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在莫言处将养了十数日﹐那病恹恹的样子本就是以金针之法控制穴位装出来的﹐而且﹐一来无人打扰﹐二来莫言有的是钱﹐想要什么药﹐只管开了方子去配就是。因此﹐那伤病日见日好﹐人也精神起来﹐恢复以往神采。
这日早上﹐莫言前来探视﹐野草高兴地道︰“大哥﹐小弟內伤全好了。只是武功一时还恢复不到七﹑八成。”
莫言笑道︰“这就很不错了。贤弟福大命大﹐这功力就慢慢地恢复。贤弟伤病己好﹐今晚愚兄就设宴为贤弟贺喜。”
“好呀!好久没跟大哥拼上三百回合了。”
“哈哈……”二人相视而笑。
到了晚上﹐莫言﹑鹿云裳﹑林见龙﹑水智伯及野草五人﹐于內堂中饮宴。酒过三巡之后﹐依然是野草与莫言拼酒﹐鹿云裳﹑林见龙﹑水智伯则自行饮酒吃肉。
眼看着莫言﹑野草二人各干了一坛酒了﹐水智伯道︰“我看老爷和二爷拼酒不知多少次了﹐也没见有个输赢。二爷伤刚好不久﹐以不要暴饮为好。”说完向莫言使了个眼色。
莫言道︰“这个倒是真话。贤弟﹐以后你有何打算?”
“大哥﹐小弟正有话要说﹐先敬大哥三大碗。”
二人骨都骨都地连喝三大碗﹐莫言﹑鹿云裳﹑林见龙﹑水智伯四人八只眼睛全都瞧着野草﹐摒着呼吸听他的下文。
野草清了清嗓子道︰“大哥﹐这次小弟往鬼门关走了一趟了﹐若非大哥﹐小弟就算捡得性命﹐也定难恢复。大哥之恩小弟铭记于心。为报答大哥高情厚谊﹐小弟愿替大哥出谋划策﹐以成大哥忠义﹐再续大明正统。”
莫言听罢﹐拍案叫好!抄起桌上酒碗就猛灌。林见龙大喜道︰“得先生相助﹐大明幸甚﹑天下幸甚!”
水智伯也喜道︰“恭喜大公子﹑恭喜老爷﹐从此得了贤能帅材﹐堪比周文王渭上得子牙﹐汉高祖之得子房也!”
鹿云裳道︰“我看我家草兄弟比子牙﹑子房高明多了。”
莫言道︰“有了贤弟相助﹐复国大业指日可待矣!”
野草道︰“只是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莫言道︰“贤弟﹐勿要生份了﹐你的事就是愚兄的事。”
野草道︰“待得复国大业成功﹐无论如何﹐都请殿下借一支兵马﹐在下非要灭了那黑煞不可﹐以报今日之仇﹐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莫言﹑鹿云裳﹑林见龙﹑水智伯面面相觑﹐莫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得大事底定﹐愚兄便亲自陪着贤弟﹐找那黑煞一战﹐定教贤弟报了此仇﹐出这一口恶气。”
野草道︰“好!小弟这厢先谢了!”
五人重整杯盘﹐痛饮一番﹐大醉而散。
次日﹐莫言聚众人于密室议事﹐道︰“贤弟﹐这复国之事﹐计将安出?”
野草道︰“大哥﹐且请先说说我们现今都有何势力?全国的布置又如何?”
