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寓所,子力不悦地问钱超,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连电话上都说不清楚了。钱超说,向东出事了。
“出什么事,是不是雨虹又去他们家闹了?”有了上次与雨虹的对阵经验,子力不以为然。钱超说,哪有那么简单,她要是只在家里闹闹也就算了,可她却跑向东实验室里去闹了。开始只是吵吵,引得许多老外围着看热闹,向东见不妙,要走,谁知雨虹拖着不让走,非要他表个态。他急了,想挣脱,结果两人扭打起来。这一下闹大了,秘书们打电话找来了警察。警察一到,不问三七二十一便把向东给拷了。
“为这点事警察就能拷人?”子力不服气.
“这点事?这事还小啊?这是暴力,是性质很严重的暴力伤害罪。据说当时两人扭在一起,向东力气大,把雨虹拖倒了,许多目击者都出来作证。听说拷起来都是轻的,如果警察赶到时他们还扭在一起的话,警察可以斥诸于武力,用枪或电棒。你没听说加州有个华人喝醉了酒同邻居吵架,警察赶到时见他手里拿着一把条帚,就当场开枪把他击毙了。你说,一个醉酒的人知道什么,不过手里拿了把扫帚,能有什么伤害行为,警察竟为这点小事开枪把人给打死了!你说这警察有多蠢,又有多厉害。”
“那现在呢?现在向东在哪?还被警察关押着吗?”子力一听事情果真闹大了,急于知道向东现在的情况。
“没有,他们问清楚后就把向东给放了。他们肯定也认为这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美国,同居算什么,屁大点事,只要愿意,谁管你是什么关系?问题是出来后还有麻烦,听说警局替雨虹把向东告到了法庭,这样一来,向东就必须面对法庭判决了。”
“法庭判决?”
子力一点也想不出一个外国人在这儿面对法庭判决是怎么一回事。先不说司法程序不懂,即使懂了,如何请律师辩护?到哪儿去找律师?又需要配多少钱给律师?对于象向东这样刚来美国一年多的访问学者,他能请得起律师吗?这一连串问题跑出来,子力连一个也回答不了。末了,他还得战战兢兢地请教钱超: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钱超听了,叹了口气说:“乐观的说,即使官司不输,也得被驱逐出境。因为他只是一个J签证,美国不欢迎麻烦制造者。”
“这么说,他至少要遭驱逐了?”
子力想证实这是否属实。钱超看着他,没答话,但肯定地点了点头。
“完了,这下完了!驱逐离境就意味着他此生再也不能重新踏进美国大门了,连开个学术会议的机会都没有。对于一个研究人员来说,这将意味事业就此断送了。”子力一下从头凉到了脚。他替向东难过,也替向东不值。他本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的事业前途光明似锦,没想到却栽在这种事情上,毁了自己,也毁了家庭,你说他这不是糊涂吗?
“完了,难道他就这么完了吗?”他象在问钱超,又象在问自己。
“除非有一种可能,就是雨虹自己撤诉。只要她撤诉,事情便会大事化小,小事变了,最后不了而了之。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急着把你找回来的原因。向东刚刚打来电话,哭诉呜拉地要大家帮他想想办法,平息此事,救他一命。”
“这么说,现在还有救,关键在雨虹身上?”
子力以为一切都完了,听钱超这么一说,似乎还有一线希望,立刻来了精神,拉起钱超连声催促:“走,走走,咱们这就去找雨虹,把事情的严重性给她说清楚,别让她把事情给做绝了。”
钱超站着没动,说别慌,我们别急着找雨虹,还是先去向东那里把情况摸清楚,商量个对策,然后再去找雨虹。还记得吗,上次我们在一起时不是谈得很好吗?没想到几天一过,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症结究竟在哪里,我们心里可连一点数都没有啊。再说,我心里琢磨着,解铃还得系铃人。这种事还得向东自己去解决,没准咱们在这忙也是白忙,说不定还是帮倒忙呢?
