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上前搜视其尸﹐除了黑煞号牌及数十两金银外﹐別无他物。柳絮直呼道︰“可惜没抓到活口。”
野草道︰“这等凶顽之辈﹐即便是抓到活的也不会供出什么机密﹐即使他肯供﹐以他这等职位﹐也没什么机密可供的。”
野草把席错尸首扛了﹐和柳絮﹑竺芝二人回到斗场。芷兰正指挥众人打扫战场﹐将击毙的二十多具黑煞尸体觅地掩埋了。却来请示柳晓风︰“投降的四十多人及擒拿到的十多人应如何处置﹐请盟主示下。”
魏虎臣道︰“降者废去武功﹐被擒者都杀了算了。”
清虚道︰“不可﹐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能少造一分杀孽便少一分吧。”
柳晓风望着野草道︰“贤侄﹐你看如何处置？”
野草道︰“为了瓦解黑煞﹐也为彰显我等侠义道仁义之德﹐属下以为﹐降者可解去天芋之毒﹐发给盘缠﹐遣其返家﹐复做良民。被摛者多是好勇斗狠﹐顽固残暴之徒﹐可解身中之毒﹐再废其武功﹐使他们今后再不能作恶。”
青莲道︰“草哥哥﹐那些投降之人﹐是因见被围﹐逃生无望才投降的﹐你解了他们的毒﹐他们一旦得脫﹐又再去投黑煞为恶﹐奈何？”
野草道︰“非也！这些人一听张大等人说道天芋之毒可解﹐便立即投降﹐可见他们定是被黑煞掳去又或被黑煞胁迫之人﹐而且﹐身受天芋之毒控制﹐不得己而随贼作恶。今既能解去巨毒﹐又能脫离魔窟﹐他们焉会再往火坑里跳？”
柳晓风﹑清风﹑芷兰等一干人听了俱皆点头称是。柳晓风道︰“就按贤侄所说的办。另外传令下去﹐今后黑煞除元凶﹑首恶﹑头目之外﹐凡降者﹑被擒者﹐都照此办理。”
野草把解药交给云柔月和宛枫﹐二人自寻人手去给黑煞徒众解毒不题。柳晓风却教魏虎臣﹑巫斯义等人废去那被擒黑煞徒众的武功。却留一小头目作信使﹐修书一封﹐约战黑煞令主。芷兰道︰“盟主约战黑煞令主﹐我看他未必就应战。”
野草笑道︰“柳伯伯此举志在扬威﹐亦可在黑煞徒众中产生巨大的震撼﹐至于战与不战﹐却是其次了。”
柳晓风笑道︰“贤侄果然聪明之极﹐老杇就是要让黑煞令主知道我等在剿灭他们﹐一旦他有所行动﹐我们就能侦知其动向﹐也就可以跟踪而击之。”
初战告捷﹐众皆大喜﹐士气高涨。柳晓风传令回天台山。招家兄弟这些日子与弓玄等人混得熟了﹐且也是少年心性﹐喜欢热闹﹐又正是满腔热血之时﹐便辞了婶娘﹐跟着往天台山去。
野草向柳晓风道︰“柳伯伯﹐我们歼灭了黑煞这股人马﹐这早晚黑煞也已知道了。我们不可不防其伏击。”
柳晓风道︰“贤侄所虑极是。黑煞惯于埋伏袭击﹐其攻击力极强﹐不得不防。”
“不如小侄带白旗先行﹐兰姑娘率精干人等随后﹐柳伯伯大队人马居中﹐黃旗云柔月﹑宛枫及各位漱玉宫侠女次之。由红旗魏虎臣﹑巫斯义断后﹐每隔十里而行。”
柳晓风道︰“好！贤侄安排﹐深合行军布阵之妙法。”
众人收拾停当﹐正欲班师﹐却见秋中明陪着归无极赶来。野草连忙接着﹐归无极顾不得寒喧﹐说道︰“草兄真个料事如神。那里早就恢复旧貌﹐有不少人出入了。而且防范极严。小弟请赵奇兄留在那里监视﹐便赶回天台﹐那知你们却在这里打了个胜仗！”
柳絮﹑竺芝﹑以及秋中明﹑巫斯义﹑弓玄等一大班人都不知归无极说的“那里”所指何处﹐听得糊里糊塗。柳絮便问道︰“归大哥﹐你说的是哪里？什么人出入了？”
野草听得大喜﹐也不答话﹐拉了归无极便去找盟主。柳晓风听罢﹐问道︰“那里人数可知有多少？”
归无极道︰“估计有二百人左右吧。”
柳晓风沉吟道︰“那里易守难攻﹐单就我们现有的人手﹐是不够的了。”稍停﹐对野草道︰“请兰姑娘﹑清虚道长﹑师掌门﹑薛宫主等人前来商议。”