莫言叹口气道︰“这二十多年来﹐燕逆凭借夺得的大权﹐肆意铲除一切与先帝有关联的事物﹐更何况先帝旧属?因此﹐忠臣义士实难聚集。官府里﹑各兵卫都难以发展或安插我们的人。所以﹐二十年来﹐为兄的也只是在京城周围的兵卫﹑官衙中觅得十数人而己﹐而这些人又都不掌实权。因此﹐愚兄一筹莫展。”
水智伯补充道︰“为此﹐老爷曾想以经商之法﹐一举控制天下钱粮命脉﹐待时机成熟之时﹐便可立奏奇效。现今﹐老爷经营的商号﹑田地﹑银庄遍及天下﹐茶﹑盐﹑铁﹑酒等等各行各业皆有。只是如今天下承平﹐难以有所作为。”
林见龙道︰“我等曾想以死士潜入皇宫﹐刺杀皇帝﹐然而杀了一个﹐却无法夺回皇位。”
鹿云裳道︰“如若我们手上能有一支奇兵﹐可以控制京城﹐那就大功告成了。”
野草听他们说完﹐便道︰“二十多年前﹐靖难之事﹐恐怕天下人都还知道吧?而且﹐虽无人敢言﹐但公道自在人心。官府﹑兵卫之中尽是靖难后发迹之人﹐当然就难觅可共图大事之人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另辟新径﹐方能图起大事。”
莫言道︰“贤弟有何良策?愿闻其详。”
野草不慌不忙﹐竖起二根手指道︰“我等须于各地散布消息﹐谎称先帝何时曾在何地现身﹐一来使当朝恐慌﹐二来可使天下人记起先帝之仁政也。”
林见龙道︰“此计甚妙﹐可使官府惶惶不可终日﹐我们便于中取事。”
野草接着道︰“大哥现今财力富甲天下﹐惜散于天下各处﹐不能集中使用。天下事唯京中可图﹐只要京中大事底定﹐天下唾手可得也。我等只要在京城中﹑京城外围广置田产﹑庄院﹑商号﹐然后于每处布置护院﹑家丁﹐特別是在京城中各大臣﹑将军府弟附近置买宅院﹑府第﹐安置家丁﹐一但起事﹐这些人便是一股不可低估的力量。届时﹐可先把各大臣﹑将军控制起来。再控制京中九门﹐皇上便成孤家寡人﹐那时逼其逊位﹐大公子再复大明正朔﹐则易如反掌矣。”
莫言听罢﹐拍案叫绝︰“贤弟﹐便是诸葛再生也不过如此。此计大妙!愚兄奔走多年﹐一筹莫展﹐今听贤弟一席话﹐茅塞顿开﹐此乃天不绝大明正统也!”
野草不动声色﹐一脸严肃地接道︰“单单靠此还不足以成事。”
“还要怎地?”莫言﹑鹿云裳﹑林见龙﹑水智伯一齐问道。
“还须借用外力﹐方能成事。”
“向谁借力?”水智伯奇道。
“当今武林之盟正与黑煞相持﹐此乃一股非同少可之力量﹐小弟此间事了﹐便即返回仙草堂﹐相机行事﹐以便将来可资大用。”
水智伯道︰“二爷果然非同凡响﹐只这几条计策﹐天下便无人可及。”
野草道︰“计策虽定﹐还须谨慎行事﹐不可操之过急。京城中的布置不可急办﹐须循环渐进﹐如急切间大量购置产业﹐必引致官府注意。”
“贤弟所虑极是。水管家﹐你就按贤弟所说﹐在京城中布置吧﹐以一年为期﹐务必于京中九门﹑各大臣﹑将军府第之间安插我们的商号﹑宅院。护院﹑家丁﹐小者十数人﹐大者数十人不等。”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布置。”
“夫人﹐有劳你调拔钱财﹐以备用度。”
“这个自然!”鹿云裳应道。
“我和大公子就物色人选﹐以充实这些商号﹑宅院。”停了一下﹐又对野草道︰“贤弟﹐前所委你为天下兵马副元帅﹐似乎不太合适﹐我看大公子也无须统兵了﹐这副字就去了﹐就任大元帅可也。”
林见龙道︰“正是﹐先生大才﹐不可委屈了。有先生处理军国大事﹐学生就坐享其成可也。”
野草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道︰“好!承蒙大公子错爱﹐却之不恭﹐我就不妨做一做罢。”
莫言道︰“贤弟﹐待这里布置策划事了﹐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野草道︰“小弟就暂不在京中露面了。待布置妥当之后﹐小弟就往仙草堂去。”
莫言道︰“好!”
