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友善波斯可儿和亲  图谋王位恶弟弑兄 之一

话说野草等四人一连干了三碗﹐这才起箸﹐鹿云裳见野草脸带愁容﹐形容憔悴﹐便道︰“草兄弟多日不见﹐怎地消减了许多?眉宇间似有何心事?”

野草叹了口气﹐道︰“大哥﹐嫂嫂﹐你们有所不知﹐那仙草堂小弟却是不能回去了。”

莫言一听﹐心中疑云大生﹐惊讶地道︰“却是为何?”

鹿云裳虽掩不住心中暗喜﹐却也奇怪道︰“草兄弟难道跟他们闹翻了?”

野草不答﹐端起酒碗﹐连干了两碗﹐抺了抺嘴角的酒渍﹐叹口气道︰“小弟并非那叶神医之后。”

“什么?”莫言﹑鹿云裳﹑水智伯不约而同地大声道﹐这一消息对他们三人来说﹐真个是大出意料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草兄弟快快说来听听?”鹿云裳急急地追问﹐莫言﹑水智伯也都焦急地看着野草。

野草道︰“上次纪总管认定小弟是他家少主人﹐皆因小弟身上的一个印记。而这一回﹐一位久己隐世的前辈乃是叶神医生前好友﹐她指出﹐小弟身上印记虽然与叶公子的相似﹐但长的地方不同﹐因此﹐确认小弟并非叶家后人。”

“原来如此!”莫言三人齐声道。

野草说完﹐闷着头只顾喝酒﹐鹿云裳道︰“草兄弟﹐以前你不知道自己身世﹐不一样过日子?现在你只不过回到从前而己﹐何必如此沮丧?”

“贤弟﹐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不知道自己身世也没什么﹐只要我们兄弟同心﹐何愁不能扬名天下?”

野草道︰“小弟因此上﹐不好再居于仙草堂里了。

鹿云裳道︰“草兄弟﹐仙草堂不回也没什么﹐放着你大哥在﹐还愁没安身之处?”

“二爷﹐夫人说的对﹐大丈夫何处不能安身立命?再说﹐我们的大事需要仰仗二爷的地方多着哩﹐二爷跟我们在一起﹐却是最好不过了。”水智伯插口道。

野草不说话﹐屋中一阵沉默﹐莫言一使眼色﹐道︰“来来﹐不要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咱兄弟也多日不见﹐如此美酒﹐不妨开怀畅饮﹐明日愚兄便陪你到洛阳城中各处名胜走走如何?”

“二爷﹐老爷说的甚是﹐这洛阳城乃中原繁华之地﹐历代多有建都于此﹐名人辈出﹐胜迹极多﹐何不趁此游历一番?”

野草不置可否﹐又喝了一回酒﹐莫言便教水管家安排住处与野草住下。整个下午﹐野草足不出戶﹐只在房中闷坐。

至晚﹐莫言又置酒与野草对饮﹐鹿云裳和水管家却没有相陪。酒至半酣﹐莫言道︰“贤弟﹐愚兄知道你此时心中郁结﹐也无什么言语相劝﹐只是想问问﹐下一步贤弟将欲何为?”

“大哥﹐小弟先敬你一碗酒﹐”二人干了一碗﹐野草续道︰“小弟有一事难以启齿﹐不知如何才好。”

莫言道︰“你我兄弟﹐还有什么不好说?”

野草沉吟一会道︰“小弟自结识大哥以来﹐深受大哥厚爱﹐小弟铭感五內﹐时时图谋报答。然而﹐此刻小弟心实乱矣。小弟想寻一僻静的去处﹐从此不问世事﹐什么黑煞﹑什么皇帝﹐小弟一概不理。向日大哥所托欲恢复大明正统一事﹐恐也难效力了。”

莫言哈哈笑道︰“此事尚可后议﹐贤弟此时心事重重﹐哪里有什么心思在这复国大事之上?再说﹐复国一事﹐非一日一时可成﹐还要静待时机﹐所以﹐我看你四处游历一番﹐待心情平复﹐再来与愚兄共谋大事可也。”

