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恩断义绝少侠裂蓆 走火入魔元凶毙命 (大结局)

壬子之夜﹐泰山之巅﹐山风习习﹐云海流动﹐月出皎皎﹐照得山巅如白昼一般。悬崖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一个白衣人座在一张数尺见方的芦蓆上﹐身旁摆着五﹑六坛酒﹐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边饮边吟道︰“月明星稀 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 何枝可依……”﹐“此非曹孟德之诗乎…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先前吟的是曹操的《短歌行》﹐到后来便成了苏东坡的《前赤壁赋》了。

此时月正中天﹐大放光明﹐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掠至山顶﹐来到那白衣人身后不足二丈之遙。白衣人头也不回﹐却朗声道︰“哈哈!大哥真守时﹐快请入席﹐小弟恭候多时矣!”

那黑影也哈哈一笑道︰“贤弟好雅兴﹐寻得如此佳境﹐饮酒吟诗﹐直如世外高人﹐几若登仙。”说完﹐也不见有何作势﹐人便一掠向前﹐如行云流水一般﹐落在白衣人对面﹐也席地而坐。

白衣人正是野草﹐欠身道︰“大哥近好?”

那黑影自然便是莫言了﹐也问道︰“贤弟安好否?”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野草提起一坛子酒送到莫言跟前﹐自己拿了一坛﹐拍开泥封﹐道︰“大哥﹐如此良夜﹐月白风清﹐你我兄弟自当浮一大白。”

“好!自当如此!”莫言接了坛子﹐也拍开泥封﹐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道“好酒!”

“大哥﹐当日孔子登泰山而小鲁﹐今日大哥登此山﹐有何感慨?”

“哈哈﹐贤弟﹐鲁地太小﹐不如改为小天下如何?”

“大哥如此志向﹐小弟佩服。”

“贤弟有经天纬地之才﹐小小泰山﹐也略嫌低了些个。”

“哪里﹐小弟闲散惯了﹐向无大志。”

“贤弟差人飞鸽传书﹐简约愚兄来此﹐恐怕不是单为饮酒赏月吧?”

野草提起坛子﹐对莫言道︰“大哥﹐先干了这坛子酒再说。”说完﹐自己先仰着脖子﹐骨嘟骨嘟地把一坛子酒喝个精光﹐莫言也不说话﹐张口一吸﹐也把一坛子酒喝了个涓滴不剩。野草去怀中一摸﹐摸出一个小包﹐月下看得分明﹐乃一方黃布包裹着的物事。野草道︰“大哥﹐小弟于天台山下秘宫中﹐拾得此物﹐请大哥一辩真伪。”说着打开黃布﹐露出一方印章﹐递至莫言跟前。

莫言接了﹐在月下一看﹐正是建文帝的藏书私印。莫言大吃一惊︰“这正是先帝之物﹐果然如贤弟所说﹐对我们来说﹐乃是宝物。”

“大哥﹐依小弟所见﹐此物虽为先皇遗物﹐却还不足以大用。”

“哦?却是为何?”

“大哥总不能以此印来发文诏告天下吧?”

“贤弟的说是﹐但有此印总比没有好。”

“大哥﹐天下事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处。”

“贤弟何出此言?”

“大哥除了富甲天下﹐总领先帝旧部外﹐就没有别的了?”

“贤弟所指若何?”

“大哥可知黑煞?”

“贤弟多曾提起﹐并多次与之交手﹐愚兄又怎能不知?”

“据小弟所知﹐黑煞令主似另有其人。”

“那黑煞令主不是与贤弟大战一场﹐双双身负重伤﹐此后听贤弟所说﹐便销声匿迹了?”

“哈哈……来!大哥﹐小弟再敬你一坛子酒!”野草突然不提黑煞之事﹐却提起酒坛子邀莫言饮酒。

莫言也不客气﹐抄起酒坛﹐道︰“好!愚兄先饮为敬!”

二人不再说话﹐片刻间又喝了第二坛酒。

野草道︰“当日小弟遇着大哥时﹐也是月白风清之夜﹐大哥与嫂子对奕于荒山亭中。”

“哈哈哈﹐你嫂子极少有赢得愚兄之时﹐那日经你指点﹐被她打得大败﹐你嫂子后来说﹐贤弟必是命世之大才﹐今果然如此﹐贤弟自入江湖以来﹐短短数年﹐便闯下如此大名头﹐真是可喜可贺也。”

“大哥对小弟可谓青眼有加﹐恩义甚隆﹐赐宅赐仆赐财﹐小弟今生难以为报了。”

“自家兄弟﹐贤弟何必客气?”

“大哥﹐这泰山历来为天子封之处﹐果然是块风水宝地﹐死后得葬于此﹐也不枉此生了。”

“贤弟正值青春﹐何发此感概?”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天意谁可违?”

