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九针 (28)
红叶 作品
第四章 多彩世界 (7)
7
那时，紫苏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久，郑雯也进了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上班。
有一天郑雯约紫苏逛街，走累了， 她们走进了一家高档宾馆里的酒吧里闲坐。
这几年上海的变化日新月异，宾馆也越来越漂亮，女孩子们也是。以前学校里普普
通通的女学生，走出校门踏上社会，风度仪态同以前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
比如郑雯，一身白领丽人的打扮，得体的化妆，加上精心挑选的衣饰，显得风姿高
雅，明艳照人。
“ 你哥哥林立新好吗？” 郑雯问紫苏。
“ 不错， 他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现在日子好过得很。”紫苏答道。
“ 小时候你哥哥最爱欺负我了，他揪我的辫子，还老给我起外号，什么‘ 电线杆’
‘ 排骨精’的。” 郑雯想起以前的事情，笑道。
他们的父母是一个研究所的，所以孩子们都认识，从小玩在一起。
“ 你还记得这些事啊。“ 紫苏也笑了。
“ 当然。我还记得他说你父母生他时正值‘立新风， 破四旧’时，所以他叫林立
新，那你应该顺着叫林‘破四’的，你如果真起了那个名字有多难听。” 回忆起童
年往事，郑雯笑道。
紫苏也笑了， 说道：“ 我哥现在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小时候他特调皮，上课
有一半时间他都是站在墙角里的，被老师罚站嘛。他的小学老师说他要能考上大学，
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还有一个老师更狠，说他要是能考上大学，就把自己的
眼珠子挖出来扔在地上使劲踩。结果我哥不仅上了重点大学，就连研究生都毕业了。”
紫苏想起哥哥小时候的种种趣事，笑出声来。
郑雯听了也笑道：“ 现在你哥哥应该回去见那些欠他眼珠子的老师们，要求他们履
行诺言。你们俩现在不吵架了吧？”
“ 不吵了，现在我们俩感情好得很，他还经常给我买礼物讨好我。” 紫苏回答。
“ 如今出国成风，不出国读书镀层金好象就是没有本事似的， 你有没有想过？”
郑雯问。
“ 我也想过， 真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那是个什么样子？”紫苏神往地说。
对外面的世界，她青春的心中充满了神奇和浪漫的想象。
“ 留在这儿混日子也没有什么前途，有本事的人都走了，总有一天我也要出去的。”
郑雯说。
“ 你不是也在申请出国留学吗？”紫苏问郑雯。
“ 是啊，我申请了好几个美国大学的奖学金，不过还没有什么回音。”郑雯说道。
“ 那你要出国留学你女儿怎么办？” 紫苏问。
提到这个问题， 郑雯的眼光顿时黯淡下来， 她闷闷不乐地说道：“ 我父母可以替
我看着。别提这些了， 好吗？”
“ 哦。” 紫苏想，看来郑雯并不满意她的婚姻，好象也不太在乎李翔和孩子。
“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坐在巴黎最贵的咖啡馆里喝咖啡，感受一下异国的风吹过，
是什么样的滋味。”郑雯笑道。
“ 听说法国的男人最浪漫， 就是剩下一块钱， 也会买一朵鲜花插在妻子头上。”
紫苏说道。
“ 我看这就是他贫穷的原因。” 郑雯不屑地说：“ 谁嫁给那种浪漫的傻瓜谁倒霉，
等着喝西北风吧。”
这时酒吧的招待走过来，问道：“ 请问两位小姐想喝点什么？”
紫苏向招待说：“ 要两杯橙汁。”
“不。” 郑雯制止道： “ 来两杯香槟，我请客。今天我们要庆祝一下，为了我们
美好的未来。 我相信以我们的能力，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香槟来了， 她们笑着碰杯，饮尽了杯中的美酒。充满自信地认为，这世界是为她们准备的，
就象一盘五彩缤纷的糖果，可以任意挑选。
