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六人目不转睛﹐围观野草与凌虚真人相斗。只见剑光闪闪﹐人影翻飞。初时野草以齐云剑法与之相斗﹐渐渐占了风﹐便道︰“凌虚贼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时还不弃剑受缚﹐更待何时?”
凌虚咬牙不答﹐只把剑使得风车也似﹐全取守势。野草见他顽冥不化﹐剑招一变﹐使出杭竝昍所授太昊剑法﹐只一招夸父逐日﹐便把凌虚真人逼出丈外﹐凌虚大惊﹐问道︰“这是何剑法?”
野草喝道︰“你还不配知道!”向前一步﹐碧波剑一圈﹐又把凌虚真人罩在剑光之中﹐凌虛真人知道今日必无全身之理﹐一咬牙﹐使出平生绝学﹐一招羽化登仙﹐看似毫无劲力﹐却是快如闪电﹐向野草凌空刺来。野草叫声好﹐招发共工刑天﹐但见碧光如炽﹐把凌虚真人松纹古剑绞做粉碎﹐剑势不衰﹐把凌虚真人斩为两截。
柳絮六人一见野草得胜﹐齐声欢呼﹐一拥而上把野草团团围住﹐柳絮只顾拉住野草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杨展道︰“草兄弟﹐怎地在此现身?让我等好找!”
野草道︰“一言难尽﹐容后相告。”
祝霸﹑涂向善撇下兵器﹐上前以家仆身份向野草行了大礼﹐野草连忙扶起道︰“不须多礼了﹐都起来吧。”从怀中取出自炼的金创药﹐让涂向善和宛枫涂在伤口上。那金创药乃野草依着无邪子书上所载的方子炼制﹐其效神验无比﹐涂上不久﹐便觉冰凉舒服﹐不一阵便痛楚全消。宛枫谢了﹐却道︰“此地不是说话处﹐不如趁天色尚早﹐找一村镇投宿为佳。”
野草道︰“宛姑娘所说有理。先把这三人埋了再说﹐此事不可声张﹐任何人等都不要说起我们杀了这三人﹐盟主之处﹐我自去禀报。”
竺芝疑道︰“却是为何?”
野草道︰“等有空再细细地说与你知道。”
于是七人合力﹐用刀剑在雪地掘了一个深坑﹐把凌虚真人﹑林盛﹑夏哈甫三人丟了下去﹐压上大石块﹐这才用土掩埋了。又做了一个记号﹐以便日后可以查找。
事毕﹐柳絮问道︰“草﹐下一步如何打算?”
野草道︰“我本想穿过这太行山区﹐前往黃河边﹐再觅船顺流而下﹐至潼关再逆渭水而上﹐回仙草堂去。”
杨展道︰“如此甚好﹐可以早十数日回到仙草堂﹐盟主可是想念的你紧。”
宛枫道︰“何止盟主一人?大伙都想念你哩。”
涂向善牵了野草的马﹐他们六人都没座骑﹐便徒步而行﹐一众七人﹐说说笑笑﹐尤其是柳絮﹐心中那高兴就別提了﹐跟定野草左右﹐寸步不离。
冬季天黑得甚早﹐才过申牌时分﹐天色向暗﹐走了这许久﹐不见有村落镇甸﹐宛枫道︰“今晚我们恐怕要做山大王了。”
野草相了相方位﹐对涂向善道︰“向善﹐你骑马往正西哨出十里﹐看看有无人家?”
涂向善应了声是﹐如飞去了。杨展则觅了个背风之处﹐众人席地而坐﹐稍事休息﹐单等涂向善回来。野草把肉干分给大伙食用﹐不多时﹐涂向善回来道︰“此去八里路远近﹐有一小镇子﹐名唤北庄﹐正好投宿。”大伙听得大喜﹐便即起身﹐顶风冒雪﹐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到了北庄。
那北庄是一个只有二十多戶人家的小镇子﹐入黑之后﹐早己是家家关门闭戶﹐镇中有一家客栈﹐叫做长顺客栈﹐因大雪天﹐商旅不行﹐也早早关门了。杨展一见﹐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拍门﹐良久﹐店家才打开一条门缝往外张望。杨展道︰“店家﹐有上房吗?大爷们要住店﹐明早多多算还银两!”
店家一听生意上门﹐笑得两眼眯成一线﹐点着头道︰“有﹐有﹐有房!”一边打开店门﹐一边道︰“客官快请进內。”
野草七人进了店﹐店家立即搬了个火盆到厅中﹐让他们烤火取暖。野草道︰“店家﹐给我们三间相连着的上房﹐再弄一桌酒菜到房中﹐银两明早一发算还。”
店家道︰“不知客官要吃些什么?”