“大哥﹐小弟不便再参与这等大事﹐想我既非叶家后人﹐便与当今皇帝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当今天子待小弟却是恩宠无比﹐小弟又怎可做不利于他的事?与大哥同谋﹐小弟便是不忠;不与大哥同谋﹐小弟又是不义。因此﹐小弟只能置身事外﹐望大哥见谅。”

“非也!那朱棣逆贼弒君簒位﹐已是犯下滔天罪行﹐其后人窃居神器﹐并非天下之君而实为天下之贼﹐贤弟乃仁人智者﹐其中君臣人伦大事不可不详察也。”

野草一脸迷惘。末了﹐兄弟二人东拉西扯地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又喝了一坛子酒﹐这才撤了酒席﹐各回房安歇。

次日一早﹐水管家去请野草﹐却见房门虚掩﹐不敢造次﹐便在门口叫道︰“二爷﹐请梳洗了﹐老爷有请。”一连叫了几遍﹐没有人应答﹐便推门进內一看﹐只见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案几上放了一封书﹐水管家暗道一声“不好”﹐拿了书﹐便出门喝道︰“昨晚是谁值守?”只见一个黑衣人悄没声息地闪身出来道︰“回坛主﹐是水五值守!”

水管家道︰“你去叫他来见我。”那人一躬身走了。水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往莫言居住的后堂走去﹐才到房门﹐便道︰“老爷﹐不好了﹐二爷留书不辞而別了。”

莫言一惊﹐一把夺过水管家递来的书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道︰小弟欲向大哥辞行﹐却是难于启齿﹐只好不辞而別了。此去京师﹐因放心师妹不下﹐故而要把她安置妥当﹐然后就觅地隐居﹐从此不理江湖中事﹐云云。

正看间﹐一人在门外道︰“水五奉命前来﹐坛主有何吩咐?”

水管家沉声道︰“进来!”只见一个壮汉应声而进﹐水管家喝道︰“水五﹐你可知罪?”

水五慌忙跪下道︰“小人不知﹐请坛主明示!”

“昨晚可是你值夜?二爷夜间出走﹐你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小人该死!昨晚小人确实不曾发现有任何动静。”

莫言挥挥手道︰“水五﹐你下去吧﹐今后可得仔细些个。”

“是!小人谢主公不罪之恩。”水五打个千儿走了。

水管家道︰“老爷﹐你这是……?”

莫言背负了双手在房中踱步道︰“以贤弟现在的身手﹐却是如入无人之境﹐又岂是水五可以发现得了他的?”

“二爷武功真如他们所言那么高明吗?”

“我看只会高不会低。水管家﹐立即备马﹐我们也赶去京城﹐与大公子会合商议﹐这个野草这一走﹐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是﹐小人这就去办。”

 

北京﹐紫禁城﹐养心殿﹐明宣宗朱瞻基早朝后﹐便到这里歇息﹐胡公公替宣宗脫下朝服龙袍﹐换了一领明黃便袍﹐奉上香茗﹐宣宗呷了一口道︰“胡安﹐近日各地有贡品吗?”

胡公公道︰“回皇上﹐贵州镇远府送来一只极品蟋蟀﹐名唤‘金獒’﹐通体长逾一寸﹐毛翅金黃﹐凶猛异常﹐敢与鸡斗﹐真乃天下异品。”

“哦?有此等极品?快快呈上来给朕看看。”宣宗大喜﹐胡公公道︰“遵旨!”转身去了。

那朱瞻基从小就喜欢斗蟋蟀,即位之后他曾经让各地采办上等蟋蟀来京,地方官员为了取悦宣宗,都变本加厉地下达任务,一度给百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朱瞻基也被百姓们称为蟋蟀天子

不一会﹐胡公公捧着一只金色的盅儿回来﹐呈给朱瞻基﹐宣宗轻轻打开盖儿一看﹐果然那蟋蟀长得十分长大﹐通体毛色金黃﹐宣宗大喜﹐道︰“去把朕那个‘金甲大将军’取来﹐让它们斗一场﹐看看如何。”

“是!”胡公公又再奔出殿外。宣宗独自把玩那“金獒”﹐正玩得高兴﹐却见胡公公急急回来道︰“启禀皇上﹐护国公叶昱殿外求见。”

“胡公公﹐你说谁求见朕?”