“天意虽难测﹐然人亦不能谋乎?”

“哈哈﹐大哥果然豪气﹐来!小弟再敬你一坛!”野草说完﹐把一酒坛子递给莫言﹐自己却把最后一坛酒托在左手上﹐右手食指一戳﹐去坛子底部戳了个洞﹐酒便流将出来﹐野草以口就之﹐鲸吞牛饮。

莫言也不示弱﹐把酒坛子置于身前﹐伸掌遙击﹐一道酒柱腾空而起﹐再屏气一吸﹐那酒便如有灵性的一般﹐直往莫言口中灌去。

不过转眼功夫﹐二人又喝完了一坛酒﹐野草把坛子往身后一拋﹐伸手把身上的袍子一撕﹐自腰以下﹐全部撕下﹐碧光一闪﹐把地上的芦蓆划开﹐朗声道︰“古人割袍断义﹐裂蓆绝交﹐在下效法古人﹐此刻起﹐你我恩义尽绝。”

莫言惊讶地道︰“贤弟!你这是为何?”

野草道︰“司天道﹐你乃黑煞的真正令主﹐此时还不想认吗?”

莫言闻言﹐神色变了数变﹐随即哈哈一笑道︰“贤弟真是聪明!不错!本座便是天下武林闻风丧胆的黑煞令主﹐也是肩负光复大明正统重任的大统领。只是﹐不知贤弟何时看破了本座身份?”

野草道︰“好说。阁下身份﹐在下早有怀疑﹐你自以为做事滴水不漏﹐谁知百密一疏﹐被在下得知真相。”

“哦?如此说来﹐本座倒是想听上一听。”

“阁下可还记得在西北豹子谷?当日我等正在追杀毒手血魔屠城﹐阁下适至﹐出手擒了那贼﹐众人公推﹐交由阁下处置﹐当日你说﹐已将他处死﹐那知﹐某日在下却正正遇上此贼﹐被吾杀之﹐身上搜出了一个牌子﹐”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事﹐掷与司天道﹐道︰“原来此贼乃黑煞之风﹑云﹑雷﹑电四使者中的云使者﹐此物﹐阁下不会不认得吧?你如非他的同党﹐当日焉能放生了他?”

“不错﹐他正是云使者﹐当日被本座斥责一番﹐然后放去。”

“还有那凌虚真人﹐其人虽说阴毒﹐却少机谋﹐又现身四处活动﹐处处以黑煞令主身份示人﹐这不是黑煞令主之所为﹐因而在下认为﹐他只是一个假的令主﹐真正的令主﹐另有其人。”

“不错﹐凌虚真人乃汉王幕傧﹐汉王事败﹐本座才将之拢络而至﹐不想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今居然匿藏不出﹐本座早晚将捕杀之。”

“哈哈﹐好教阁下得知﹐你永远也捕杀不到此人了。”

“哦?你知晓他藏身之处?”

“当然知道﹐他现在正藏身阎王殿﹐恐怕尸骨早已朽了。”

“你杀了他?不可能!以他的身手﹐即便他杀不了你﹐你也无能杀得了他。”

“还有更不可能的事﹐那日与之同行的林盛﹑夏哈甫二人﹐也与他一道﹐去阎王爷处报到了。”

司天道面无表情﹐阴恻恻地道“如此说来﹐本座倒是小看了你的功夫了。”

野草不理会他的说话﹐续道︰“在下第一次在长江边上遇到黑煞﹐正是伏于芦苇之中﹐虽没看见那风使者的真面目﹐但却亲耳听得他传黑煞令主之令﹐其声音令在下永远不会忘记﹐因此﹐那日你介绍那姓巴的给在下认识﹐让在下指示他去杀了陶奋﹐在下一听他说话﹐便即明白﹐此人正是只听命于黑煞令主的风使者。而阁下却说他是你的心腹。”

“哈哈﹐好好!果然聪明至极!”司天道不怒反笑﹐自负地道︰“你虽看破本座身份﹐然则今日你孤身一人﹐能奈我何?”

野草傲然道︰“圣人云﹐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又云﹐知不可为而为之﹐义之使然也!今在下不自量力﹐血溅五步﹐也要将你扑杀﹐替天下武林除害!”

“哈哈﹐外间虽传闻你武功深厚﹐却非本座敌手﹐以卵击石﹐实非明智之举。”

“哦﹐看来阁下有更好的提议?”

“正是﹐以草先生的才干﹐若能辅弼本座﹐日后必能成大事﹐其后﹐你我二人共享天下﹐不亦乐乎?”

