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九针 (31)
红叶 作品
第五章 异国他乡 (4)
4
这天史密斯照例来学校接郑雯时，郑雯满面春风地出来，告诉他道：“ 期末考试成
绩出来了，我的成绩都是A。”
“ 是吗？太棒了。”史密斯兴奋地说，比郑雯更高兴，他建议道：“ 我们应该庆
祝一下，先不回去了，我请你去吃晚饭。”
“ 不用了。” 郑雯推辞道。
“ 那么我总得有所表示，请你去咖啡馆喝杯咖啡怎么样？”史密斯坚持道。
“ 好吧。” 郑雯同意了， 她说：“ 那我们就去校园里的那个咖啡馆吧，从这里
走过去不远。”
校园的景色很美， 微风吹过，送来满眼的青翠。这迷人的绿色一路延伸着，无声地
漫延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如轻烟般的若隐若现。
同郑雯一起走在宁静的校园中，史密斯觉得，那种久违的学生时代的感觉又回来了。
如果说此刻校园中没有月光， 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上脸上，他看见了更奇异的月光，
他已经被这个青春可爱的女孩子迷住了。
校园的咖啡馆里，每天晚上总是挤满了学生，显得很热闹。有三五成群，弹着吉它
说笑的，也有安静地蜷缩在一角，专心地看着手提电脑的。
史密斯买了两杯咖啡， 还买了苹果派等甜点，他们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 谢谢你。” 郑雯笑道。
“ 不客气。” 史密斯回答。
咖啡馆里大多是年轻学生，也有些情侣，成双成对的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
史密斯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和这些青年人的年龄差距明显地能看出来。
邻座的女孩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郑雯一眼。
看见这种审视的目光，郑雯有些生气，可是她随即立刻控制了这种情绪，她是很能
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他们俩随意聊着天，郑雯那一头乌黑的短发闪着柔和的光。
距离得那么近，史密斯可以闻见郑雯头发上的香味，那是一种飘忽不定， 难以形容
的幽香。
“ 我给你猜个谜语。” 郑雯笑着问史密斯：“ 什么老鼠两条腿？”
史密斯思索起来， 什么老鼠是两条腿的呢？ 老鼠不是应该有四条腿吗？
他摇摇头，老实地回答道：“ 不知道。”
“ 米老鼠啊。” 郑雯笑道，她紧接问：“ 什么鸭子两条腿？”
史密斯自然而然地上当了，他回答道：“ 唐老鸭。”
“ 错了。” 郑雯笑道。
怎么又错了呢？ 史密斯疑惑不解。
郑雯笑着在史密斯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说道：“ 所有的鸭子都是两条腿啊。”
看着郑雯年轻快乐的笑容，史密斯忽然有些失魂落魄，他忘记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种青春浪漫的砰然心动的感觉，对他而言，显得既陌生又亲切。
同玛丽结婚该有三十年了吧，婚后前几年的感觉非常好，两人整天卿卿我我，如胶
似漆的。
后来几十年的日子过下来，他们的感情越来越趋平淡，男女之间的激情早己成为过
去时。
他们一直想生个孩子， 可是去医生那里检查过了，玛丽天生没有卵子，所以根本不
可能生育。史密斯安慰妻子，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 只要他们在一起快乐就好。
夫妻做久了，往日恋爱时的激情已经转换成亲人般的感情，就象一杯清水一样。清
水虽然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但是平淡无味。
多年以来，他们早已适应了对方的生活习惯，日子就这么平淡而舒适地过着。
彼此之间太熟识了，就象俗话所说的：“ 拉着妻子的手， 就象左手拉右手。” 亲
切，自然，但是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刚才郑雯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 却让他立刻感到仿佛突然触电一般。
“ 你也说一个谜语吧。” 郑雯见史密斯没有反应，又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要求道。
“ 什么？”史密斯回过神来问道。
“ 你也出一个谜语让我猜吧。”郑雯笑道。
“ 我想不起来什么谜语。” 史密斯摇头。
“ 那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吧。” 郑雯说道：“ 有个人新交一个女友，向同学吹嘘女
友美如天仙下凡。同学好奇要来照片一看， 看完之后只有一个问题：‘ 这个天仙
下凡的时候， 是脸先着地的吗？”
