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家躬身领命去了﹐才出门口﹐正正遇到一个女子﹐那女子躬身向他行礼道︰“叔叔安好？”
水管家一见﹐正是侄女水无漪﹐便道︰“主上在里面﹐正等你哩﹐快去吧。”
水无漪点点头﹐走进屋里向莫言行礼︰“参见主上！属下前来领命。”
莫言过身来道︰“免礼了。水姑娘﹐你和夫人就陪大公子回京吧。路上注意安全﹐不要与人动手。”
“是！”水无漪躬身退下。
莫言独自走进书房﹐里面一人站起身来行礼﹐莫言摆摆手﹐寒声道︰“王真人﹐自从汉王兵败﹐列坛主把你举荐于本座﹐本座一直把你闲置不用﹐实在是委屈你了。”
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是崂山道士凌虚真人。自从汉王兵败﹐锦衣卫四处搜捕附逆贼党﹐一直找不到他﹐原来竟然在莫言宅院出现。
凌虚真人道︰“贫道亡命江湖﹐托庇于明公﹐得以苟延残喘﹐不曾为明公出半分力﹐已是惭愧万分﹐怎敢言委屈二字？”
莫言道︰“汉王一代枭雄﹐可惜天不与运﹐就此兵败﹐身系囹圄﹐可惜可惜。累及王真人等义士也要亡命天涯﹐从此不能得见天日。可叹可叹。”
凌虚真道︰“汉王刚愎自用﹐目空一切﹐失败自是定数﹐并非命运不济。”
莫言道︰“如此说来﹐王真人算是明珠暗投了。”
“贫道山野匹夫﹐怎敢自比明珠？今蒙明公不弃﹐收留供养﹐心中感激无以为报﹐敢请明公赐贫道一个小小的职使﹐好让贫道执鞭随镫﹐于明公座前效犬马之劳。”
“王真人言重了。方今正是用人之际﹐老夫正欲倚仗真人大才﹐广招天下豪杰﹐以图扩充实力﹐争霸武林。”
“贫道唯明公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王真人﹐从今日起﹐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天﹐湘西永顺县塔臥镇的官道上﹐和往日一样﹐人来人往﹐內中却有一个游方郎中﹐肩上扛了一个幡﹐上书︰金针度穴﹐手到病除。
那郎中自北向南只顾低头走路﹐冷不防迎面驰来两乘快马﹐郎中躲闪不及﹐险被撞倒在地。那两乘快马冲出二十余丈﹐马上骑士咦了一声﹐一齐兜转马头﹐跑回郎中身边﹐其中一人道︰“这不现成的郎中？”另一人道︰“正是﹐免得我们跑一趟了。”
他两人二话不说﹐跳下马来﹐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把郎中绑了﹐一人把郎中提上马背﹐一人便收拾了郎中的行囊﹐跳上马背﹐往南疾驰而去。
说来也怪﹐那郎中任由他二人捆绑﹐也不反抗﹐更不声张。不一会﹐来到一个山寨前﹐二人跳下马来﹐把郎中放到地上﹐对着寨前的小头目叫道︰“谢老八﹐快去禀告大王﹐郎中请到了。”
那小头目看着那郎中﹐笑道︰“老七﹐你这叫请？说抓来还差不多。”
老七笑道︰“別管是请还是抓﹐你快去禀告大王﹐迟误了大王的伤﹐咱可担待不起。”
谢老八如飞去了﹐这边老七和同伴扛起郎中﹐便往山上去。才走了百十步﹐老七道︰“小杨﹐这郎中怎么这么沉重？”
小杨道︰“扛着这一百几十斤重的人上山﹐你说能不重？”
二人不再说话﹐扛着郎中往上又走了七八十步﹐越发觉得沉重异常﹐就如扛了一座大山一般﹐二人挥汗如雨﹐气喘如牛﹐只得把郎中放下歇息。却见谢老八跑将下来﹐道︰“你们怎地这么磨蹭？老半天才走到这里？大王叫快请！”
老七道︰“这郎中沉重的很﹐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抬到这里。”
谢老八道︰“你们真笨﹐这郎中有腿﹐不会让他自己走上去？”
老七和小杨大眼瞪小眼﹐傻笑道︰“对对！让他自己走上去。”连忙把捆着郎中双腿的绳子解下﹐上身却仍然捆着﹐喝道︰“你这郎中听着﹐我们大王请你来看伤﹐并不要你性命﹐你乖乖地听话﹐俺老七包你没事﹐如果你敢逃跑的话﹐小心你的狗命！”郎中连连点头。