祝霸道︰“你店中有什么好吃的只管上就是﹐还问什么鸟?肚子早饿出鸟来了。”
店家一迭声地应“是﹑是﹑是。”
柳絮道︰“有好酒拿两坛上来。”
店家应了﹐一边吩咐厨下生火做菜﹐一边叫店小二带客人上房﹐又叫人搬火盆﹑上开水﹑泡香茗……
野草和杨展一间房﹐涂向善与祝霸共一间﹐中间一间是三位姑娘同住。野草教店家把酒桌摆在自己房中。不多时﹐店家摆上酒菜﹐无非是些鸡﹑鸭﹑鹅﹐猪﹑羊﹑牛肉之类﹐提了两坛子酒﹐又用酒壶烫了热酒﹐给他们七人每人筛了一盏﹐野草一口把那盏喝了﹐却教店家取来四只大碗﹐给涂向善﹑祝霸﹑杨展和自己换上﹐便道︰“店家自便﹐我等自在吃喝﹐不须劳你老在此侍候﹐但有所需﹐再唤你不迟。”
店家躬身道︰“各位客官请便﹐若有吩咐﹐只管示下便了。小老儿暂且告退。”说完走了出去。
祝霸肚中早饿得不得了了﹐喝了一碗酒﹐伸出双手﹐左右开弓﹐流水介只管往嘴里送肉食﹐涂向善却只顾替野草等人筛酒。
野草道︰“向善﹐不必侍候了﹐你也坐下来吃喝吧。涂向善应了﹐便在祝霸身旁坐了。酒过数巡﹐大伙都有些酒食下肚了﹐柳絮道︰“草﹐快把你从仙草堂出走后的事说吧。”
宛枫道︰“对﹐快说说﹐刚才被你杀了的那个令主是谁?你们好象早就认识?”
野草笑道︰“我想呀﹐我一天不把这事说出来﹐你们一天也不会放过我的。”
竺芝抿嘴道︰“这个自然﹐谁要你背着大伙私自下山?”
野草道︰“好!这就说给你们听﹐想必与可儿分手前的一段﹐可儿回仙草堂也跟你们说过了。”于是就从与可晴分手说起﹐如何回京缴旨﹐如何于京郊遇伏﹐如何死战……直到如何学会拳经﹑剑法等等﹐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把真如师太名字隐了﹐连雁儿也没提及﹐因自己的身份来历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也不说自己真实身世﹐只说遇高人救治﹐传了拳经剑法。
野草说了一柱香的功夫﹐听得众人张大了口﹑瞪大了眼﹐半天回不过神来﹐柳絮坐在野草身边﹐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手臂﹐听到紧张之处﹐手心都沁出汗来﹐听到他身受重伤﹐泪水都流出来了。
杨展道︰“难怪可儿一到仙草堂﹐说起你的消息﹐我们便立即出发到京中寻你﹐却扑了个空﹐原来草兄弟遭此一劫。”
竺芝道︰“难怪草功夫好了这么多﹐原来遇到高人指点了。”
宛枫道︰“那个令主怎地被你称为凌虚贼道?”
野草叹道︰“此人为崂山道士﹐俗姓王﹐道号凌虚真人﹐当年在汉王府上见过此人﹐那时他与夏哈甫都是汉王的幕僚。汉王既败﹐他怎地摇身一变而成了黑煞令主呢?”
柳絮惊道︰“你说他这个令主是假的?”
野草不答她的话﹐却道︰“所以我要大家不要把此事说出去﹐正是有此顾虑。回去只跟盟主和长老会的人说了就算﹐其余人就不要说了。”
一宿无话﹐次日早起﹐梳洗罢﹐涂向善算还了银两﹐七人便起程往西﹐苦于小镇没有马匹可买﹐七人只好步行﹐沿途但遇村镇﹐便打尖休息﹐陆陆续续地买齐了马匹。
不一日﹐来到一个地方﹐名唤恶虎滩﹐大大小小却有八﹑九十戶人家。七人投了店﹐却步出客店﹐来到镇子东面热闹处﹐找到最大的一家酒楼﹐要了一间雅间﹐叫了一桌酒菜﹐谈谈笑笑﹐自在吃喝。
正高兴间﹐却听得隔了几间雅间中传出女子的抽泣声。一个粗嗓子道︰“老子看中了你﹐是你的福份﹐跟了老子﹐吃香的喝辣的﹐不强似你这等卖唱讨生活?”
杨展焦躁道︰“却是作怪﹐搅了爷们的兴头。”
竺芝道︰“咦?草﹐这声音怎地这么熟悉?”
野草道︰“嗯﹐我也觉着有点熟。”
却听那粗嗓子又道︰“老子看上的女人﹐有谁能逃得出老子手心?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依了老子便罢﹐如若不然﹐老子杀了你全家﹐再慢慢地折磨你﹐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宛枫听了﹐怒火中烧﹐霍地站了起来道︰“这厮如此可恶﹐本姑娘倒是要管上一管!”