未几﹐众人齐聚﹐柳晓风道︰“各位﹐据我等查实﹐那桂境之中的飞云山庄﹐名为小徒霓裳隐居之所﹐实为黑煞之重要巢穴之一。草贤侄及兰姑娘等人半年前曾往探一次﹐却是人去楼空。今黑旗旗主归贤侄回报﹐那山庄恢复如初﹐而且人数不少。因此﹐老杇便欲乘此次胜利之威﹐突然袭击山庄﹐一举端掉黑煞这处老巢。不知各位有何妙策？”
师重道道︰“桂境离此间数千里﹐长途奔袭﹐自老其师﹐难以取胜。”
清虚接口道︰“师掌门所虑极是。况且我们人马少了难敌对方﹐人马多了﹐难免走漏消息。”
薛冰清道︰“我们化整为零﹐悄然前往﹐岂不是好？”
芷兰道︰“掌门提议极好﹐我们可约定时间到彼取齐﹐再采取行动。”
野草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带黑﹑白﹑青三旗先行﹐然后你们再三﹑五人一组﹐或七﹑八人一队﹐扮作各式人等。漱玉宫门人最好不要清一色的女人同行﹐以免落人眼线。沿途在下会安排青旗传递消息及接应。柳伯伯最好派人回天台﹐请少林﹑连世伯﹑季大侠﹑刘大侠四位长老带齐人马﹐到桂境会合﹐只留我师父及武当掌门守山即可。”
商议既定﹐柳晓风及芷兰自去安排。野草便招集黑﹑白﹑青旗旗主商议﹐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行事。
归无极扮作贩盐铁的马帮﹐带着十数人﹐率先前行；野草却扮作中年土财主﹐带着柳絮﹑竺芝﹑青莲三个丫环以及七﹑八个家奴随后就走。青莲一向随芷兰行走﹐这次听说要去飞云山庄﹐正是自己家乡所在﹐嚷着要跟野草同往﹐芷兰没法﹐只好替她央求野草带她同行。
杨展带了五﹑六个人扮作行脚商人﹐时不与也带六﹑七人扮作挑伕﹐只在野草前后走动。秋中明﹑弓玄﹑冉顺各带三﹑四人﹐或扮作樵夫﹐或扮作逃荒的﹐或作游方郎中﹐沿途传递消息﹐前后接应。
正欲起行﹐却见白先赶来﹐向野草备言京城一片升平﹐并无异状。野草略加思索﹐道︰“白兄辛苦了﹐京城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等此间事了再说。白兄回来了﹐就委屈你扮作小弟管家如何？”
白先打了个千儿﹐笑道︰“好！小的这就给老爷您牵马！”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日﹐风和日丽﹐午后的右江﹐依然江水清澈﹐山上虽非满山青翠却也不象北方漫山皆白。飞云山庄內﹐听心亭前莲池﹐一个少女正无聊地在看池中锦鲤嘻戏。自从一个少年不速之客如流星经天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又如空气一般突然失踪后﹐她就突然多了许多心事。
少女正呆想着﹐背后一人道︰“芊芊﹐小姐叫你哩﹐快去吧。”
芊芊回过头来﹐茫然地嗯了一声﹐道︰“索大叔﹐师父叫我有什么事？”
索引道︰“不知道哩﹐只叫你回去。”
芊芊跟着索引穿过花径﹐走过秘门﹐回到那座精致的院舍中﹐芊芊走进大厅﹐看见师父正站在一面墙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什么。芊芊走近﹐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只见那面墙上涂鸦似地画着一幅画﹐画的是一人倚墙倒立﹐旁边又画了一桌酒菜﹐上题四字“虾仁炒蛋”﹐下款是︰某年某月某日﹐到此一游。
