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剿邪魔群雄展身手 遭围歼众贼图负隅 之二

不闻道︰“好教阁下得知﹐今日便是你等授首之日﹐这山庄四面八方都己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有放下武器投降﹐才会有活命的机会﹐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土二忽哨一声﹐虚晃一招﹐领先便向东南方向奔去﹐土三﹑土六也各各摆脫对手﹐尾随而去﹐如此乱得一乱﹐又早有五﹑六个杀手被砍翻在地﹐土八迟得一迟﹐被不听赶上﹐手起刀落﹐挥为两截。

不闻留下两名僧人把那些中了暗器﹑点了穴道的杀手全都捆绑了﹐看守起来。自己率领同门﹐尾随土二等人逃跑方向﹐急追下去。

正追之间﹐只听前面传来打斗之声﹐不闻趋前一看﹐只见八﹑九个黑衣人﹐左臂缠着白布带﹐正和土二等人狠打狠杀﹐把眼细看﹐却是武当知客道人一路人马。

你道武当知客道人怎在此间出现?

原来知客道人和伐木﹑制香领着武当弟子﹐由野草带着﹐从秘道中直抵那牌坊﹐出了暗道﹐按野草指点﹐把那埋伏的暗哨逐一清除了﹐便掩至停云楼前﹐知客一招手﹐和伐木双双跃上楼去﹐其余弟子便跟着制香﹐悄悄地摸进楼內。却说知客﹑伐木二人悄无声息地跃至楼上﹐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二人借着檐角﹑瓦脊掩至后堂﹐却见一屋有灯光透出﹐便掠至那屋檐上﹐一个倒挂金钩﹐以食指醮了口水﹐点破糊窗的窗纸﹐从窗棂上往里一看﹐只见两个身披黑斗蓬﹐黑巾蒙面的人在里面﹐一人坐在桌边﹐手上把玩着一只茶杯﹐一人静静地站在屋角﹐一动不动﹐二人都不说话﹐似是在等待什么。

知客一使眼色﹐和伐木双双穿窗而入﹐脚未沾地﹐知客攻向坐着的人﹐伐木却直奔站着不动的人。那知对方身手着实了得﹐眼见黑影掠入﹐早已出招﹐四人在电光石火之间对了数招。知客﹑伐木一招不能奏功﹐立即分开﹐伐木先自封住了门口出路﹐知客则守在了窗戶﹐那两人正是前来传令的黑煞令主和风使者﹐万分危急之中﹐接了数招﹐身形电闪﹐早己贴墙站好﹐把眼一看﹐风使者道︰“你们是什么人?”

伐木正要答话﹐却听令主怪笑了一声道︰“哈哈﹐来人可是武当掌门知客真人?怎地做起这穿房入舍的勾当了?”

知客答道︰“阁下是谁﹐怎地认识贫道?”

令主笑道︰“掌门真人名满江湖﹐乃武林的泰山北斗﹐谁人不识谁人不敬?本座认得真人﹐不足为奇。”

伐木道人道︰“阁下既然认得贫道掌门师兄﹐那就不须动手了﹐你们束手就缚﹐免得花费许多时间。”

令主道︰“不知二位有何事见教﹐要捆绑本座?”

伐木道︰“你等组织杀手﹐为祸江湖﹐无恶不作﹐天人共愤﹐这还不够吗?”

风使者道︰“二位虽然是武林中大大有名之人﹐但单凭二位想要不战而擒我等﹐恐怕是痴人说梦吧?”

伐木道︰“尊驾不服﹐待会便可一见高下。”

令主笑道︰“适才令师兄以一派掌门之尊而行偷袭之行﹐实在不甚光彩。然则无功而退﹐可见﹐武当功夫不过尔尔。”

令主一番话说得伐木脸上一阵通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知客笑道︰“我等本就是前来袭击的﹐没什么光彩不光彩的。现在贫道袭击不成﹐倒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叫阵了。不过﹐阁下名号﹐似应见示。”

令主冷冷道︰“本组织中人名号一律不外示﹐请掌门见谅!本座忝掌黑煞﹐这位是风使者。”

知客哈哈大笑﹐道︰“贫道找的正是阁下﹐说不得要讨教几招。”