因为年轻，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只要她们愿意，就能梦想成真。
第四章 多彩世界 (8)
8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一股出国热席卷神州大地，人们想方设法地出
国，美国领事馆前总是排着长长的等待签证的队伍。
有些勇敢的年轻人怀揣着几十美金就去闯荡世界了，象郑雯这样争强好胜的人怎么
能够坐得住？
可是那时出国需要经济担保，这个担保人就很难找。
郑雯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 女儿， 你回来了。” 郑雯的父母看见女儿回家，眉开眼笑。
自从郑雯结婚搬出去后，老两口就觉得寂寞。除了有时看看外孙女之外，没有什么别
的事情可做，悠闲得发慌，就盼望着女儿回家。
郑雯顾不上寒喧，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单刀直入地问道：“ 爸爸妈妈，
你们俩好好想想看，咱们家有什么海外关系？”
父母绞尽脑汁，把所有的能想起来的亲戚想了个遍，也想不出有任何亲戚在国外。
“ 没有啊。”父亲苦着脸回答，他觉得非常地抱歉。
“ 妈妈， 你呢？” 郑雯问母亲道。
“ 也没有啊。”母亲也仔细地想了一遍，回答道。
“ 妈妈，你家就没有什么失散的兄弟， 或者是被卖到国外的姐妹？”郑雯不死心，
追问母亲道。
“ 胡说八道。”她母亲训斥着：“ 这是什么鬼话，你以为我们家是做人贩子的？
你外公家是书香门第，以前很有钱的，整条街都是我们家的，是到后来才穷的。”
郑雯知道，她的背后，没有什么父母的树荫可依，她只能靠自己去闯天下了。
“ 好了， 我走了。” 郑雯开始坐立不安，她放下茶杯，告辞道。
“ 可是你还没有吃饭呢，你爸爸知道你要回家，今天一早就起来去菜场里买菜。妈
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雪菜黄鱼汤，虾肉馄饨，还有好多好吃的，你先吃点吧。” 母亲
愕然，竭力劝说女儿。
郑雯站起身来， 断然拒绝道：“ 我还有事情要办，没时间，下次再说吧。”
“ 爸爸妈妈盼着你来， 可你刚来板凳还没坐热就要走。”父亲想挽留她。
“ 好了好了。” 郑雯敷衍道：“ 我以后一有空就过来，你们替我留心着， 咱家
亲戚中有谁认识国外的人可以为我担保的。”
父母忙不迭地点头，为没能帮上女儿的忙而感觉极其抱歉和万分惭愧。郑雯匆匆离去了，
屋里重新又显得空旷冷清起来。她的父母望着精心准备的一桌子饭菜，叹了口气，自己拾起筷子，
慢慢地吃起来。
看来这个简陋的家，就是再温馨也还是留不住女儿的心，她要飞向更高更广阔的天
空。
傍晚，郑雯同往常一样去做家教， 从公共汽车下来，她看见远处的那家高级宾馆，
是专门招待外宾和华侨的，不对外开放。
它显得那么高， 仿佛在云端里， 晚霞给它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对她而言， 那
是一种神秘的， 高高在上的生活。
郑雯对着自己发誓道：“ 有一天，我要住那里最贵的房间。”
走进一幢漂亮的公寓楼， 郑雯按响了一家门口的门铃，是保姆来开的门， 看见郑
雯，保姆立刻将她让进去。
郑雯是来给这家的小孩教中文的，这家的男主人是来华的专家，太太赋闲在家，照顾两个小孩。
这份教中文的工作是以前大学的老师给郑雯介绍的，报酬很低， 因为老师要拿去一
半介绍费。可是郑雯仍然愿意做，她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这天郑雯鼓起勇气，同专家夫人琳达提起留学担保的事情。
“ 我们的能力恐怕不够， 帮不上你的忙。” 琳达立刻拒绝了。
“ 很抱歉打搅您，但我实在是很想去美国读书。” 郑雯忍住满心的失望，恭敬地
回答道。
” 我会替你留心的。“ 看见郑雯那失望的样子，琳达的心软了，她许诺道。
虽然郑雯提起担保的事情，琳达一口拒绝了，但是，她毕竟是个好心肠的太太，加
上郑雯确实非常敬业，教导她的两个小孩尽心尽力。
琳达把这件事情一直放在心上，留心着周围有什么熟人愿意做担保人的。不久，机
会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