“哈哈!阁下真乃痴心妄想。阁下无非是想借助那林见龙大公子的身份﹐为你图谋天下而已。相信阁下自己都难以确信那林大公子是否先皇遗孤。”

“哦﹐难道草先生知道大公子的身份?”

“如非阁下不能确信大公子身份﹐为何却要软禁柳霓裳前辈二十多年?皆因只有柳前辈才知晓叶先生孩儿身上的秘密。”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司天道脸上杀气隐现﹐森然地道︰“草先生﹐你如不归附于本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哈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阁下先別得意。”

“看来你有恃无恐﹐必是伏下帮手﹐都叫将出来﹐本座一并打发了。”

“阁下放心﹐在下只一人在此﹐要对付你﹐不须人多。”

“可惜!可惜!”司天道叹气道。

“阁下可惜什么?”野草奇道。

“草先生如此大才﹐却要死于本座之手。先生一死﹐武林碌碌之辈﹐绝非本座对手﹐那时本座一统武林﹐再以先生所教之法﹐控制京城各处﹐攻入皇宫﹐逼皇帝退位﹐那时天下便为本座所有﹐如此功劳皆拜先生所赐﹐先生此时死了﹐岂不可惜?”

“哈哈哈!”野草大笑道︰“好教阁下得知﹐此时京城之中﹐阁下那些暗布的据点人马﹐恐怕早己被盟主柳大侠带领人马收拾干净了。”

“你……”司天道咬牙道︰“怎敢如此耍弄本座!”

“还有﹐那日阁下召黑煞主脑于天台山地宫中密商﹐恰好在下也在其中﹐你等迁总坛于京郊东灵山﹐此时盟主也已布置妥当﹐把东灵山围了个水泄不通﹐犂庭扫穴﹐必获大胜!”

司天道听得﹐气恼攻心﹐大喝一声﹐一掌拍出﹐一道如山劲风﹐一涌而前。野草大喝一声﹐运起四成內力﹐也拍出一掌﹐掌风一接﹐司天道上身只略略地搖了一下﹐便即渊停岳峙地立定在那里﹐反观野草﹐却是蹬蹬地连退了三步﹐方才拿椿站定。

司天道把手背在身后﹐一派胜者之态﹐道︰“你不是本座对手!你且听本座好言相劝﹐此时你若归顺本座﹐咱们还是兄弟相称﹐日后本座混一天下﹐必封你为一字并肩王。”

野草仰天大笑﹐道︰“凭你也敢视神器﹐妄言天下?”突然霹雳一声喝道︰“阁下也接我一掌试试!”说完﹐双掌一推﹐一道罡风涌起﹐司天道见他来得凶猛﹐不敢大意﹐运足七成內力﹐迎着那道罡风﹐猛拍一掌﹐掌风一交﹐但听得一声闷雷似的大响﹐二人各被震退数步。

司天道哈哈大笑﹐道︰“好好!这还有点象样。不过先生这样消耗內力﹐能坚持多久?不足一柱香的功夫﹐本座必将你擒下。”

“哈哈﹐阁下太自信了吧?且先接在下这招试试?”说完﹐一招罡风扫雪﹐向着司天道击去。

司天道大惊﹐退了一步道︰“这是什么拳法?”不敢轻易接招﹐左闪右避﹐上遮下拦﹐几要退至悬崖边了。野草得势不让人﹐要把司天道逼下悬崖﹐一招威星拼力﹐把司天道左右之路全都封死﹐司天道不想受伤﹐只有向后跳下悬崖了。

司天道执掌黑煞二十多年﹐把一个已然覆灭的黑道组织重新组建起来﹐其规模实力远胜前任﹐可想而知﹐必有过人之处﹐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只见司天道立定马步﹐立掌如刀﹐运掌如风﹐运足內力护住全身﹐使招劈波斩浪﹐剖开野草掌风﹐踏中宫﹑走洪门﹐突然变掌为指﹐点向野草胸前大穴。野草招式使老﹐只得使招败星弃甲﹐退后两步。

他二人一来一往﹐以快打快﹐以慢制慢﹐招招出奇﹐式式奧妙﹐劲风四激﹐方圆两﹑三丈內﹐飞砂走石。

野草使出杭竝昍所授天罡拳﹐又夹杂着师门齐云山派的拳法﹐攻守自如。而司天道却是随手使出各家各派的招式﹐虽杂而博﹐却每每用得恰到好处﹐把野草的招式化解之余﹐尚可组织凌厉的攻击。

野草心道︰黑煞令主﹐果然功力非凡﹐打了许久还不见他使出自身拳法武功﹐可见其武学修为甚深。

野草如此想﹐司天道更是越打越惊心︰都传说此人功力不深﹐只是时有出人意表之作。今观此人所使拳法﹐必为高人所授﹐一身內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如此下去﹐如何是好?

