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哥们
跟Interlochen 等招收中小学生的夏令营不同,亚斯本音乐节及学校的学生以音乐专业大学生及研究生为主。尽管在录取学生方面不拘一格,没有年龄限制,甚至专为“神童”设置奖学金,学校严格规定,十四岁以下的学生必须有大人陪同,不得入住学生宿舍。南二世第四次上亚斯本,好不容易跨过年龄界限,熟门熟路,迫不及待地入住学生宿舍。
同时住进去的还有几个同龄的男生。
都是亚洲面孔,华裔和韩裔,大家本来就认识,如今朝夕相处,很快成了铁哥们。几人专业不一样,有学弦乐的,也有钢琴专业的,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精力过剩。有家长陪读那会儿多少还知道收敛些,单飞了无拘无束,根本管不住自己。南二世胆大妄为自不必说,另外那几个也是不让人省心的主。这伙青少年住进去,学生宿舍犹如来了洪水猛兽。
先是“毁坏公共财产”。夏令营结束时,这几位小同学的家长预交的两百块美金押金都没了。说是宿舍门窗也不知招谁惹谁了,给折腾得不像样。
再就是跑到女生宿舍偷泡面吃。韩裔小男生到韩裔姐姐宿舍好像回到家一样,毫不客气;华裔哥们南二世也不见外,一次得手再来一次,直到吃光。谁偷的韩裔姐姐们心知肚明,又好气又好笑,可是还继续进货。吃包泡面算什么,没见大姐姐的闺床也要上去躺一下?小弟弟们没脸没皮,大姐姐能计较吗?
食色有了,安得无酒?
最不像话的是小小年纪居然偷着喝酒。入住学生宿舍没两天,几个小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儿/如何弄来一瓶酒。俗话说:唔识饮酒就咪(别)饮。饮也就罢了,还饮出事来。一个小老弟酒精反应不得不送院治疗。人倒没事,后果很严重:校方知道了。经过慎重考虑,校方对当事人进行严肃批评,通报家长,并作出处理决定:其中一人遣返,两年内不得入学。 事后南来客问儿子怎么遣返的不是他。儿子不紧不慢地告诉老爹,将进酒前大家已经商量好,出了事谁谁出头把事情揽下来。儿子还说,大家还决定第一要保他,因为他次日晚上有场演出担纲独奏。
没想到小朋友们还这么有心计。更没想到这么仗义。
关键时刻见交情。南二世第五次上亚斯本,赶上小提琴比赛曲目是拉威尔的《茨冈》,南二世的拿手好戏。本来已经开始厌倦比赛的南二世一时心动参加了比赛。比赛输赢固然取决于参赛者的水平,同时也在于参赛者水平的发挥,技高一筹的选手失手就是略逊一筹选手的机会。如果参赛者水平在同一档次,发挥也都正常,输赢则取决于评委的艺术倾向。说来也好笑,除了评委,还有若干个有预言权无决定权的非正式评委,由小屁孩组成。南二世在亚斯本第一次参赛,演奏未过半,前排几个八、九岁的小家伙就掉转头,相当肯定地悄声对南来客说,”He will win.”到后来南二世拉一个音过于小心从而放不开,那几个小家伙又调转头,默默望着南来客,眼神里充满遗憾。这回,南二世发挥正常,谁知赢的不是他。南二世颇为窝火,绝顶不再参赛。次年,亚斯本小提琴比赛曲目是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也是南二世的拿手好戏。教授希望他参赛,父母希望他参赛,还许了愿:只要参赛,无论输赢,重金奖赏。南二世死活不为所动。还是小伙伴们会做思想工作,“这次比赛就像为你设的,”“是老柴呀,谁拉得过你,”“让咱们男生也风光一下,”“指望你啦,”你一眼我一语,终于把南二世说服了。
比赛那天晚上,南来客还在家里等消息,萱从排练厅打电话回家说,“你还不知道吗?儿子赢了,而且就他一人获胜 (本来设两个获胜者),由乐队协奏包揽三个乐章。赶快订机票吧”
南来客夫妇重上亚斯本。演出前,亚斯本演出大厅本尼迪克特音乐帐篷内热闹非凡。南来客和萱坐在观众席上,眼瞅着一会儿几个打扮得仙子一样的韩裔美眉飘然而过,手里拿着一束鲜花,一会儿几个半大不小的毛头小伙子衣冠楚楚地入场,也拿着鲜花,不过是一小束,不禁相视而笑。
演出结束,仙子们从边上鱼贯走上舞台献花,小伙子们没那个耐性,争先恐后从正面跃上舞台,有一个还差点摔了下来。
晚上,南来客夫妇在中餐馆定了一桌菜招待亚斯本的小朋友 (老师因故不能来)。餐厅中间摆着一张由多张方桌子合拼而成的长桌,十多二十个小帅哥美女围桌而坐,欢声笑语不断,餐厅不起眼的边上一张方桌旁坐着一对夫妇,静静地旁观,开心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