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梦断北极星 (58)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冰山靠近过来，北极星号开始缓缓地向后退着，把冰山向前的路径由船中央引向船头。突然，一阵大叫从站在驾驶舱顶上的比尔那里传来，他喊道：船尾有冰层，快要相撞了，船不能再往后倒退了。立刻，船长告诉轮机室先慢速前进，然后停船。船与那冰之间只相差一条缝隙。大家全都在注视着那个像建筑物一样庞大的蓝色的扁平的冰山，它与船头靠得愈来愈近，现在正要从他们的前面通过。珀西瓦尔走了出去，跑到驾驶舱翼桥上，问比尔：在吃水线以下，他能否看得见关于这座冰山形状的任何迹象。
“看来它好像全跑到水底下去了，从吃水线附近像是被整个削掉了。”
珀西瓦尔船长什么也没说，却将他的目光凝视在这座冰山上。小贾心里在纳闷：他们是否倒退得足够多好让它全部通过，不知道它在水下面的部分会不会伸出来剐破他们的船头。他看见，已值完班的人也全部从下面跑出来，来到甲板上面，他们要看冰山从那里经过。船员们全都聚集在船头那里。他回头再看向那冰山，它那堡垒似的方方正正的首部正好与他们的船首相齐。两个首部互相交叉着。冰山的首部从船边上一掠而过，就像一头盲目的横冲乱撞的蓝色海底怪物。
很快，小贾的双眼被前甲板上面的船员们吸引住了：他们的身子突然间慢慢往后退去，只留下申克一个人待在了船头。他看见申克伸出的一条胳膊向前挥舞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这是为什么，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突然传来，把他吓了一大跳。他看到一阵碎冰片从冰山的上面飞溅出来，如落雨一般。
“我的天哪，”珀西瓦尔船长喊道。
刚才，申克把一个炸药棒给扔到了那冰山上面。
申克刚想把另一个炸药棒从他脚旁的炸药箱里拿出来，有一只手用力地掐在了他的手腕上，所使出的力如此之大，使申克只得松开手里的东西——也许可以说，是从他的手里被夺走的。博登将炸药棒夺下。他随后松开了申克的手腕。
“对不起，先生。我不想让您受到伤害。我们现在还不到需要用炸药的时候。”
博登所说的话，他所用的语调，令人肃然起敬。他说得非常响亮，连站在他身后面的船员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只有申克可以看到。有那么一会儿，申克惊讶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好眼睁睁看着博登拎起那盒炸药箱，把它夹在自己的胳膊底下。
然后，博登转过身，带着那盒炸药，朝船后面走去。
申克看着他走远，然后自己也转过身，去看那座大冰山正从船旁漂移而去。
船员们看见申克的头点了几下，接着，他们又听见他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博登在甲板上一直走到船尾，将手中的那盒炸药扔到了船外。他看着它在海水中渐渐沉没。
“张伯伦，右满舵。往那儿的空档去。”珀西瓦尔用手指向一处地方，在那里，冰山漂走后的尾波里，恰好留出一块开阔的无冰水面。他下达了一个慢速前进的指令，小贾手中的方向盘向右满满地来了个大转弯——船随之围绕罗盘标度卡笨拙地开始打转，他看到，已指向北边了。
就在此时，申克走进驾驶舱。“停下，把船停下。我要上岸。”
“先生，您说上岸？”珀西瓦尔问道。
“我想到那块冰上走一走。”
“先生，那可是很不容易对付的——”
“见鬼，什么很不容易对付的？”申克模仿着这位英国人一板一眼的发音。“这得由你来想办法，老兄！”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珀西瓦尔转过脸，在海面上扫视起来。
“天哪，船长您看——”
珀西瓦尔再转过身，沿着小贾伸出的手臂看去。申克正在翻越甲板上的围栏。就在他们的注目当中，他已将自己的身子往船下面落，直落到看不见他的双腿。接着，手也从围栏上松开，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甲板上所有的人也是这么看着他从船的一侧落下去。艾弗里，瓦茨以及希拉德赶紧向围栏那边冲过去。他们看到申克正设法在勉强地站起身来；刚才他是翻滚着身体着地的。他终于站立起来，行走在一块平坦的冰面上。他穿着肥大的鹿皮长裤，从船上看下去，胀鼓鼓的活像是一只陀螺。船依旧在向前移动着，他却往相反的船尾方向滑行过去。
站在驾驶舱里的珀西瓦尔见到此情此景，马上下了停船指令。他走到外面的翼桥上，命令瓦茨和艾弗里两人赶紧把那艘小一点的划艇放下去。现在，所有的人都趴到后舱船员休息室里的窗户上，在看着申克。轮机室下面，艾迪·詹金斯此时摁动了硬倒车的扳手，船猛然地颤了一下。
听到外面有爆炸的声响后，哈丽特也早已来到了甲板上。就在瓦茨、艾弗里和希拉德相帮着把那艘小划艇放下去的当儿，她乘机钻了进去。然而，根本就找不到一块空地可以让那划艇漂浮在水面上，他们只好趁大船在慢慢停下来的时候，把划艇放在冰面上拖拉着，它不断发出碰击的声音。哈丽特索性从划艇里跑出来，也站到了冰上面。
珀西瓦尔一边从翼桥上看着，一边隔着敞开的舱门对小贾大声喊，要他尽量将方向盘向右舷保持住满舵。船渐渐停下来。右舷侧斜着，在船尾的地方空出来一条狭窄的水面。艾弗里和瓦茨两人一块往下跳到那冰上，放开小艇上的升降索具，然后拖着它朝那个已空出来的水面那儿走。
此时申克已跑到离船后面二十码的地方，正在叫喊着玛蜜。她便出现在后甲板上，看见她的丈夫竟站在一块浮冰上面，跟船之间还隔着一道正在变得愈来愈宽的海水。
“我的老天，卡尔！怎么一回事啊？那噪声又是什么？”她接着便瞧见那小艇正沿着大船的边上朝后面靠过来，然后她又瞧见了哈丽特，后者并没有去跟她父亲会合，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冰上，还仰着头瞧自己。“你们两个都在搞什么鬼名堂呀？”
“在这里闲逛呀！”申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