野草心无旁骛﹐一心要为武林除害﹐因而凝神贯注。而司天道适才听得野草说道﹐京中的党羽已被剿除殆尽﹐自己新建的东灵山巢穴又受武林群雄围剿﹐因而心神不宁﹐只想速速将野草击败﹐好赶回东灵山去。

司天道一时心浮气躁﹐正中了野草之计。此时二人已打了快一个时辰了﹐司天道突然醒悟﹐于是镇慑心神﹐收起浮躁之心﹐轻视之意﹐突然使出一招傲因探爪(作者注︰傲因﹐传中的鬼怪﹐类人﹐穿着破烂的衣服﹐手为利爪﹐专食人脑。)﹐直取野草顶门﹐野草从没见过这等武功﹐一招如封似闭﹐护住全身要害﹐急退数步。司天道得理不饶人﹐又使一招傒囊招魂(作者注︰傒囊﹐传说中的鬼怪﹐形似孩童﹐见人则牵手﹐引至住处则人必死去。)﹐一连数招﹐野草立处下风。

野草突然想起﹐杭竝昍向他纵论古今武学时﹐曾提到过一种邪派武功﹐叫作心魔幽幻指﹐虽以指为名﹐实则包罗了拳﹑掌﹑爪等诸般技法﹐凶狠阴毒﹐配以歹毒的心魔化血功的內功心法﹐如练至上乘﹐则天下无人可制﹐只是此功初练时进展神速﹐及至后来﹐则越来越难﹐即使要想再进点滴之境﹐也甚为艰难﹐只因其法甚为凶险﹐稍有不慎便即走火入魔﹐万劫不复﹐因此﹐数百年来能练成者﹐却无一人﹐只有数百年前一个大魔头﹐练至第八重境界﹐已然无敌天下﹐当年黑﹑白两道慘遭其荼毒﹐无人可制。只是自古多行不义﹐必遭天灭﹐这个大魔头练功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死。此功江湖中已失传上百年了。

野草一想至此﹐突然大喝道︰“阁下使的竟然是心魔幽幻指!”

司天道一楞﹐随即哈哈笑道︰“草先生不愧为草先生﹐果然见识非凡!不错﹐这就是绝迹江湖百年的心魔幽幻指。”

野草道︰“如此说来﹐在下更是容不得你了﹐今日必取你性命而后已。”

司天道哈哈大笑︰“草先生既知此功﹐可知练此功者﹐天下无敌?”

野草也笑道︰“天下无敌乃练至第九重境界才可如此﹐在下看你身法﹐充其量也只是到了第七重境界﹐你怎敢在此自吹天下无敌?”

司天道自负地道︰“好教草先生得知﹐本座早已练至第八重境界﹐要达到第九重﹐只是指日间的事。放眼当今武林﹐何人是本座对手?”

野草见他如此说﹐也不示弱﹐道︰“哈哈哈﹐区区第八重境界的心魔化血功又怎奈我何?在下也好教阁下得知﹐在下早已打通生死玄关﹐更得高人相授﹐內力已然在阁下之上﹐前所谓在下武功平平者﹐乃在下藏而不用也!”

司天道听他这样一说﹐果然信心大打折扣﹐但嘴上却说︰“即使打通任督二脉﹐在本座心魔幽幻指下﹐也无济于事。”

野草讥笑道︰“适才阁下连使数招﹐却毫无寸功﹐可见吹牛的功夫真个天下无敌。”

司天道大怒﹐一招方相驱鬼﹐卷起一道狂飆﹐扑向野草。野大喝一声︰“来得好!”使招天魁分兵﹐迎头而上﹐二人双掌相交﹐呯的一声巨响﹐两人一退又上﹐斗在一起。

又斗半个时辰有多﹐野草仗着內功要诀上的无上心法﹐內力源源不绝﹐毫无涸竭之象﹐脚下走着杭竝昍所授的精妙步法﹐只管使开天罡拳﹐虽在司天道的狂风暴雨般攻下﹐却未露败象。

司天道使开心魔幽幻指﹐却是极耗真力﹐半个时辰下来﹐便觉真力稍衰﹐而敌手却仍未落败﹐心道︰自己堂堂黑煞令主﹐武林中谁人不闻其名而胆寒?今日激斗许久﹐尚不能奈何一个后生小子﹐日后如何有面目见人?