柳霓裳回过头来﹐道︰“芊芊﹐你说这画真是草先生画的？就是咱们离开这里期间他回来过？”
“师父﹐这句话你都问了好几千遍了。芊芊敢肯定﹐草先生没死﹐一定回来过。”
“可是他身中天芋之毒﹐又怎能不死？”
“师父﹐你不是常说草先生福泽绵长？再说﹐草先生说不定有什么奇遇﹐早就解去身上的毒也未可知。”
“唉……”柳霓裳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屋里静极﹐静得似乎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芊芊静静地站在柳霓裳身后﹐泪水不觉悄悄地滑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早已一片漆黑﹐那索引不知去了哪里﹐也不见掌灯进来。芊芊正在奇怪﹐一个下人打扮的年青人﹐拿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走将进来﹐也不向她行礼﹐只直直地站在厅中。芊芊连身都没动﹐斥道︰“大胆奴才！没有召唤﹐竟敢擅自进来？还不快滚！”
谁知那人不但没滚﹐居然说︰“在下还没吃晚饭哩﹐哪里会滾？现在如果有盘虾仁炒蛋就好了……”
“什么？”柳霓裳﹑芊芊如遭电殛般﹐一齐回头看着那人﹐颤声道︰“草先生！真是你？”
那人伸出一个食指放到唇上示意低声﹐举着油灯道︰“嘘！低声！”灯光照在他脸上﹐柳霓裳﹑芊芊看得真切﹐不是野草是谁？
柳霓裳﹑芊芊大喜﹐一齐迎上前去。野草道︰“此非寒喧之时﹐快把索大叔叫来。”
柳霓裳一使眼色﹐芊芊便快步走出客厅。柳霓裳道︰“先生此来﹐必有大事。”
野草道︰“令师柳大侠再举义旗﹐誓灭黑煞！据查﹐前辈这山庄便是黑煞巢穴之一﹐这么多年来﹐前辈为人胁迫﹑利用﹐是时候作一了断了。”
“什么？林盛是黑煞的人？山庄是黑煞巢穴？”柳霓裳惊谔万分﹐张大了嘴﹐少停﹐眼中垂下泪来﹐道︰“霓裳有眼无珠﹐令师父蒙羞。”
“现今我等已集结天下英雄﹐明天便将聚齐人马﹐一举剿灭他们。晚辈放心不下前辈安危﹐故冒死潜入﹐欲先救前辈出去。”
柳霓裳道︰“草先生﹐如要出去﹐这里的人还拦不住我﹐只是出去之后﹐却无压制天芋毒性的药物﹐我死不足惜﹐可怜芊芊这孩子……”
“前辈勿忧﹐晚辈已炼有解药﹐区区天芋之毒不足惧也！”
“真的？”柳霓裳孤疑地看着野草﹐旋即明白道︰“草先生好端端的活着﹐可见所言不虚。”
“此非叙旧之时﹐还请前辈收拾一下﹐快隨晚辈离开这里。”
正说着﹐芊芊带着索引快步而来。索引一见野草﹐激动地紧紧拉着他的手﹐却向柳霓裳道︰“适才林总管传下令来﹐说山庄外发现可疑江湖人物﹐要我等马上收拾﹐子时便离开这里到別处暂避。”
野草一听﹐心中大惊﹐怎地对方消息这等灵通？向柳霓裳道︰“如此我等计划就要落空了。此时我们人手不齐﹐如贸然发动攻击﹐必然死伤甚巨。如何是好？”
柳霓裳毅然道︰“草先生﹐为免打草惊蛇﹐请你速离去﹐我等在此再待上十天半月﹐以待先生。”
野草此时脑內飞速地转动﹐稍停﹐向柳霓裳道︰“好！就暂且委屈前辈数日﹐晚辈这里有解天芋之毒的药丸﹐请前辈收好。前辈三人所中之毒久远﹐一丸恐不能尽解其毒﹐前辈可先服一丸﹐隔三日后再服一丸﹐如此便足以把天芋之毒尽除。”说着把六颗指头大小的蜡丸递到柳霓裳手里﹐并简单地说了服食之法。
柳霓裳正要致谢﹐却听门外一人高声道︰“奉林总管之命﹐着即收拾行李﹐子时便即出发！”
索引大声应道︰“正在收拾﹐请回复林总管﹐少时便可。”那人停了一会﹐便带着人走了。
柳霓裳道︰“先生厚赐﹐我等铭感五內。此处现已戒备森严﹐先生小心在意。”