双方话己说完﹐全都凝神戒备。知客左手持剑﹐剑在鞘內﹐右手垂在身侧﹐脚下不丁不八﹐渊停岳峙﹐气度非凡;令主则仰首向天﹐背负双手﹐一袭衣袍﹐无风自鼓。那边伐木拔剑在手﹐摆了一招两仪剑法中的起手式﹐双目紧着风使者;风使者也不敢大意﹐亮出一对亮银虎头钺﹐也吐个势﹐唤作“蜘蛛张网”。

他四人就如木偶一般﹐互相对峙着﹐动也不动﹐四周静得就连掉一根针到地上﹐都能听得见。蓦地﹐只听得伐木一声虎吼﹐长剑幻起一道光幕﹐照着风使者狂风也似地罩去。那两仪剑法乃武当成名剑法中之一﹐这一使开来﹐斗室之中﹐光影重重﹐直把风使者逼在墙角中;风使者舞动虎头钺﹐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只在伐木剑影中寻觅缝﹐苦苦缠斗。

几乎在伐木出手的同时﹐知客也拔剑在手﹐使的却是武当另一套剑法﹐神门十三剑中的招式﹐那剑不颤不动﹐就这么平平地向对手刺去﹐但却是快逾闪电﹐剑才一出﹐一股摄人心神的剑气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看看知客的剑就要刺到令主身上了﹐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令主在千钧一发之中﹐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竟然便多了一柄松纹古剑﹐去知客的剑身上一点﹐知客但觉一股大力袭来﹐立即变招﹐挽个剑花﹐斜挑令主肩胛骨;令主把剑一竖﹐当的一声大响﹐格开了知客这一剑。

他四人在这斗室之中﹐捉对儿廝杀﹐一来一往﹐各展平生所学﹐斗得难分难解。伐木一招领先﹐处处主动;风使者虽处下风﹐却也未露败象。突然听得东南方转来一阵鼓角之声﹐又见火光四起﹐烟雾迷漫﹐令主大吃一惊﹐叫道︰“凉工﹐马前!”(江湖黑话﹐意即快撤。作者按)

说完﹐把手一扬﹐喝道︰“看暗器!”只见几点寒光﹐电射而出﹐分袭知客和伐木二人﹐人却冲天而起﹐撞破屋顶﹐往东南而去。知客一见暗器袭来﹐长剑一搅一锁﹐把袭来暗器搅了个粉碎﹐人却直扑伐木﹐手中长剑贯注十成功力﹐运起粘字诀﹐把袭向伐木的暗器一粘﹐顺势把伐木一推﹐救了伐木一劫。就这样缓得一缓﹐风使者已然紧跟令主﹐从令主撞开的屋顶破洞中穿屋而出﹐往东南去了。

制香道人领着同门﹐去停云楼內搜捕黑煞徒众﹐却只有七﹑八个黑煞部属﹐其余人等都被林盛支派去各处执行撤退的工作了。因此﹐制香等人十分顺利﹐又见黑煞早已备好了柴薪﹐准备放火。于是干脆就替黑煞放起火来。

知客﹒伐木﹑制香合兵一处﹐往东南方便追﹐只是不见了令主和风使者的人影﹐正没理会处﹐恰好撞见土二等人﹐便截住了廝杀。

土二等人前有截击后有追兵﹐哪里还有心恋战?口中连连发出长啸﹐却是不见有任何回应﹐又见山庄中各处火起。没奈何﹐只得死命冲开知客等人的截杀﹐带着七﹑八个残兵﹐往东南方去了。

知客﹑不闻两路人马会合﹐也顺着土二等人逃逸方向﹐只管往东南追杀﹐以便配合柳晓风大队人马进入山庄。

却说薛冰清﹑芷兰﹑江若慧﹑梅雪影﹑卫婵娟率漱玉宫门人﹐各带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专一负责放火﹐以张声势。芷兰心中掂记着那栋灰色的房子﹐便以它为首要目标﹐领着同门﹐悄悄掩至当日自己偷偷挖掘地道的地方。张眼往那排房子看去﹐只见那里灯火通明﹐房前空坪上还停了三辆大马车﹐人影绰绰﹐正往来搬着一些瓶瓶罐罐﹐另有十数个黑衣人在四周持刀戒备。

芷兰悄声对薛冰清道︰“宫主﹐我看对方可能是要撤﹐所以才大举搬家﹐我们不妨趁乱﹐直走过去﹐突然发难﹐必奏奇功。”

薛冰清道︰“好!我也正有此意。大伙看我号令﹐只要一动手﹐首先放倒十数个警卫的黑衣人﹐再回头对付搬运物事的其他人。”

芷兰道︰“其中必有主事之人﹐我负责对付他。”

众人都点头表示明白﹐于是便转往通往灰色房子的路上﹐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看看尚有十多丈远近﹐便到房前空坪﹐一个黑衣人喝问︰“什么人?”