想罢﹐司天道突然招式一变﹐左掌幻起千百道掌影﹐迷住对手眼目﹐右手骈指﹐在千百掌影之中突然点出﹐直取野草膻中大穴﹐此招正是心魔幽幻指中的绝招名唤幻影夺命指。

野草初时为掌影所迷﹐脑中突感一阵晕眩﹐待感到一股寒冷指风扑面﹐已然变招不及﹐危急之中﹐野草闷啍一声﹐一招铁板桥﹐全身后仰﹐避开这致命一指﹐突然碧光一闪﹐司天道的千百掌影尽消﹐听得司天道也嘿的一声﹐往后便退。

原来野草万急之中避开了要害﹐左肩胛之旁却是受了指风的重重一击﹐虽没大碍﹐却也痛徹心肺。于是急抽宝剑舞动﹐以防对方追击。

司天道本以为这招一出﹐必奏奇效﹐听得野草闷啍﹐心知他必然受伤﹐因而踏前一步﹐正要再下杀手﹐突见碧光一闪﹐直往自己头削来﹐急忙之中哪顾得伤敌?一矮身﹐往后便退﹐饶是他退得快﹐头上发髻也被剑风扫掉﹐头发便披散下来﹐因而嘿了一声。

野草揉了揉左肩﹐手中碧波剑舞了个剑花﹐冷冷地道︰“亮兵刃吧!在下必给你一个全尸!”

司天道也冷笑道︰“好说!本座也绝不会让你身首异处。”言罢﹐从身侧取出一个革囊﹐拿出一对奇门兵器乾坤圈来。

乾坤圈又称阴阳刺轮、金刚圈。为元代蒙左军所创。其形如手镯,直径为八寸。其圈四分之一为握手处,此处粗可盈把,为圆形,另四分之三为尖刺。呈扁平圆弯形。扁平处阔约寸余,厚四五分。靠内缘处较厚。外缘处较薄而无刃。外缘上有锋利的三角齿若干。每刺长约一寸五分,刺尖弯转,侧向一方,如锯齿形。弯转处又有狼牙若干。锐尖薄刃,犀利无比。圈外缘除握手处外,均有圆锥小刺,顶端尖利,二刺间距为五六分。每圈有刺数十个。普通乾坤圈每只重约两到三斤。一革囊可贮三个。并排而放,圈柄露于囊外。圈可在高速飞行中割人面目颈项。

司天道这对乾坤圈却是略大﹐直径一尺﹐每圈还带两个月牙形刃口﹐黑黝黝的显得非常沉重﹐不知何物打造。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若非自恃功力非凡﹐又怎敢使用这般兵器?

司天道兵器一出﹐却不见有何架势﹐只是握着双圈﹐垂于身侧﹐双目如电﹐直视野草。野草则手持宝剑﹐摆个招式﹐却是齐云剑法的密云不雨。

司天道傲然道︰“本座自练成这套圈法以来﹐纵橫武林二十多年﹐从来没人能逼迫得本座动过兵刃﹐今日先生既能让本座亮出兵刃﹐本座就先让你三招!”

野草此时心中对司天道的武功佩服得紧﹐半点小视之心都没有﹐肃然道︰“阁下所言不虚﹐江湖中从没听过黑煞令主使过兵刃。在下敬不如从命!”手中剑招一起﹐密云不雨招式展开﹐罩向司天道﹐中途突变了飞云剑法的流云飞瀑﹐及到司天道跟前﹐又变成齐云剑法的白云出岫了。

野草一连三招杀至司天道跟前﹐等于没要对方让招﹐喝道︰“三招己过!接接我这一招试试!”一招夸父逐日﹐正是太昊剑法中的招式。

司天道眼前一花﹐野草剑招己不及身前半尺了。司天道乾坤圈一起﹐便要锁拿野草的宝剑﹐哪知野草脚下步法一转﹐早转到司天道身后﹐使招太白巡天﹐短剑抹向司天道的颈项。

司天道大惊﹐也不回身﹐向前急进数步﹐脫开短剑的威胁﹐这才回过身来道︰“这是什么剑法?”

野草正色道︰“此剑法名为太昊剑法﹐共有七七四十九式﹐每式变化繁复﹐精妙绝纶﹐非邪魔外道所能知者。又﹐在下所使宝剑名为碧波剑﹐乃上古大禹治水时所遗神兵﹐无坚不催。阁下接招时﹐可得当心﹐勿谓言之不预也。”

司天道哈哈笑道︰“不劳先生眷顾﹐本座兵器乃远古陨铁﹐本座取之于漠北苦寒之地﹐又请良匠打造﹐坚韧无比﹐虽干将莫邪亦不能伤之分毫。先生只管放手一搏﹐本座莫不奉陪。”

他二人一边打﹐一边还斗智斗计。野草直言自己宝剑之锋利无匹﹐就是想让对手在接招进招之时﹐心存顾忌﹐不敢过分施展杀招﹐因而功力便大打折扣。而司天道老奸巨猾﹐如何不知他心思?因而也把自己兵器介绍一番﹐目的同样是让对方心生畏惧﹐不能尽展宝剑之威力。