子力听了,想了一会,心道何尝不是这个理呢?还是先去找向东谈谈吧,把事情真相搞清楚再说。这事花了那么多时间,费了那么大劲,究竟为什么化解不了,是什么事让雨虹发了疯,干出这么绝的事来?直到现在他们俩还被蒙在鼓里。于是,两人便驱车赶到向东家。此时的向东,象霜打的茄子,往日的机敏和练达荡然无存。子力问向东,你究竟有多少把柄在雨虹手里,令她如此嚣张?这次,你得把底牌都摊出来,我们必须彻底了解事情的真相才能帮你斡旋此事。向东苦着脸摊开手说:“哪里有多少把柄?当时王茹没来,我闲得发慌,想多找她聊聊,散散闷气。你也知道的,那时雨虹刚被男友甩了,情绪非常低落,需要人排解安慰。你说,异国它乡,我们又是师兄妹,能不多走动走动吗?至于非分之想,开始并没有半分。再说,她要是不肯,我也不敢哪!直到王茹和儿子要来了,一次……就是那次,我们还一起煮晚饭吃的呢。”
向东一边说一边指着子力,仿佛子力就是他做人清白的见证。子力苦笑了一声,问,哪次?我们在一起吃了那么多次晚饭,谁知道你说的是哪次?再说,吃晚饭怎么啦?你煮晚饭给她吃,她还该谢谢你呢,凭什么如此折腾你?这不是恩将仇报了吗?向东尴尬地笑着,又说,我已经无地自容了,你还损我?我已经被打倒在地了,你还要踏上一只脚!钱超一旁听了,不耐烦地插道:“什么踏上一只脚,我看还要痛打落水狗呢!快说,把重点都抖落出来,别绕弯子,避重就轻,不疼不痒的。”向东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刚才正要说呢,不是你们给打断了吗?就从那天晚上起,我们就那个了……那个了。”
“哪个那个了?”
子力钱超看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早明白他那个的意思了。为了惩治他,故意揣着明白装着糊涂,非要他亲口说个明白不可。向东支吾扭泥了一会儿说,那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一起了。子力听了,心里好笑,嘴里却道,说的好听,文邹邹的,还住到一起了。你们住到一起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就干脆说那晚你们上床了不就得了,大白话,还绕那弯子。向东不悦地说,你们都已心知肚明,干吗一定要我说出来?钱超接道:“我真不明白你,都敢做了还不敢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猜来猜去,都什么时候了,还猜。”子力也接口问道:“就那一次吗?”向东朝他翻了翻白眼:大概还有一次吧?“什么大概,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大概是什么意思?”向东也急了,叫道:“怎么,你俩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办案的?”子力说,帮你就得讲清楚,你当时跟她怎么说的,都许了什么愿,起了什么誓?
“没有,什么都没说哪!”向东听子力这么问,急忙矢口否认。解释道:“实际上,我们心里都很明白,这仅仅是相互取悦,逢场作戏,并没有什么许愿,更没有说过要和王茹离婚和她结婚的话。”子力则接口道,刚才还嫌我们问得太多太明白,这不,你们倒有默契,啥也没说。可你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吗?人家从跟你上床的那刻起就铁定了心跟你,你还以为玩玩就算了呢?这就是没有把话说明白的缘故,猜来猜去猜出了麻烦。下次再玩,可要事先讲清楚!