芷兰曾经混入黑煞中打探情况﹐略略知道黑煞內部之事﹐便老着嗓子答道︰“奉林总管之命﹐前来协助。”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

那黑衣人听了﹐便不阻拦﹐芷兰心中暗喜﹐快步走到空坪前﹐却听一把苍老的声音道︰“且慢!是什么人?老夫没有要林总管派任何人前来协助。”

芷兰定睛看时﹐只见一个灰白胡子的苗装老者拦在身前﹐以自己的功力﹐都没看清对方是怎样现身的﹐可见对方一身功夫实在是不同凡响。

芷兰脚步不停﹐反而迎将上去﹐一边却道︰“林总管派属下前来向你要一样物事……”

“什么物事?”老者一脸疑惑。

“你项上的人头!”芷兰话音未落﹐金剑疾射而出﹐直取老者咽喉﹐薛冰清同时大喝一声︰“动手!”

漱玉宫门人早已各自相好了攻击目标﹐这一行动起来﹐真个快逾闪电﹐加之几乎被灭门之恨﹐更是个个争先﹐奋勇向前﹐只一转瞬间﹐便己砍翻八﹑九个黑衣人﹐回身便杀向那些还在搬运物事的黑煞徒众﹐这些人还没回过神来﹐便被薛冰清﹑江若慧﹑梅雪影﹑卫婵娟等人如砍瓜切菜一般﹐立毙二十多人于剑下。

苗装老者瞥见芷兰金剑袭来﹐一个凤点头﹐大转身﹐避过剑锋﹐从背上撤出一柄降龙杵﹐去芷兰金剑上一格﹐芷兰怎会让他格上金剑?彩练一抖﹐金剑便回到手中。苗装老者惊道︰“彩练金虹?”

芷兰冷冷地道︰“你既认得本姑娘的兵器﹐想必也不是江湖无名之辈﹐阁下是谁?”

苗装老者干笑道︰“老夫名号﹐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老夫苗名代畲都拉乌﹐汉名叫作廖川八。”(作者按︰代畲是苗族姓﹐都拉乌是苗族名字。)

芷兰脑中一片空白﹐果然从来也没听过这样一个人物。嘴上却冷冷地道︰“阁下在此助那黑煞制造这害人的毒药﹐就不怕下地狱吗?”

谁知廖川八哈哈干笑一声道︰“女娃儿﹐你懂什么?嘿嘿﹐我看着你挺合老夫脾气﹐不如你便拜老夫为师﹐老夫传你诸多制毒﹑合药的秘法﹐保证你终生受用无穷﹐如何?”

芷兰怒道︰“呸!你这些害人的伎俩还想再为祸江湖?本姑娘今日就你取尔项上人头﹐为天下受尔等涂毒之人报仇。”

廖川八道︰“女娃儿好大口气!江湖传闻彩练金虹如何那般的了得﹐今日老夫便来称称你有多少斤两﹐看看是否浪得虚名!”转头对着一个黑衣人道︰““土七!你把这一干人等全数格杀﹐一个不留﹐这个女娃儿老夫亲自打发。”

那叫土七的杀手首领应了一声﹐便领着剩余的黑衣人﹐挺着刀﹐逼向薛冰清等人。薛冰清道︰“江总管﹐你带着大伙只管放手攻击﹐这个土七我来对付。”

廖川八一轮降龙杵﹐道︰“女娃儿﹐可想好了?老夫手下从来不留活口!”