野草知道对方看破自己心思﹐道︰“既如此﹐那就接接这招如何?”言罢﹐使招伏羲画卦,剑尖幻起八八六十四道光影﹐向着司天道当头罩下。

司天道双圈左右一分﹐使招乾坤倒置﹐逆迎而上﹐根本不管野草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使开招式﹐便要锁拿野草的兵刃。两般兵器相交﹐只听叮当一声大响﹐溅出一串火花﹐二人各退一步﹐察看自己兵刃﹐竟然都没有损伤。这一来﹐双方都对对方的兵器心中有数了。

司天道看到自己兵刃无碍﹐大喝一声﹐使出一招怪招叫做白鹤展翅。这白鹤展翅本是一招剑招﹐其招本身怪﹐怪就怪在司天道竟然是用乾坤圈使出﹐因而怪异无比﹐其变化必然与剑招有极大的不同。

野草不知他后面的变化如何﹐只好使一招齐云剑法密云不雨﹐守住身前各个要穴﹐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看出司天道招中破绽﹐便立施杀手。

司天道看他不动﹐于是诸般后着变化全都不用了﹐把招式一变﹐变作满天风云﹐把双圈舞得如风车一般飞快﹐逼迫得野草连连后退。司天道一招占得上风﹐哪肯轻易放过?招式一变﹐双圈使得隐隐有风雷之声﹐而那乾坤圈又是近身相搏的兵器﹐在司天道手中使来﹐出神入化﹐招招贴肉﹐式式夺命。

野草左避右闪﹐都难脫出其圈影之中﹐看看野草陷入险境﹐哪知他突然闭了双目﹐手中反复使一招子牙封神﹐脚下依着杭竝昍传授他剑法时﹐大石上所刻的方位步法﹐飞快地走动。如此一来﹐倒是突奏奇效。司天道一时攻不进去﹐招式稍稍有些怠慢﹐野草手中剑碧光一起﹐一招女娲补天﹐从司天道意想不到的方位袭来﹐司天道吃了一惊﹐立即撤招换式﹐护住全身大穴。

野草一招迫得对手换招回防﹐立变杀着夸父逐日﹐一剑闪电直刺﹐剑尖幻起斗大的剑花﹐果如一轮红日一般。司天道全身要害皆被罩于剑光之下﹐无论怎样闪避﹐都无法退出剑招﹐唯一可行的﹐就是后退﹐但巨岩上﹐并无多少路可退﹐即使在平地之上﹐也无永远后退之理。

司天道毕竟是黑煞令主﹐眼光自然独到﹐要破此招﹐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硬碰硬﹐以攻对攻﹐当然﹐这必须是与对手实力相当﹑甚至高出对手才行得通﹐不然就等于自己往对手剑尖上撞去﹐自寻死路﹐因此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

司天道运足十成功力﹐不退反进﹐大喝一声﹐一招阴差阳错﹐双圈带着咝咝劲气﹐照着野草剑尖猛撞过去。野草听得对方兵刃带起的风声有异﹐心知对方必是情急拼命﹐此时要撤招换式也已然不及﹐野草心一橫﹐猛吸一口真气﹐把內力提至十足﹐也是猛喝一声﹐內力到处﹐剑尖碧光暴长六寸有余﹐发出咝咝剑气﹐直刺司天道

说时迟那时快﹐两般兵器相交﹐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二人却各自被震得退了四﹑五步﹐方才以千斤坠身法立定脚跟。

只见司天道握着双圈﹐交叉于身前﹐脸色煞白﹐气息不稳。反观野草﹐右手握剑斜指上天﹐嘴角却渗出血来。显见他二人这一招相搏﹐都已受了內伤。

二人如此动也不动﹐只是双目都盯着对方。过了两盏茶光景﹐司天道脸色平复如初﹐气息平稳。只听他哈哈大笑道︰“本座自从练就这心魔化血功以来﹐纵横武林黑白两道二十多年﹐从未遇过对手﹐不想今日遇上了草先生﹐竟然真个是本座的对手。只是可惜呀可惜!”

野草揩去嘴边血迹﹐把碧波剑收于腕后﹐也哈哈笑道︰“黑煞令主果然名不虚传﹐今在下能与阁下一战﹐必旷古烁今﹐名垂青史。阁下虽死﹐有何可惜?”

司天道道︰“非也!非也!你我本为兄弟﹐以你我之本事﹐放眼天下﹐谁可为敌?如若联手﹐取天下如探囊取物。可惜你如此迂腐﹐竟然尽忠于这鼠窃狗盗﹐弑君簒位的朝廷﹐真是明珠暗投﹐美玉淖于淤泥。如何不可惜哉?”