“回皇上﹐是护国公叶昱﹐也就是草先生呀!”胡公公又道。

宣宗一听大喜道︰“快宣!”一边说一边把那金色的盅儿藏在龙案之下。然后整整衣冠﹐端坐椅上。只见胡公公领着野草快步而来﹐野草一进殿中﹐便跪下道︰“臣护国公原野草﹐磕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宗道︰“爱卿免礼﹐快快平身。”边说边起身迎将下来﹐道︰“先生一向可好?想煞朕躬了。”

“托皇上洪福﹐臣一切皆好。”

“爱卿守孝快有一年了吧?朕可是计算着日期﹐等你回来哩。”

“启禀皇上﹐臣守孝九个月了。”

“嗯﹐快了﹐还有四个月。对了﹐爱卿适才怎么自称原野草?”

野草又跪下道︰“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爱卿何罪之有?”宣宗奇道。

“臣罪犯欺君。”

“你倒是给朕说说﹐你如何欺君?”

“臣非叶昱﹐也不是叶家后人。”

“哦?你不是叶家后人?哪你是谁家后人?”

野草把事情原委向宣宗禀报了一遍﹐宣宗一听大喜﹐非但不怪罪野草﹐反而极之开心道︰“朕恕你无罪﹐这下更好﹐爱卿不必去守什么孝了﹐你我君臣便可终日相见﹐好让朕就近请教治国方略。”

“只恐臣才疏学浅﹐不堪驱使。”

“爱卿毋须谦虚﹐朕岂无知人善任之明?”

“谢皇上厚爱。”

“对了﹐爱卿应该去看一看令师妹﹐朕的御妹。她就要大喜了。”

“哦?可儿?明月公主何喜之有?”

“爱卿可记得朕巡视长城之前﹐曾对你说过﹐那波斯国王子伊力亚斯向我天朝求婚﹐爱卿也是极之赞成的。”

“是﹐臣记得。”

“那伊力亚斯为皇妹所救﹐对她敬若天人。太皇太后本欲另赐宗亲皇室的公主给他成亲﹐无奈伊力亚斯只求娶明月公主﹐太皇太后无奈﹐只好应允。朕未及与爱卿商议﹐也只好准了。”

野草口中诺诺﹐心念却电转︰以师妹的脾性﹐如何就会应允这件亲事?不过趁此而离开皇宫﹐却又大有好处……

“爱卿﹐在想什么呢?”

“哦﹐臣在想﹐明月公主不知何时大典?是否要通知一声师父前来参加庆典?”

“快了﹐只在这月中便是了﹐太皇太后已择定吉日﹐如果御妹的生父能来﹐就更好了﹐你这就去见见御妹﹐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是!臣这就告退。”

宣宗待野草一走﹐赶忙拿出那金色的盅儿﹐逗玩蟋蟀不题。

野草辞了宣宗﹐直朝后宫而去﹐来到可晴居住的宫门前﹐那些太监﹑宫女一见是野草﹐忙向里传话﹐野草进內﹐先以君臣之礼见了公主﹐可晴道︰“起来吧。”一挥手﹐退了宫女下人﹐突然一把揪住野草的耳朵道︰“你这坏草!怎么这许多时不来看我?你是想把我甩在这闷煞人的皇宫里不管呀?你说!你说!”

野草痛得叫道︰“好可儿﹐快放手!被下人看到不成体统。我这不是来了么?”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你把我撇在这里任人欺负﹐自己却游山玩水独自快活去。”

“哪里的话?谁敢欺负你?”

“还说没有?我都要被卖到波斯去了﹐还说没人欺负?”可晴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野草知道自己这个师妹心气极高﹐从小就不轻易流泪﹐看见她这样﹐心中大急﹐道︰“可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你答应的亲事么?”