话未落音,钱超撞着他的膀子说:“你是教唆犯还是什么?仅此一次都够呛的了,还有下次?”子力笑着小声说,你不懂,有种人只要鬼迷心窍就再难清醒了。你等着瞧,危机过去,只要有了机会他还得干!我就不相信偷过腥的猫再见鱼就能那么老实?算了,别再臭他了,我们去找雨虹,看这个女人到底灌了什么迷惑汤,怎么连个游戏规则都不顾了。
说毕,两人转身出了向东的家。
出来后,钱超笑着问,怎么,你一下子就成了情场老手了,还懂什么游戏规则,真看不出。子力笑着说,看不出吧,你还嫩了点。你想,当今这世上,政治家有游戏规则,军事家有游戏规则,黑帮有黑帮的规矩,官场有官场的诀窍,难道情场就没有规则吗?我虽没玩过但不等于说不懂。如今这世道,要什么都玩过才懂就惨了。一般人是总结自己的经验,可聪明人是总结别人的经验。知道吗,凡事没了规矩就没了方圆,你瞧,雨虹不懂这些道理,太死心眼,就乱了规矩。要说咱俩今天充当这个角色也是罪过,罪过哪!钱超说,我们是去帮他,是做好事积阴德,有什么罪过?子力说,虽然有帮人之心,却难逃助纣为约之嫌。你想,一个女人跟男人上床的时候,便有了托付终身之念,可男人却想玩过了事,这女人怎么能不伤心寒心?她不急才怪呢?钱超问,以你这么说,男女之间只要有了这层关系就非得厮守终生了?子力扭头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怎么,你对这种观念很有抵触?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不能简单地归纳于封建残余。这种观念虽不能为今人所接受,却也有合理的成分。不过,我讲得是另一个问题,是责任问题。传统伦理道德解决社会问题,我的责任感才是个人行为的规范。我觉得对于一个男人,最可贵的是责任感,有了这种责任感其行为才能被约束检点。当然,两人因爱走到一起,又因不爱而分道扬镳,这也是合情合理,我不反对。怎么,你不同意也不能接受这种看法?要我说,谁有看法也不该你有,文清多好,人漂亮,识大体,文化素养又高,别说到了美国女孩子成了稀有动物,就是放回中国也是百里挑一,你可别花了眼。钱超说,不过随便聊聊,你又多心,联想到文清身上。不过,话说回来,世上许多事本也说不清楚,很多时候在外人眼里天衣无缝的事情,可在当事人的感觉里就不一样了,你不承认这一点?子力笑了,说承认,怎么不承认。要说感情这玩意儿,如同我们的科学研究一样,是变幻莫测的万花筒,说不清道不白。算了,先不讨论它,集中精力对付雨虹吧。你说,我们该怎么跟她谈?
钱超听了,没有接话。老实说,他心里也毛毛的,不知究竟该怎样应对这种局面。沉默了一会儿,才接口说道:“怎么谈?八字方针。”
子力一听,哈哈笑了,说咱们这是国事谋略哪,还有方针政策?钱超也笑了,说怎么没有,事不分大小,办起来都是一样的,没有方针政策就办不好。子力问,那你的方针政策是什么?钱超说,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子力又笑了,说这是什么方针政策,有跟没有一样,说了等于没说。钱超辩道,怎么能一样?比如说我们研究了半天怎么和她交谈,结果人家连面也不让你见,你那些办法还有什么用场?可我这八字方针就不同了,囊括一切,到时候我们就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也不至于因吃闭门羹而手足无措了。子力笑着说,还真有你的。你这个家伙,精得猴似的,我可得提醒文清防着你点。从这个角度,文清绝对不是你的对手!钱超说,你这个人真没良心,我们是商量办法对付雨虹,你却想着挖我的墙角。子力拍着他的肩,说只要你的墙结实就不怕挖,身正还怕影子斜?
赶到雨虹住处,恰好雨虹在家。开门一见他俩,雨虹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没出口。钱超见了,也不等她有请便往里走,雨虹倒象外人一样反主为客地跟在身后。进屋坐定,谁也不说话。子力偷偷打量她,人更憔悴了,一付倦容。看来,这些日子她也未必好过。
总得有个开场白吧,不能就这么僵着。子力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于是就干咳,咳的同时,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暗想:这次谈话不同以往,必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绝不能采用兴师问罪的方式。万一说得不好,搞僵了,挽回就更难。
咳了几声之后,子力脑子里电光一闪来了灵感,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便说这件事我们刚才才听说,特来看看你。要说向东这小子真混,怎么这么不懂事?大家朋友一场不说,你们还是师兄妹,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怎么能动粗?他伤着你没有?你没事吧?