野草笑道︰“晚辈倒不急着走﹐还是先送走你们再走吧。”
芊芊急道︰“你不要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这里不宜久留﹐你还是快走为上。”
野草胸有成竹地道︰“我等你们都走了之后再走﹐岂不是更安全？”
索引道︰“先生真乃聪明之人﹐亦极有胆色！”
野草帮着三人收拾行李﹐都拿到院子外﹐却有一班人帮着搬到一辆马车上。芊芊看到野草无恙﹐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心中欢喜﹐心情畅快之极﹐脸上却又极力装得跟平常一般。默默地把行李拿到院外﹐对那些人喝道︰“你们都给我小心着﹐这都是本姑娘喜爱之物﹐弄坏了﹐小心你们的狗腿！”
对着野草喝道︰“你別楞着﹐快给本姑娘去找一根绳子来！”
野草应了一声﹐趁着人多杂乱﹐潜地离开柳霓裳居住的院子﹐便往后山而去。此时的野草﹐功力大增﹐轻身功夫更非昔日可比。
野草记挂师弟郁天舒﹐欲往那悬崖上的秘洞一探。他驾轻就熟﹐少时便已身处洞中﹐只是洞中空空﹐什么也没有发现。野草心中惆怅﹐极担心师弟安危。
野草左右无事﹐也不急着出去﹐便在洞中打坐起来﹐这一入静﹐灵台一片空明﹐真气充盈﹐绵绵不绝﹐渐渐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心中一动﹐听得岩顶衣袂带风之声﹐俄倾﹐便见黑影一闪﹐一条人影飘身而至﹐那身法正是师门“云中漫步”的正宗身法。野草大喜﹐心知是师弟来了﹐便发出两声鸟鸣﹐正是少时与师弟﹑师妹在齐云山上玩耍时的暗号。
那黑影一惊﹐又一楞﹐随即喜道︰“师兄！怎地在此？”
野草道︰“师弟﹐近日可好？”
郁天舒道︰“师兄﹐时间无多﹐只能逗留片刻。今晚这里就要撤离﹐此去不知回不回来﹐我是等了好久才找到这一点空隙前来这里。”
“知道去哪里吗？”
“不知道﹐只听说可能要永久放弃这了。”
“师弟辛苦了﹐往后要加小心。以后师弟如看到这个旗形暗记便可留下暗记联络。”
“好的﹐我都记下了。我得走了。”
“师弟﹐这是天芋之毒的解药﹐你好生收妥﹐前途仔细。”
“师兄真个练得解药了？可喜可贺！小弟都省得。师兄﹐代向师父﹑师叔磕头问安﹐也问师妹好。小弟这就去也！”
“师弟﹐我送你出去！”
二人一拥抱﹐便双双飘身而出﹐攀藤而上。才抵岩顶﹐却听一声阴笑﹐一人道︰“郁大侠郁执事﹐干的好事！”
郁天舒一惊﹐定睛看时﹐正是管囚禁的罗卜副堂主﹐郁天舒二话不说﹐拔出宝剑﹐喝道︰“罗副堂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正要发招﹐却听野草道︰“这里交给我了﹐你先去吧。”
郁天舒道声好﹐一招飞鸟投林﹐掠下岩石去了。那罗卜欲要去拦郁天舒﹐却被野草截住。罗卜嘿嘿笑道︰“阁下是谁？敢夜闯山庄﹐倒是有几分胆量。”
野草笑道︰“罗副堂主好说了﹐这山庄本少爷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其奈我何？”
“只要我发一声啸﹐阁下便插翅难逃！”
“哈哈！”野草笑了一声﹐突然森然道︰“在下保证你啸声未发出之前便已是死人！”
罗卜打了一个寒颤﹐突感一股杀气如山涌至。不期然退了一步﹐罗卜心一橫﹐拔出佩刀﹐一招雪花盖顶﹐直奔野草头顶砍下！
正是︰螳螂捕蝉﹐黃雀在后。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