老七三人押着郎中﹐来到山寨大厅﹐只见一个大王躺在正中榻上﹐脸如金纸；一个大王手上缠布﹐脸色血红﹐蔫蔫地坐在旁边。老七禀道︰“大王﹐郎中到了。”
那坐着的大王了看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松绑。”
老七拔出刀来﹐一刀把郎中身上的绳子割断﹐去郎中背后一推︰“快去给我家大王看伤！”
郎中绳索一松﹐活动了一下手脚﹐道︰“你们好没道理﹐有这样请人看病治伤的吗？”
老七喝道︰“別废话！快快看病治伤！”
谁知郎中却道︰“老七﹐给我拿碗酒来﹐走了这半天﹐早就口渴了。”
老七正要发作﹐大王却道︰“拿酒来。”老七只好去拿了一碗酒来﹐郎中端过一饮而尽﹐抹抹嘴﹐这才道︰“包干﹐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子？”
坐着的大王听郎中叫他名字﹐吓了一跳﹐抬眼仔细地望着郎中道︰“这位先生认识在下？”
郎中笑着扯下假胡子﹐道︰“包大王不认识我了？”
包干一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礼参拜道︰“原来是恩公﹐草先生！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恩人﹐请草先生降罪！
那郎中正是野草所扮﹐因要赶往桂境﹐正好经过此处。野草扶起包干﹐走到榻前一看﹐那躺着的正是脫毛禿鹫房升﹐野草伸手一试他鼻息﹐却是气若游丝﹐知他受了极重的內伤﹐此刻再不施救﹐恐怕性命堪虞﹐便道︰“快！准备两间静室﹐把他抬进去﹐包干﹐你进另一间静室﹐等我救了房升﹐再来治你的伤。”
包干马上吩咐手下行动﹐不一会﹐早把房升抬到寨后静室﹐野草把门关上﹐取出银针﹐去房升身上数处大穴扎下﹐又运起內功﹐去他命门穴上一按﹐助房升推血过宫﹐良久﹐房升吐出几口瘀血﹐脸色转红﹐昏然睡去﹐野草这才收功﹐到隔壁包干的房中﹐依前扎针﹐推血过宫﹐那包干的伤势没有房升的沉重﹐野草便教他自己运功﹐以便恢复功力。
野草走出聚义厅﹐唤老七前来问道︰“你们大王是怎地受伤的﹐又是谁打伤的？”
老七道︰“先生有所不知﹐十数日前﹐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小子﹐年纪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生得壮壮实实﹐脸皮腊黃。这小子跑到山寨里来﹐要我们两位大王让位于他﹐我们大王当然不肯。初时两位大王没看出他有什么道道﹐哪知这小子武艺虽然一般﹐却是天生神力﹐手使一个独足铜人﹐怕有一百几十斤重﹐不管你使什么招数﹐他只要在你兵器上一架﹐你便得倒退十数步﹐二大王没走上三招﹐就败下阵来﹐那小子占了麻鹰山﹐胁迫寨里兄弟们拜他为王﹐两位大王哪里容得他夺了我们基业？因此便与他争斗﹐斗不过三合﹐大大王重伤﹐二大王也负伤而而回。”
“原来如此！老七﹐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有没打听到？”
“没哩﹐这几天两位大王受伤﹐兄弟们都没了主意。”
“老七﹐你去找一下那小子﹐就说我现在就要与他比武！”
“先生﹐不可造次﹐小人做不得主﹐还是等两位大王伤愈再作区处吧？”
“嘿嘿﹐”野草冷笑道︰“等你们大王伤好﹐人家怕连这阳道山都占了。这里一切由我作主﹐你快去！”
老七不敢多言﹐叫上小杨壮胆﹐一同去了。不多时﹐老七﹑小杨回来道︰“先生﹐那小子听说你老约他打斗﹐当下就带人下山﹐现在寨前搦战。”
野草闻言大喜﹐道︰“你找几个人随我下山﹐其余众人各守其职﹐不得惊动两位大王。”说完﹐带了老七﹑小杨﹑谢老八等十数人﹐飞步下山。只见对面早已摆开架势﹐当中一个人﹐手提一个独足铜人﹐身穿皂褂﹐脸色蜡黃﹐十分壮实。
