常于4至5月间抱窝，每窝孵卵2至6个。雌鸟负责选择巢址、筑巢和孵化，雄鸟在附近警戒、陪伴和守护。雏雁于25至30天出壳，一至二日后即可离巢，跟着雁爸、雁妈游泳和哺食。幼鸟十周内羽翼丰满，可以飞行。

每年夏天，成年雁像大多数水禽一样，需要换毛。换毛期约为六周，这段时间雏雁与家人一起生活。为了安全起见，牠们暂时滞留在城市附近的湖泊或池塘边。换毛结束后，雏鸟翅膀硬了，全家便一起飞到水草丰美的地方，与其他雁群会合。

加拿大雁坚守一夫一妻制，对爱情忠贞不渝。牠们一生只有一个伴侣，除非另一半死亡。单身雁在没有找到终身伴侣前，不会与异性交配。几年前，一只母雁扭伤了脚不能继续飞翔，公雁留下来伴随她养伤。牠们如影相随，不离不弃，在社区的水塘边滞留了两个多星期，直到母雁养好了伤才一起离去。

加拿大雁的天敌包括人类、郊狼、浣熊、臭鼬、山猫和狐狸。牠们的卵常被海鸥、鹰、乌鸦和喜鹊偷吃。在城市环境里孵化的加拿大雁由于食物丰富，天敌相对稀少，第一年死亡率极低，其寿命可长达20多年；相比之下，生活在野外的雁，寿命则短得多。

加拿大雁特别喜欢城市周围修剪整齐的草坪、高尔夫球场和公园。当雁与人类同时占有、享用这些空间时，冲突在所难免。加拿大雁筑巢时会对人类产生“敌意”，并可能“攻击”任何靠近巢穴或雏鸟的人。因而，一些人讨厌牠们。可是，如果草坪上或池塘边再也看不到牠们，我们的生活会少了多少乐趣。

待我回过神来，对着旋风般展翅高飞的大雁又一次按下快门时，牠们已经飞远了。

有趣的是，飞走的仅是一半，另一半依然留在原地。

大雁徒迁南方需要耗费很多能量，牠们宁可留在寒冷的北方城市。

公共草坪上慢慢挪动着的大雁宛如一条流淌的小河。

牠们拍打着翅膀，轰的一声，腾飞而去，鸣叫声响彻云霄。

去年来社区休憩的大雁比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