杨展道︰“对!大爷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柳絮道︰“这人如此横蛮﹐必是本地恶覇﹐不如先暗地里跟着﹐查出他的老巢﹐再出手不迟?”
竺芝道︰“此人声音甚是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必是曾经打过交道的道上朋友﹐不如等我去张上一张﹐便知端的。”
野草道︰“你女孩子家甚是不便﹐还是我去吧。”说完﹐装着起身净解﹐往那雅间走去﹐隔帘子往里一张﹐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断了右臂﹐左手端着酒碗﹐双眼瞪着跟前一个白衣小姑娘。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被打昏在地﹐身旁撇下一把胡琴﹐想是女子的父亲。野草心中一怒一喜︰原来是他!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野草踅身回来﹐对竺芝道︰“你道是谁?”
竺芝问道︰“谁?”
“九洲人熊周雄!”
“原来是他!怪不得声音这么熟!却是逃到这里快活﹐这回却饶他不得。”
“对!这厮作恶太多﹐非杀不可。向善﹐待会你盯着那厮﹐看看他巢穴在哪里﹐我们先回客栈﹐等晚上我们好动手。”
涂向善应了﹐其余人等一听有架好打﹐个个欢喜﹐磨拳擦掌﹐只等厮杀﹐哪里还有心思吃喝?野草却只顾自斟自饮﹐不时找杨展干上一碗。
候了好长一阵﹐那周雄才要胁着那女子﹐带着七﹑八个喽啰﹐把那老者丟下不管﹐扬长而去。野草一使眼色﹐涂向善便悄悄地跟了出去。野草便去把那老者抱回自己这里﹐一阵推拿﹐把他救醒。那老儿一醒来﹐便要死要活地寻女儿﹐祝霸焦躁﹐道︰“你这老儿好没道理﹐是我家公子好心把你救来﹐你却这般胡闹!”
野草道︰“老丈﹐你是哪里人氏?缘何在此?”
那老者这才道︰“小老儿乃山东人氏﹐姓陈﹐今年家乡遭灾﹐只好跟着乡亲们逃荒﹐不意老妻殁于途中﹐只剩小老儿与女儿慧娘流落此间﹐靠唱些小曲讨些米度日。今日不意遇着这个煞星﹐强索慧娘做小﹐小老儿不肯﹐便被他打昏于地﹐此刻恐怕己遭其污辱……呜呜呜……老天呀!救救我女儿吧……”
野草道︰“陈老伯﹐你且放心﹐待会我等便去救你女儿﹐你且跟我们回客栈﹐此处不便说话。”
老陈一听﹐扑地跪在地上﹐给野草磕头道︰“救苦救难观音菩萨﹐小老儿来生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公子大恩。”
野草扶起老陈﹐祝霸会了钞﹐一行人回到客栈﹐才坐下﹐涂向善回来﹐对大伙道︰“那厮往南﹐约三﹑四里地﹐有一大庄院﹐小的见他进了去﹐便悄悄地跃上屋脊偷看﹐里面居然有不少人﹐人人带兵刃﹐恐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厮把那女子锁在一间房里﹐便出来去到另一间房中﹐听得他称那人叫大哥。”
竺芝道︰“事不宜迟﹐迟则恐怕慧娘遭他污辱了。”
宛枫也道︰“管他人多人少?凭咱们几个﹐先救了慧娘﹐再杀这帮恶贼不迟。”
柳絮道︰“我看不如分成几拔﹐两人去救慧娘﹐两人去对付周雄及那什么大哥﹐两人负责对付其余喽啰﹐再一人伏于暗处﹐可往来接应。”
柳絮才说完﹐野草拍掌道︰“好!深合吾意。絮儿越来越会打架了。”
杨展道︰“柳姑娘此一布置﹐深合兵法。快要赶过草兄弟了。哈哈。”
“如何分派人手﹐絮儿一发说了。”野草道。
柳絮也不谦让道︰“小妹和灵芝姐姐去救慧娘﹐宛姐姐就伏暗处往来接应;草和杨大哥去找周雄和那什么大哥的晦气;祝霸和向善就肃清其它小喽啰。”
除了宛枫不高兴之外﹐其他人都没意见﹐宛枫道︰“你们倒是爽快﹐俺伏暗处看你们打架﹐不好玩儿。”
野草道︰“宛姑娘﹐这往来救应之事千万不能马虎﹐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们深入敌人巢穴﹐不知有无机关暗算﹐因此﹐我们的安全有一大半靠你呢。你且多备些暗器﹐以备不时之需。”
宛枫听了﹐这才不再吭声。七人商议停当﹐都结束好﹐穿上夜行服。教老陈呆在房中﹐千万別出来。然后穿窗而出﹐翻上房顶﹐施展轻功﹐往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