可晴放开手﹐啐了一口道︰“我不答应﹐他们天天来烦我﹐又不见你来找我﹐我还以为是你把我卖了呢!”

“哪里的话﹐我这也是才知道。”

“哦?这么说你也是被他们瞒着了?”可晴转怒为喜道︰“我就知道哥舍不得把我嫁去那什么鬼地方。”

“这可如何是好?你住在这皇宫中说不好﹐嫁人又不好﹐到底怎样才好?”

“我不管﹐第一我不嫁那个波斯胡人﹐要嫁也只嫁给你。”

野草听得可晴说“要嫁也只嫁给你。”一脸惶恐﹐野草从小就把她当作亲妹妹﹐从无想过有儿女私情﹐却见可晴一点忸怩作态之色都无﹐知道她是心意早决。

可晴续道︰“第二﹐你得想办法让我离开这皇宫﹐我住了﹐我要跟以前一样自由自在地在江湖上闯荡。”

“这这这……”

“別这这这了!你要是办不到﹐我就死在你面前!”

“好可儿﹐千万別乱来﹐你让我想想。”

“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会想出好办法的﹐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对了﹐爹和师叔可好?”

野草道︰“都好﹐精神着哩。”接着便把剿黑煞﹑救霓裳等事拣重要的说给可晴听﹐末了﹐又把自己身世之事说了。

可晴听罢﹐悠然神往﹐道︰“如果我在就好了﹐一定好玩之极。对了﹐哥﹐你那身世有什么打紧?我们就回齐云山去﹐自由自在过活﹐岂不是好?”

野草道︰“我何曾不想?只是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二人正说着﹐宫女来报︰伊力亚斯王子及王弟阿不力孜求见公主﹐可晴冷冷地道︰“你不见我这里正有客人吗?不见!”

野草却说︰“且慢﹐你只管召见﹐我在后面看看这王子是何人物﹐也好想办法……”

可晴一听﹐高兴道︰“好!快请!”

野草便起身躲在帏幔之后。只见方才的宫女领着两个胡人进来﹐为首一个青年金丝白袍﹐头缠白巾﹐白巾上镶着一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脸白红润﹐双目有神﹐上唇留着两撇胡须﹐向上着;身后一人也是白头巾﹐上镶蓝宝石﹐身穿蓝袍﹐脸色略红﹐目光阴﹐手上托着一个红木托盘﹐盘中一块红绸布盖着一个物事。

白袍青年向可晴施礼道︰“伊力亚斯参见公主殿下。这是王弟阿不力孜。”

蓝袍青年赶紧向前参见道︰“阿不力孜参见公主﹐公主就如天上的明月﹐美丽得让人不敢仰视﹐愿真主保佑明月公主。”说着把手上的托盘往上一递。

旁边的宫女接过了﹐伊力亚斯道︰“这乃敝国所产的一对琉璃杯﹐请公主笑纳。”

可晴谢了却不打开来看﹐挥手让宫女收去﹐便道︰“王弟何时来京的?以前没听您说过。”

伊力亚斯道︰“王弟是奉父王之命﹐一来帮办婚礼之事﹐二来观瞻华夏风采﹐增长见识。”

“原来如此。”可晴与两位波斯王子东拉西扯地了说一会话﹐便装作困倦的样子﹐伊力亚斯知趣地告辞而去。

野草现身出来道︰“可儿﹐这伊力亚斯看来一表人材﹐相貌堂堂﹐必定是一国之主﹐也不枉你救他一场。”

“嗯﹐他倒是十分有礼﹐谈吐也不俗。”

“可儿﹐我这就回去了﹐婚礼的事容我再想想。”

野草別了可晴﹐自回下处﹐春红﹑春花接着﹐小安道︰“公子﹐今日有位姓龙的官爷来访﹐见您不在便说改天再来。”

野草嗯了一声﹐道︰“你去给我备轿﹐待会去英国公府。”

“是!”小安应了自去。

 

皇城之北里许之地﹐一栋三层高的楼宇拔地而起﹐楼的正门上挂着一方牌匾﹐上书“见龙楼”三字﹐三楼之上﹐一位青年凭窗南望皇城﹐口中吟道︰“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一个女子快步走来道︰“大公子﹐主公回来了﹐请你快到密室相见。”

青年回过头来﹐正是林见龙﹐对那女子道︰“好﹐无漪﹐你去回禀﹐就说我片刻就到。”

“是!”水无漪转身去了。

林见龙这才整整衣衫﹐往楼下走去﹐来到一个密室﹐推门进去﹐只见莫言和水智伯﹑鹿云裳坐在里面﹐林见龙直往正中的座位坐下﹐这才道︰“你们这么急回京城﹐有何大事?”

