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汽车尖锐的刹车声把白雪从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里,丈夫把车停在学校的办公室前,一个人冲过雨幕又冲进了办公室。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向是家里顶梁柱和主心骨稳重的男人变得莽撞的如毛头小伙又毛躁的毫无耐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相亲相爱的夫妻俩成了一说就要吵、一吵就要跳的“冤家”?
白雪想起多年前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上海受台风影响,刮了一夜的强风下了一夜的暴雨,一早白雪刚起床,看着宿舍外一地的梧桐树的落叶和树枝,才反映过来昨夜的风雨曾经如何得霸道!衣服刚穿好,就听到宿舍楼下有人大叫:“白雪,有人找!”
透过玻璃窗,白雪看到肩头被清晨毛毛细雨打湿的宏羌正站在楼下朝着她住的宿舍窗口探头探脑。白雪心里一热,飞快地跑下楼去,问宏羌怎会这么大早赶过来,他的学校离她的几乎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坐公车还要倒两次车,没一个小时根本过不来。他深深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昨晚风大,有点担心你。”白雪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还没容她有任何表示,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黄橙橙的橘子递给她:“给,昨晚教授给的,就想给你送来,然后就又是雨又是风的。”
白雪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橘子这种水果在他们俩北方的家乡是很稀罕的美食,平日里是吃不着的,只有过年时才能看到一些踪影。打小白雪就爱极了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可是即使大上海的市面上到处都有橘子卖,两个穷学生也没那个闲钱开洋荤。而在一个台风刚过的清晨,这个男人就为她送来了两个黄金般珍贵的橘子!
那天白雪剥开仍带着心爱男人体温的橘子,小心地放了一瓣在嘴里,那滋味更是这辈子都没有尝过得好!
她剥开另一瓣欲放进宏羌的嘴里,男人却坚决不吃,推说:“我怕酸!”其实,白雪知道他是省了给自己吃才那么说的。
那天宏羌还有课,白雪送他去公车站等车的时候,把另一个橘子硬要塞给男人,两个人像打架一样扭来扭去,差一点没把那个可怜的橘子扭碎了,宏羌才说:“好吧,我拿着,行了吧!”白雪胜利地开心地笑了,看着他上了车挥着手,还不忘对她说:“闪电打雷时离窗子远一点儿!”白雪满心甜蜜得往学校走,心里想着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便是只有宏羌对自己如此爱护和疼惜!想着便欢乐地哼着歌儿,双手插进衣服的口袋里,这一插她大吃一惊,怎么里面有个圆圆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 竟然就是刚刚那个宏羌接过去的橘子!奇怪,怎么又回到了自己的口袋了,至今白雪都认为宏羌大概学过魔术之类的障眼法,以后每次提起,宏羌都哈哈大笑,说:“那就算是魔术吧!”
“妈咪!妈咪”白雪被一对坐进车里的儿女呼唤回过神来,儿子是个懂事的孩子,有点儿不解地问母亲:“妈妈,爸爸说我们去赫氏古堡。怎么会忽然去那里啊?爸爸不用上班了吗?”还没容白雪回答,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有点不耐烦地说:“带你们去玩不好啊?我整天上班,就不能休息一下?”男人转头又 对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大儿子说:“你知不知道啊,你老爸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头牛,像鲁迅说得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啊!”大儿子愣住了,明显的他不明白爸爸的话,更不明白爸爸为何看上去这么不开心,既然这么不开心又为什么要带着全家去度假?
后座的二女儿自作聪明地嚷嚷:“爹地属牛吗,当然喜欢吃草!妈咪也属牛,所以有奶喂弟弟!”小女生边说边手舞足蹈,手指向弟弟和妈妈才发现弟弟的小脑袋歪向一边睡着了,旁边的妈妈眼睛却是红红的,到底是女孩子贴心,马上小声地问:“妈咪,你是不是哭了?”白雪赶紧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是你弟弟还没吃饱,刚才一直哭,妈妈有点着急!”
车子穿过硅谷的城镇,进入了山区的蜿蜒山路,孩子们在汽车山路的摇晃中都睡了过去,车里反到安静了下来。白雪从后座看着开着车的丈夫的后脑勺,又有点陷入了自己的心思中。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对着这个后脑勺久久无法入睡,丈夫要么坐在电脑前深更半夜都不睡,要么睡下了就给她一个后脑勺,多久了他们夫妻没有像从前那么亲热地搂在一起相互依偎着进入梦乡?连夫妻上回做爱都想不起来是何时?
白雪注意到男人近来特别得易怒,一点点儿小事,他就会咆哮不已,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对太太,他似乎每天都得跳上两三跳才算把那一天过完了。
他最常对孩子说的话就是:“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的东西,我小的时候能有一小半你们现在的日子,就笑不动了!”对太太更是:“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养这个家哎!你整天闲在家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我受的气挨的累你永远也不明白!”白雪觉得男人养家和孩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她在家生孩子带孩子也从没闲着啊,接送两个大的孩子上学放学,在家带着小的这个,还要做饭做家务,几乎也是一刻不停的呀!她对于男人的付出和担待一直心存感激,可也用不着整天挂在嘴边上说吧!
男人以前每当白雪提起出外找工作做,都会一付“得了吧,你能挣多少薪水?还不如在家好好带孩子!”白雪虽然从不提自己在国内大学时学的专业,可心里也感叹过浪费了那些年的辛苦读书。不过,看到男人一付踌躇满志的样子,做女人的也甘愿让自己的男人得意一下,没想到的是近来也不知怎么了,男人似乎做了多大的牺牲又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不时地会提起他自己的“丰功伟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