这一问,似乎问到了雨虹的伤心处,她什么话也没说,脸一扭,眼泪哗哗地直往下流。这一流,钱超子力俩傻了眼,更是一句话也没有了,口里只能劝道:别哭,别哭,你别哭嘛。这不劝则已,一劝,雨虹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号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哭得两人坐不住了,劝不是,不劝也不是。坐不是,站着也不是。只在屋里乱转。
哭了一会,郁闷在心里好久的气出了,雨虹这才渐渐平息下来。还是子力有经验,找着她的手巾纸盒递了过去。雨虹抬眼看了看他,从盒里抽出几张纸巾,背过身去,把满脸眼泪鼻涕揩干净,才又慢慢地转过身来,抽噎着说:“你们也别劝,我知道,你们口里说得好听,心里还不知怎么骂我呢?我是多余的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第三者,谁见了不骂?你们骂吧,该怎么骂就怎么骂,我听着。反正我也无所谓了,骂得越狠越显得我下流无耻,越显得你们是正人君子。”
子力一听她如是说,更没了辙,口里胡乱地支吾着:“哪里,哪里,我们何曾骂过你什么?要说向东这家伙,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根底,却也略知他一二,有时特冲动,顾前不顾后的。这种事我也不用问,错肯定都在他身上!”
雨虹听了,停止了抽泣,望着子力,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这是你的真心话?我才不信呢!都是他的错怎么满城的中国人都在骂我?”子力也苦笑了一下,说,一则他们是不了解实情,再则呢,人都是一样的,同情弱者。我想,虽然外面有些说法,多半都是出于这个缘故。
“同情弱者?你们知不知道,发生这种事的时候真正的弱者是谁?是女人,女人才是彻底的失败者,你们知不知道啊!”
雨虹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几乎用吼叫的声音。子力怔了一下,接口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同意你的看法,因为生理的原因,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吃亏的总是女人。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了,你已经利用女人的弱势完全把他打倒了,因此,你现在是胜利者。
“胜利者?我赢了什么?”雨虹挺起胸说道:“难道赢得了臭名就是我的胜利?人人都骂我是不要脸的女人,男人不要还硬往上贴!你知道我的代价是什么吗?只要事情过去了,向东还能够在这个小镇上混下去,同他的妻子孩子生活在一起,我们的故事开始还会被人当作笑话传说,一个月两个月,顶多半年一过,人们便逐渐淡忘了。一切恢复平静之后,他照样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可我呢?我一个未嫁的女人,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小镇上呆下去?”
子力忍不住接口说道:“难道非得把他赶走,从这个国家扫地出门,你就能够在这个小镇上生活下去啦?”
一听这话,雨虹稍稍平静了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拧着脖子问子力:“那么依你说对付这种人还有什么更好的手段?知道吗,我平生最恨的男人就是玩弄女人的男人,就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我要让他知道不负责任的代价!”
听了这话,子力的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刚才哭诉的时候,他同情她,那哭声搅得他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以至于差点忘了此次登门造访的使命。现在见她蛮横无理,刚刚产生的同情和怜悯顷刻被她的几句话驱得无影无踪。是的,向东的行为确实带给了她的伤害,但这种伤害却绝非向东一人之过!退一步,即使都是向东一个人的错,那就该采取更错的报复行为吗?既然能跟他上床,那就必定对他付出过爱,难道对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就那么绝情吗?而这种绝情的报复手段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他不能理解雨虹此时的想法和过急行为,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他尤其不能理解那种对己无益而又能致对方于死地的报复行为,他认为这种怨怨相报的极端手法都是野蛮人的行为,象金庸小说中的武林中人。而表现在受过如此之高教育的当今知识阶层,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
这么想着,再看看她那拧着脖子的模样,一股无名之火和厌恶袭上子力心头。难怪说女人的美不仅仅是在外表,更在品行。不知她是否能意识到她的这种所谓自尊自强只能把自己的形象破坏殆尽?气头之上,正准备好好教训她一番,可话还没出口,钱超已在背后悄悄捅了他几下,于是,溜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这时候,钱超接过了她的话,稍微绕了个圈子说:“说的对!论理,他是该为此受点教训,吃点苦头。可是我以为他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声名狼藉不说,恐怕这个工作是保不住了。这个工作一丢,只怕在这个学校里再难找第二个了,闹到这种地步,哪个老板还敢用他?如果再告到法庭,把他驱逐出境,这种教训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想,这恐怕也绝不是你的本意,你的本意只是想教训教训他,适可而止,对吗?”