“哈哈﹐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者﹐在下并非当今朝廷之臣子﹐无需在下为之尽忠。二者﹐阁下虽打着复兴大明正统之旗号﹐行的却是伤天害理﹐毒天下苍生的勾当﹐在下忝为武林之一分子﹐必将你等尽除之而后快﹐与当今朝廷何干?”

司天道道︰“欲成大事﹐不择手段﹐本座也只是利用黑煞这一组织而已。”

野草喝道︰“好一个欲成大事﹐不择手段。即便如是﹐阁下又怎能证明那林见龙便是建文帝亲子?”

“你……”司天道被野草说中心事﹐一时语结﹐瞬即接道︰“本座当日亲自救出皇后皇子﹐如何不真?”

“哈哈哈…”野草仰天大笑道︰“真亦假来假亦真﹐假若真时真若假。”野草说罢﹐手中宝剑一亮﹐道︰“阁下无需再鼓如簧之舌﹐在下今日断不会放你下这泰山之巅。”

司天道哈哈大笑﹐道︰“好!本座杀你之后﹐也必把你厚葬于此。你功力虽强﹐却还非本座之对手。”说罢﹐喝道︰“看招!”一招移山倒海﹐挟着万均之势﹐向野草袭来。野草不敢怠慢﹐身子滴溜地一转﹐使一招昊天布星﹐剑随身走﹐在身前东一点西一划﹐守得密不透风。

二人又斗了一个时辰﹐各有损伤﹐內力损耗极巨。斗至分际﹐司天道突然大喝一声﹐左右双圈脫手飞出﹐一前一后﹐疾若流星﹐向野草迎头而至。这一招名唤流星赶月﹐正是乾坤圈法中绝招。司天道双圈甫一出手﹐双掌一推﹐使出心魔幽幻指中杀着驱鬼推磨﹐一道劲力紧跟着双圈﹐涌至野草身前。野草此时顾得上顾不得下﹐危急之中﹐野草气纳丹田﹐舌绽春雷﹐碧波剑奋力一掷﹐将前面一圈一磕﹐斜斜地飞出丈外﹐碧波剑余势不衰﹐把后面一圈一撞﹐双双跌下地来。野草运足十二成內力﹐使招罡风扫雪﹐迎着司天道双掌拍去﹐呯然一声大响﹐沙尘蔽空﹐星月无光。

良久﹐待得尘土散尽﹐只见司天道﹑野草二人相距一丈﹐俱都盘腿趺坐﹐面前各有一滩鲜血。二人头发散乱﹑脸色败坏﹐胸腹间起伏不定﹐气血翻涌。二人各以真气压制着翻滾气血﹐一动不敢动。此时只要有一块小石子击到他二人身上﹐都有可能取其性命。

双方心中明白﹐此时谁先调勻呼吸﹐恢复功力﹐谁就可取对方性命。因此二人心无旁骛﹐只管加紧催动內力疗伤。

山风凛凛﹐月渐西沉﹐东方启明星正亮﹐而山巅之上却是一片黑暗﹐此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之时。

野草以內功要诀之法內视己伤﹐深知自己五脏移位﹐要想在短时间之內复原﹐却是万难﹐而此时强敌在侧﹐只要对方比自己快数秒调息完毕﹐自己就必死于这泰山之上。一想到此﹐赶忙静心摒虑﹐不久內息渐平﹐于是怀中取出七八枚金针﹐往身上大穴扎去。针才扎完﹐便觉经脉渐通﹐內力顺畅﹐一身功力又恢复如初。野草明白﹐这是金针度穴起的作用﹐以此法激发的潜能﹐无与伦比﹐但过后如不早早静修疗养﹐不死也要武功尽废﹐变作废人。

野草缓缓地站将起来﹐却见对面司天道也正缓缓地站起。原来司天道与野草一般心思﹐要先将对手杀了﹐才能运功自疗复原﹐只是他所练乃邪魔外道之法﹐比起正道之法﹐更是凶险万分﹐稍一不慎便即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死。司天道此时别无选择﹐只得一横心﹐咬破舌尖﹐运起心魔化血大法中的解体之法﹐于瞬间把全身能量聚于一点﹐给强敌致命一击﹐这一击一发出﹐无坚不摧﹐便是铜墙铁壁﹐也要被击得粉碎。