次日起﹐一连十数日﹐野草﹑莫言等人便在京中城里城外各处物色田产﹑庄园﹑商号﹑宅院﹐全都细细地画了图样﹐交给水智伯去按图购置。
这日﹐野草辞了莫言等人﹐悄悄从南门出京﹐走了十多里路﹐水智伯早安排下马匹等候﹐野草取了马匹﹐跃马扬鞭﹐往西南而去。走了一日﹐突然折而向西﹐意欲横贯晋境﹐从黃河乘船直下潼关﹐再溯渭水而上。于是纵马西行﹐不一日﹐己然穿行于太行山区之中。
此时己是隆冬季节﹐漫山皆白﹐野草信马由缰﹐想停便停﹐想行便行。见着景色迷人﹐便多逗留一会。因此也不在意住店投宿﹐有时便露宿野外﹐真个自由畅快之极。
这日正午﹐野草找了一处避风之处﹐下马打尖进食。野草从行囊中取出肉干﹑一大葫芦酒﹐才吃了一块肉干﹐喝了几口冷酒﹐突听得远处传来兵刃撞击之声。野草侧耳聆听﹐那声音远在二里之处﹐野草此时功力非比寻常﹐听在耳內﹐那声就如响于眼前一般。野草心道︰却是作怪﹐这光天化日间﹐谁人在此打斗?且去看看热闹也好。一边收起食物﹐纵身上马﹐向声音发出之处驰去。
二里之地转眼即到﹐野草放眼望去﹐只见雪地之上﹐三男三女围着三个黑衣人狠斗。野草只看一眼﹐便看出﹐三个黑衣人人数虽少﹐却是稳操胜券。野草把眼再一细看﹐心中不禁咦了一声︰这不是絮儿吗?
只见柳絮和竺芝围着的黑衣人正是林盛﹐涂向善与宛枫与胡人夏哈甫相斗﹐而使独足铜人的正是祝霸﹐他和快刀杨展夹击的是令主凌虚真人。
原来自野草独自下山之后﹐柳晓风等人便派人四出找寻他的踪迹﹐柳絮﹑竺芝﹑宛枫﹑杨展﹑涂向善﹑祝霸六人为一组﹐这日来到太行山区﹐正好遇到要往北京去的凌虛真人﹑林盛﹑夏哈甫三人。林盛一见柳絮﹐心中大喜﹐向凌虚真人道︰“这几个小崽子显然落了单﹐我等正好宰了他们﹐出一口恶气!”转向柳絮皮笑肉不笑地道︰“柳小姐﹐怎么就你们几个在这里玩儿?多玩玩吧﹐一会就送你们去阎王那里玩了。”
杨展一见﹐快刀一抽﹐喝道︰“你们三个鸟人﹐天教你们来送死﹐俺老杨的刀这几天都没发市﹐正好拿你等来祭刀。”
柳絮低声地道︰“杨大哥﹐不可轻敌﹐这三人武功极高﹐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杨展苦笑道︰“柳姑娘﹐在下何尝不知?然而不是敌手也只能一战才有望脫身。”
竺芝道︰“我们可先按草所授之法﹐结起阵来﹐再除图良策。”
柳絮道︰“只好如此了。”
柳絮一使眼色﹐六人四下一分﹐各占方位﹐把令主三人围了起来﹐杨展性子急﹐快刀一挥便向令主攻去﹐刹那间便己劈出十多二十刀。祝霸狂舞铜人﹐只管往林盛头上硬砸。
刚开始时他六人占了先手﹐一时弄得令主三人手忙脚乱﹐未及十招﹐令主觑准祝霸正是六人之中最弱的一个﹐而且步法﹑阵法都不熟﹐向他突出一剑﹐直奔咽喉﹐杨展大急﹐和身向令主身后猛扑﹐快刀如电﹐直刺令主背心﹐令主只得回身相格。如此一来﹐柳絮六人阵脚大乱﹐被令主三人一冲一搅﹐便成了二对一的局面。
柳絮﹑竺芝合斗林盛﹐上次在山庄中己交过手﹐这时林盛一来知道对方没有后援﹐二来心中有恃无恐﹐因此打得十分顺手﹐柳絮和竺芝只堪堪保持平手。
杨展与祝霸与令主功力相去甚远﹐只仗着杨展刀快﹑祝霸力大﹐兵器沉重﹐尚可勉力支撑﹐却是不能持久。
涂向善和宛枫初次与胡人夏哈甫对阵﹐对他的波斯弯刀刀法一无所知﹐没多久﹐涂向善左臂中刀﹐宛枫肩头见血﹐却是全落下风。
却说祝霸斗了这一阵﹐力气不加﹐铜人舞动也缓了下来。令主一见﹐剑势突起﹐往他空门中直刺过来﹐祝霸避无可避﹐眼见就要被令主刺个透明窟窿﹐杨展此时哪还管什么招式?快刀脫手掷向令主背心﹐人便扑向令主﹐挥拳急捣。那知令主正是等着他这一招﹐长剑一旋﹐反向杨展刺来。可怜杨展就要命丧当场﹐突听一声断喝﹐一缕剑光一闪﹐当一声响﹐令主飘退数尺﹐场中多了一人。
杨展定睛一看﹐大喜道︰“草兄弟!怎地是你?”