那人哈哈笑道︰“房升﹑包干打不过俺﹐却派个白面书生来﹐是不是要请本大王去坐第一把交椅？”
野草高声道︰“来人可通姓名。”
“本大王力可举鼎﹐赛霸王祝霸的便是。就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想跟我过招？回家躲到你娘怀里撒娇去吧！”
野草冷笑道︰“祝霸﹐別自恃有几分蛮力﹐便以为天下无人了﹐今日﹐本公子便要把你打得趴在地上求饶。”
祝霸大笑道︰“你能打得败我﹐我从此便做你的奴仆﹐你去哪我跟到哪。”
野草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奴仆﹐你只要离开阳道山﹐从此不再来这里与房﹑包二位相争便可。”
祝霸笑道︰“好！本大王赢了﹐就请房﹑包二人滾出这麻鹰山和阳道山﹐从此不得再回来﹐你可作得了主？”
野草道︰“如此甚好﹐本公子自然作得了主。”
二人门面话都交待了﹐摆开架势﹐便要相斗﹐那祝霸突然道︰“慢着﹐你怎么不亮兵器？”
野草道︰“打不过时自然就会亮兵器了。你只管出招便是。”
祝霸道︰“不行﹐你不用兵器﹐本大王也不用。”放下独足铜人﹐喝一声看招﹐一招黑虎掏心﹐直冲过来﹐招式普通之极﹐力道却大的惊人。
野草待他冲至跟前﹐一矮身﹐从他拳下钻过﹐顺势在他足下使了个拌儿﹐再在他背后推了一掌﹐那祝霸就收不住势﹐腾﹑腾﹑腾地往前冲了七﹑八步方才拿桩站住﹐回过头来叫道︰“不行！你使诈！”
野草道︰“是你自己收不住势﹐怎么反说我使诈？来来﹐再来！”
祝霸不再说话﹐使开拳脚﹐只管往野草身上招呼﹐野草却不跟他硬碰硬﹐使出四两拔千斤的功夫﹐只顺着他的力道使劲﹐一连摔了他几个斤斗﹐祝霸大怒﹐嚷道︰“你不要躲﹐你敢接我一拳试试？”
野草道︰“这有什么不敢。”在祝霸跟前站好了﹐喝道︰“来吧！”
祝霸运足平生之力﹐狠狠地一拳击出﹐拳头虽然打到了对方的衣衫﹐却好象打在空气上一样。原来野草待他拳来﹐猛吸一口真气﹐肌肉便內凹两寸﹐让对方的拳头打了个空。这种功夫﹐只要內功有了基础﹐要做不难﹐只是要拿捏得极准方可。
祝霸大惊道︰“你会妖术？”
野草笑道︰“自己没用力﹐还反诬別人用妖术？”
祝霸气得哇哇大叫﹐抄起独足铜人﹐一阵狂扫狠砸﹐打得是尘土飞扬﹐末了﹐竟然不见了对方身影﹐祝霸停下来看时﹐却见野草立在一丈开外﹐背负双手﹐在看着自己﹐敢情刚才自己是跟自己打架。根本就没沾到对方的衣角。
野草道︰“怎么？还不服吗？”
祝霸一时福至心灵﹐丟下铜人﹐在野草跟前跪下道︰“小人服了﹐今后便跟着公子做个小厮﹐服侍公子。”
野草连忙扶他起来道︰“不可﹐做我的小厮﹐岂不辱没了你？”
祝霸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刚才说好了的﹐我输了便做你的书童﹐你去哪我跟到哪。”
野草没法便道︰“你先起来﹐然后再说。”
祝霸道︰“公子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野草道︰“好！我答应﹐你起来吧。”
祝霸大喜﹐磕了个响头﹐站了起来。却听得一阵震天的吶喊声传来﹐只见一骑白马﹐直冲过来﹐野草定睛看时﹐却是方头龟包干。
原来包干在房中运气疗伤﹐运功一周天﹐收功下床问手下人野草在何处﹐小喽啰不敢隐瞒﹐备说野草带人下山与对头争战﹐包干大惊﹐也顾不得野草吩咐不得走动﹐点起人马便下山来助战。待到得山下﹐却见野草无羔﹐还收得一个好书童﹐心下大喜﹐于是同回山寨﹐大摆酒席与野草庆贺。
那房升经野草治疗己能说话﹐野草写了药方﹐要房﹑包二人照方服药。吃罢酒席﹐野草便要连夜赶路﹐房﹑包二人苦苦相留不住﹐只好送下山去。
野草带着祝霸﹐日夜兼程﹐往桂境赶去。正是︰方为帝子师﹐又得英雄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