二人不约而同地站将起来﹐各纳一口真气﹐静静地看着对方﹐只要对方稍有微小的动作﹐便立施杀手﹐一击而毕其功。

东方渐渐亮了﹐天边现出一抹淡淡的红霞﹐山风吹得二人衣袍鼓动﹐而他二人却象是铜浇铁铸一般﹐屹立不动。

司天道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喝道︰“挡我者死!”往前奔了两步﹐一掌拍出﹐一道狂直扑野草﹐野草一见﹐迎着他的来势﹐也向前奔了两步﹐运足全身功力﹐双掌连拍﹐两股掌力相交﹐呯呯作响﹐只见野草被司天道的掌力一推﹐飞出丈外﹐啪的摔在地上﹐口中狂吐鲜血。

司天道被野草掌力一拍﹐身子搖搖欲坠﹐口中又喷一口鲜血﹐却终没倒下﹐于是脚步踉跄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野草倒地之处﹐右掌一提﹐一掌向野草的天灵盖上拍去﹐此时野草毫无抵抗之力﹐只得闭目待死……

只见司天道突然向前一扑﹐口中狂叫一声﹐便即倒在地上不停地抽﹐口中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呻吟。

野草见此状况﹐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司天道刚才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强行运起那心魔化血解体大法﹐谁知那道真气才提至一半﹐突然逆而直攻命门﹐反击丹田﹐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司天道杀敌不成﹐反害己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任得体內真气肆虐﹐经脉寸断﹐命悬一丝。野草见他如此痛苦﹐目睹他受此折磨﹐毕竟也曾兄弟一场﹐心中恻隐﹐却是不能动弹分毫。

司天道强鼓一口气道︰“本座若非﹑非走火入魔﹑魔…你岂能胜我?此乃﹑乃天不助﹑助我﹐非你之功……你﹑你……本座心实不甘……”

野草也是气若游丝﹐声音孱弱﹐但却是字字清晰地道︰“阁下多行不义﹐必遭天﹐胜败之数﹐天意早存﹐阁下又如何能知晓?在下有一事好教你得知﹐本殿下才是真正的先皇建文帝嫡亲之子文垚!你那所谓的大公子林见龙﹐必是叶神医之子叶昱!”

司天道一听﹐瞪大双眼﹐转而仰天大笑﹐连道︰“好!好!好!”最后一个好字出口﹐人己寂然不动﹐一代黑道魔头﹐就此殒命。

野草俊目中闪过一丝怜悯﹐嘴角抽动一下﹐头一垂﹐便也人事不省。正在此时﹐一道白影一闪﹐山风吹过﹐地上的野草和司天道赫然不见了人影……

 

泰山﹐一处幽僻的山谷中﹐立着一座新坟﹐坟上竖着一块墓碑﹐碑上被人以金刚指力一类的內功﹐刻着几行字︰武林黑道黑煞令主司天道之墓。下款是︰断义盟弟野草﹐旁边一行小字写道︰师兄杭竝昍代立。

坟前站着七人﹐却是柳絮﹑可晴﹑竺芝﹑芷兰﹑青莲﹑祝霸﹑涂向善。原来东灵山大战一结束﹐柳絮﹑可晴﹑竺芝﹑芷兰﹑青莲不约而同﹐也不向柳晓风告辞﹐便即踏上往泰山之路﹐涂向善和祝霸死活要跟着﹐于是七人搜遍泰山﹐才于此处发现这个坟墓。

祝霸道︰“我们搜遍泰山﹐不见主人踪影﹐莫非……莫非……”

可晴大声道︰“胡说!我哥不会死的!”话没说完﹐眼泪却是流了下来。

柳絮道︰“对!草是不会死的!”

芷兰道︰“这墓是草弟弟一个师兄代立﹐你们谁听过他有这样一个师兄?”

可晴道︰“我哥就是本派大师兄﹐本派没这么一个人。”

柳絮道︰“上次听他说得遇异人﹐学得一身高明的功夫﹐便提过一个杭师兄﹐不知是不是此人?”

芷兰道︰“不管有没有这个师兄﹐草弟弟一定没有死﹐一定是被高人救了。”

竺芝道︰“何以见得?”

芷兰道︰“你没看碑上写道‘师兄杭竝昍代立’么?这说明这个墓碑是这个杭师兄受草弟弟之托代立的。而且﹐那黑煞令主既死﹐草弟弟必没有死!”

此言一出﹐大伙心中阴霾一扫而空。青莲立即回复往日笑﹐喜笑颜开地道︰“兰姐姐说得对!说不定我草哥哥现在正不知在什么地方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哩!”

柳絮﹑可晴﹑竺芝﹑芷兰﹑青莲五人十目相投﹐柳絮道︰“对!不管天涯海角﹐我们一定把他找回来!”

其余六人齐声附和道︰“不管天涯海角﹐我们一定把他找回来!”

风吹起他们的衣袂﹐夕阳透入山谷﹐照着他们的背影﹐渐渐隐入薄薄的雾霭中……

 

全书完

2011-0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