莫言道︰“龙儿﹐草先生身世突然起了变故﹐他不是叶神医的儿子﹐因此﹐他来见我﹐说不想参与我们的复国大业﹐其中干系重大﹐我怕他会把我们的事泄露出去﹐因此赶来与你相商。”

“哦?”林见龙一听﹐眉峰一剔﹐目露杀机道︰“不为我用者﹐也必不能为敌所用。这是平日你教导我的。现在﹐你们如何处置?”

水智伯道︰“此人天下之能人也﹐如真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但如真不愿与我同道﹐只能﹑只能除去﹐以绝后患。”

莫言道︰“我看还是先观察一阵子吧﹐此人虽不参与我们的事﹐但也未必帮朱瞻基的忙……”

“只怕他这时己向朱瞻基透露了我们的计划了。”鹿云裳插口道。

水智伯道︰“据宫中的密报﹐他进宫见皇帝也没说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话。”

林见龙想了想﹐道︰“他既己不与些武林人物在一起﹐那个什么武林之盟就没什么花招可使了。正好让王道长他们重新活动起来。至于他嘛……”林见龙环视了一下莫言﹑鹿云裳﹑水智伯﹐挥手做了个杀的手势。

莫言不置可否﹐水智伯应了一声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慢!”林见龙道︰“这事只可暗中进行﹐不要大张旗鼓﹐以免引起朝庭和武林的震动。”

“是!”水智伯转身去了。

英国公张府门前﹐野草宴罢告辞﹐却把轿子打发先走﹐自己要闲逛一下城中夜色。那北京城繁华之极﹐虽然是戌时正﹐却仍是华灯璀璨﹐街上人来人往。野草慢慢地往自己住处走去﹐渐渐地远离了繁华之地﹐走到僻静之处﹐突然心中一动﹐感到一股杀气暗伏在四周﹐野草尚未有所行动﹐便听得暗器破空之声﹐把前后上下左右的退路都封住了﹐无论他是窜高还是伏低﹑左避还是右闪﹐都必将身中利刃而亡。

好个野草﹐百忙之中﹐突然向前冲去﹐伸手向腰间一摸﹐碧光立现﹐把前面袭来的暗器圈入剑之中﹐人却随即前仆﹐掠地往前一冲﹐手中剑往暗器发出处便刺。那杀手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己一命呜呼了。

野草瞥见身后黑影一闪﹐反身便追﹐那黑影似乎有意引他来追﹐绕了个弯﹐往西而奔﹐野草一想﹐立即明白﹐那是要把野草引开﹐好让同伴回去收尸。

野草明白﹐职业杀手们一击不中﹐便即逃离﹐绝少纠缠的。因此﹐野草不再追赶﹐把剑插了﹐往回就走。才走百十步﹐却见前面街口人影又闪﹐便听得一声闷哼﹐野草急闪目一看﹐只见一个人影搖搖欲坠﹐另一条人影迅速奔出﹐直扑那搖搖欲坠的人。野草心道︰这却是作怪﹐今晚不止我一个是暗杀的目标哩。人却如离弦之箭﹐向前射去。

那人突觉身后有人袭来﹐撒腿便跑。野草弯下腰一看﹐只见受伤的人身上中了一柄形式奇异的匕首﹐身着胡服﹐却是个胡人。

野草扶起他﹐问道︰“你是何人?听得懂我的说话吗?”

那胡人颤着手﹐指着前胸﹐用生硬的汉语道︰“王……子……”便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