这一问,雨虹没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位是为何而来的,你们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听了这话,两人才稍感轻松,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钱超怕彼此理解有误,想往实里砸砸,惊喜地问道:“这么说,你准备撤诉啦?”
短短的对话子力已经觉察出雨虹是个虚荣心极强的女人,喜听顺风话,恭维话,便假装生气地责备钱超:“瞎说什么呢,什么叫撤诉?那是警察代她起的诉,其实雨虹根本没那个意思!”
接着,子力又转过脸来对雨虹说:“说实在的,这件事的性质很严重,对向东的影响很大。我们虽然知道不是你投诉向东的,可你必须拉他一把,一定要在开庭之前打个电话取消开庭,否则,向东的麻烦就大了!他请不起律师不说,即使请得起也未必能打赢,他是无论如何也推翻不了那么多目击者的证词的。这种官司的后果是什么,恐怕你比我更清楚。看在大家朋友一场的份上,看在中国人远渡重洋来美国混得不容易,放他一马,我们大家会记住你的。”
话没说完,雨虹的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冲着子力大声叫了起来:“够了!够了!我受够了!我心里明镜似的,什么不清楚?不是为了向东,你今天会坐在这儿?合着你们都是好人,大仁大慈,大明大德,就我一个不识时务,不知好歹!再也不用说了,你们一个个嘴脸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们滚!都滚!我这里不干不净,小心脏了你们!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用不着你们在这儿耗费心机浪费时间!那些话都留着自己受用吧,我一句都不要听!滚,你们快滚,我不欢迎你们!”
雨虹显然又受了刺激,手指着门外,情绪激动,声泪俱下。
本来已雨转多云,峰廻路转,事情似乎有了眉目。没逞想子力几句话象捅了蚂蜂窝惹恼了她,突如其来的发作把两个人都弄懵了,摸不着头脑。子力惦量着刚刚说过的话,仍不知道啥地方有不妥之处?自己已经小心翼翼了,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凭他如何机灵聪明,心里仍揣不透这个心智已经不清了的女人。
一听她下了逐客令,钱超首先耐不住了。进门前的方针政策,进门后的君子风度,此时早已抛到九宵云外,正欲跳起来与她论理论理争辩争辩,子力知他再说必定没有中听的话,便急忙给他使了个眼色,走到他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襟小声说:“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还是走吧。你放心吧,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她是明白人,能惦量不出其中的利害?”
说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可钱超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圆睁着眼说:“我知道她是明白人,可咱们哪一个也不糊涂!自己心里受委屈有闷气,也不能冲着我们撒!咱们干吗来啦,是挨骂受气的吗?”
子力一边把他向外拉一边说:“别气,别气,刚还劝我呢,现在自己倒沉不住气了。”料是他们出的快,仍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的雨虹歇斯底里的喊叫:“滚,快滚!你们这些小人,伪君子,卫道士!呜啊……”
钱超听着,气得直哆嗦。停下身子指着门说:“你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难怪向东见她就头大,这种女人哪有读书人的斯文,整个一个泼皮无赖!哎,叫你说,这女人头一等重要的是什么?是学问知识吗?不是,绝对不是!是人品,温柔善良体贴第一要紧,切记!切记!”
子力听他如此宏论,忍不住笑了,说:“什么温柔善良,温文尔雅,你还想提倡现代大男子主义怎么的?你懂得世界潮流吗?现在的潮流是倒过来的,女人要时髦前卫,男人才要温文尔雅,绅士风范。”
钱超听了,甚不服气。头一扭说:“那是你的现代主义,留着自己受用吧!你说向东吧也是不可思义,怎么就找上了这么个女人?换成我,倒找都不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一个神经病,不正常!”
子力苦笑了一声,说吹牛吧你,象雨虹这样的给你都不要你想要什么样的?嗷,要说也没错,那是让文清给比下去的,我能理解。不过,咱们也别把雨虹骂得太过分,我怎么突然觉得雨虹也怪可怜的。依我看,她情绪如此波动,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没人理解她。我们从一开始插手这件事思维便定了型,一心帮助向东。实际上真正受害者是雨虹。她说的一点没错,作为一个女人,事后她根本没法再在这所大学里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