芷兰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吃饭的家伙吧!”说完﹐一抖金剑﹐幻起一道彩虹﹐一招织女穿梭﹐攻向廖川八。

廖川八虽然口中“女娃儿﹑女娃儿”地叫﹐但盛名之下﹐必无虚士﹐因此﹐也不敢太过大意﹐打点精神﹐凝神对敌﹐看见金剑攻来﹐便使一招搅海翻江﹐降龙杵不去理会金剑﹐却照着系金剑的彩练绕去﹐心想﹐先夺了对方兵器﹐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廖川八如意算盘打得正响﹐降龙杵已然绕上了彩练﹐心中一阵窃喜﹐正要催动內力去夺那彩练﹐突见金剑一跳﹐绕了个弯﹐自攻向自己左边太阳穴。廖川八大惊﹐哪里还顾得去夺什么兵器?一个狮子摇头﹐但觉头皮一阵沁凉------头上己被金剑划破一道口子﹐如非躲闪得快﹐太阳穴上早就被刺个窟窿了。

廖川八这时才如梦方醒﹐收起了轻浮之心﹐打点精神﹐一连数招﹐稳住了阵脚。芷兰一条彩练﹐直如长空金虹﹐舞得煞是好看﹐远则以彩练缠﹑绕﹑锁﹑晃﹐近则以金剑刺﹑抺﹑削﹑挑﹐逼得那廖川八空有一身力气﹐却是无处可使。

芷兰稳占上风﹐偷眼四顾﹐只见薛冰清与土七对敌﹐施展漱玉宫绝学︰落英缤纷﹑分花拂柳﹑花开花落﹑闭月羞花……一路解数﹐土七虽然刀法狠辣﹐又是不要命的杀手打法﹐怎奈薛冰清乃一派掌门﹐成名极早﹐功夫武艺都在他之上﹐才斗得二十多招﹐薛冰清卖个破绽﹐使一招拈花微笑﹐让土七刀锋直入中宫﹐突然一个旋身﹐招变风扫落红﹐立毙土七于剑下﹐喝道︰“投降者不杀!并可获得解毒灵丹一颗﹐如若不然﹐土七便是你等下场!”

那边跟江若慧﹑卫婵娟﹑梅雪影等人打斗的黑衣人﹐除了那几个是黑煞的杀手死士之外﹐全都是被胁迫而来的人﹐一听薛冰清之言﹐也不管是真是假﹐全都拋下手中兵刃﹐束手受缚。

廖川八一见大势己去﹐降龙杵舞起如山杵影﹐大喝一声﹐逼退芷兰两步﹐自己却一拔身﹐夺路而逃﹐芷兰揣度这人定是黑煞主持炼制天芋之毒的主脑﹐正要生擒他﹐以便知道那毒是如何炼制的。因此﹐那里让他逃去?娇叱一声道︰“哪里逃!”不理会薛冰清在后叫唤﹐身形一起﹐便即衔尾追了下去。

薛冰清急止芷兰不住﹐只好由得她去﹐自己便和江若慧﹑卫婵娟﹑梅雪影把那些黑煞部属尽数点了穴道﹐并由他们带着﹐在山庄內﹐无论是房舍﹑走廊﹐还是草棚﹑茅簝﹐但是遇到的﹐悉数放起火来!一时间﹐浓烟四起﹐火光熊熊﹐把个漆黑的雨夜﹐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薛冰清江若慧﹑卫婵娟﹑梅雪影等人一路烧将过去﹐来到一栋白色的院子前﹐却听得里面兵刃撞击之声﹐打斗呼喝之声。卫婵娟道︰“宫主﹐里面可能有我们的人哩。进去看看!”

梅雪影道︰“先別管是不是我们的人﹐先放火再说!”

江若慧道︰“对!先放火﹐虚张声势﹐对我们有利。”

薛冰清道︰“好!你们去放火!我先进去看看!”

众人得令﹐四下放火去了。薛冰清逾墙而入﹐首先看到的就是柳絮和竺芝双战一个红衣红袍﹐色如火﹐腮胡子﹐高大威猛的汉子﹐那汉子正是黑煞火炼坛主列焰﹐一身离火功己练至登峰造极的境地﹐在柳絮﹑竺芝的合击下﹐兀自攻多守少﹐招式威猛﹐劲力惊人。

薛冰清环顾斗场﹐却见师重道单独接战林盛﹐不分上下﹐其余人等﹐己方却是占了上风。薛冰清大声喝道︰“黑煞徒众听了!尔等已被包围﹐除了投降之外﹐便是死路一条!凡是投降之人﹐便可获解毒灵丹一颗。尔等速速投降﹐万勿自误!”

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