史密斯笑了，这么些年来，他没有象今天感觉这样年轻过，也从来没有和一个活泼
漂亮的女孩子晚上单独呆在一起这么久过。
他的心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浪漫的感觉。
第五章 异国他乡 (5)
5
史密斯对郑雯充满感情地谈起了他的祖父。
“ 我的祖父曾经是一位传教士，年轻时在中国传过教，也教过书。后来他回美国老
家定居，他常常给我们讲些有关中国的有趣的故事，所以我从小就向往这个神秘的
东方古国。”史密斯说起他同中国的家庭渊源。
他告诉郑雯：“ 在中国开放允许外国人旅游后，我和太太马上就来中国旅行了，这
是我们第一次来中国。我们决定要象祖父那样，帮助有需要的中国人，特别是年轻
人，正好就遇见了你。”
“ 噢，是这样，看来我们相遇是命中注定的，我觉得很幸运能遇见你们。” 郑雯
点头笑道。
“ 你呢？ 讲讲你的家庭吧。”史密斯要求道。
郑雯笑道：“ 我的家庭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父母是在大学里读书时认识的，后来他们就结
婚了，生了我。我父母很恩爱，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他们为了工作的缘故而分居两
地，我母亲一个人带着我， 那段日子是很艰苦的。她就每天给我父亲写信， 三百
六十五天， 每天都不中断，我父亲也是这样。虽然相隔万里， 但他们的心灵一直
是相通的。”
史密斯深深地被感动了，他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瞬间被拉近了，亲情总是人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 我父母的感情也很好，我父亲每天会给母亲打三次电话， 早中晚各一次。他是
一家大银行的经理。我母亲婚后就没有出去工作过，在家中照顾我们。”史密斯说
道。
“ 你真幸福啊。” 郑雯神往地感叹道。
“ 我们一家人生活得很愉快，我有两个姐姐， 我父母有好多朋友，他们特别喜欢
同朋友相处。” 史密斯笑道：“ 每到夏天，周末我们家准有聚会，在后院烤肉，
唱歌，我父亲的吉它弹得非常好，我们全家在一起热闹极了。”
“ 我的童年也很幸福。” 郑雯笑着说道：“ 和一般的城市女孩子一样，上学，放
学，回家做功课，唱歌，跳舞，和朋友们聚会。”
讲起金色的童年，两人的心情都很愉快，感觉很温馨。
“ 你没有谈过恋爱，爱过什么人吗？” 史密斯忽然问道。
“ 没有。我想要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郑雯
充满感情地说。
郑雯的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她的眼神迷茫，仿佛沉浸在对浪漫爱情美好的想象
之中。
在这一刻，在史密斯的眼中，郑雯就像是一位圣女，满足了他对神秘温柔善良的东方女孩的
所有幻想。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是美妙的天籁之音， 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
“ 你和你太太是怎么认识的呢？” 郑雯话题一转问道。
“ 我和我太太是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我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了两年，后来又回来
了。我们约会了几年后，看见周围的朋友们都结婚了，我们觉得也应该结婚了。就
这样，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史密斯回答道。
“ 你们为什么不要孩子呢？” 郑雯问。
“ 我太太不能生育。” 史密斯回答道。
“ 哦， 对不起。” 郑雯忙道歉。
“ 没关系。” 史密斯说。
郑雯敏锐地意识到，史密斯同玛丽之间的婚姻并不是坚不可摧的。而且，他们没有
孩子这一强有力的纽带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不知不觉中， 他们已经聊了很久， 时光似乎流逝得飞快。
“ 晚了，我们回去吧。” 最后，郑雯提议道。
走出咖啡馆，外面一片寂静，碧蓝色的天空，轻轻飘拂过的微风，此刻都显得浪漫
无比，一种史密斯久违的青春情怀。
下台阶时，郑雯如同小孩子一样淘气，她一下子跳下几级台阶。
史密斯惊呼道：“ 小心。”
但是郑雯已经如同蝴蝶般翩翩地安全落地，她回头朝他吐吐舌头，顽皮地笑了笑，
跑开了。
“ 等等我， 别跑那么快。”史密斯朝郑雯喊着。
“ 来追我吧。” 郑雯笑道。
“ 我来了。” 史密斯好久没有这么年轻过了，他奋力跑着，朝她喊着。
可是郑雯早已跑远了，她清脆的笑声在夜色中格外动听。
夜是如此温柔，如同薄纱般笼罩着大地。
唉，这真是一个美丽浪漫的夜晚，史密斯感叹道，如果她不是跑得那样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