柳絮﹑竺芝一见喜极大呼︰“草!”
只有宛枫和涂向善二人吃紧﹐没法出声招呼他。野草道︰“杨兄请去帮宛姑娘﹐祝霸去帮絮儿﹐这厮交给我来打发。”
祝霸挥动铜人﹑杨展捡起单刀﹐二人同声道︰“好!”各挺兵器﹐杀将过去。
野草此时见着令主﹐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冷冷地道︰“凌虚贼道﹐助纣为虐﹐天理难容。今日便要尔血溅五步﹐死于剑下!”
凌虛真人干笑了数声道︰“小子﹐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胡吹大气?日前让你侥倖逃得性命﹐今日就没这么便宜了!看你样子恐怕功力还没恢复五成吧?本座就先让你三招﹐免得日后江湖上人说本座欺负一个病猫。”
野草不怒反笑︰“让三招?恐怕是本公子让你三招才对吧?你刚才打斗了许久﹐气力耗去不少﹐本公子不占你的便宜。就让你五招!”
凌虛真人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咬牙﹐松纹剑一撩﹐起手就是绝招︰点石成金﹐向野草攻去。突觉眼前一花﹐不见了对方人影。凌虛真人剑招一变﹐刷刷刷﹐一连数剑﹐却听得野草道︰“凌虛贼道﹐五招过了。”
凌虚真人满脸通红﹐以自己这等成名人物﹐竟然五招之內﹐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碰到﹐这脸就丟大了。心中暗凛︰这小子才不见月余﹐功力怎地反而增加了?心一横﹐一招扭转乾坤﹐向野草狂扫过去﹐內力所到之处﹐把地上的积雪也扫出丈许开外。
却说杨展一加入宛枫﹑涂向善这一边﹐形势立即改观。夏哈甫对他的快刀甚是忌惮﹐又无法破得了它﹐刀法渐渐就乱了。又斗十数合﹐弯刀被涂向善一封﹐封出门外﹐杨展快刀便即砍至﹐一刀正中胸膛﹐宛枫恰好短剑突进﹐从后刺进他背心﹐夏哈甫狂叫一声﹐便即气绝身亡。
林盛听得夏哈甫惨叫﹐瞥眼看时﹐心中大惊﹐手中量天尺急挥﹐意欲闯出圈外﹐无奈祝霸兵器沉重﹐自己的量天尺不敢与之相碰。竺芝此时方才有暇举笛就唇﹐吹上几声;柳絮更是专找林盛破绽攻击。渐渐地﹐林盛额头见汗﹐咬牙苦斗。竺芝转至林盛正面﹐伸笛去点林盛胸前巨阙穴﹐林盛大喜﹐手中量天尺便直往笛上磕去﹐那知竺芝一转﹐闪过一边﹐祝霸正好接上﹐独足铜人自上而下砸下﹐林盛硬着头皮举尺相格﹐突觉左肋一凉﹐原来被柳絮一剑刺入左肋﹐说时迟那时快﹐祝霸铜人雷霆般砸下﹐把个林盛的天灵盖砸碎﹐半个头都砸进身子里了。林盛连啍都不及啍一声﹐便见阎王去了。
柳絮一见林盛己死﹐便即挥剑上前﹐意欲助野草一臂之力﹐却被杨展拦住道︰“草兄弟功力似乎大增﹐这厮不是他的对手。”
“草功夫怎地突然好起来了?”柳絮奇道。
竺芝看了一回道︰“我看他必有奇遇。”
六人目不转睛﹐围观野草与凌虚真人相斗。只见剑光闪闪﹐人影翻飞﹐斗不了多久﹐突然一道血光冲天而起﹐二人中倒下了一人。
正是︰宝剑饮尽妖魔血﹐鬼怪不净誓不还。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