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2000 (葬礼与礼金)
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年的年末,海芹突然得疾病死了。
按礼俗,艳艳前去奔丧。李志成正在数礼金,黄艳艳扯过单子瞅了瞅、甩出一叠钱:“这是我的份子,一千元。”一边的邻居一听,竖起了大拇指。她从海芹家出来的时候,乐得合不拢嘴。李家最小的弟弟是李镇绒线厂的老板,收入不少,也只出到七百元,自己的老公好歹也是乡镇大厂的副厂长。名单上其他那些个小两百、小三百的黄艳艳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们。
但是送葬那天,黄艳艳的心情却起了变化。
前一夜,黄艳艳睡在了家里后来盖的新房的大床上。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和自己二十岁出嫁前的每一次一样、还是闻到了黄家镇煮早饭的、那熟悉久了的炊烟,但是毕竟有一些不同了。海芹躺在屋后门那间小屋的床上,不能再像以往一样为一家人煮饭、洗衣,黄艳艳的心里发出一阵心酸。到了零零散散勺过早饭之后,殡仪的人过来背海芹的棺木,黄艳艳觉得上了妆的自己的海芹姐姐突然变得不怎么像她自己了。最后盖上棺木时,海芹的眼角竟然突然地掉出一滴新鲜的眼泪,深深地、深深地滑落下她的右眼角。
亲戚们和着黄艳艳一起跟着扛着海芹棺木的殡仪走出后门、继续在镇上的人家的后弄堂悄无声息地走过。海芹的棺木在殡仪的肩膀上微微摇摆,像是扛着一根造房子用的枕木。黄艳艳走出那条狭弄时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完全的空。殡仪的人将棺木载上他们的敞篷车、等待送殡的邻居陆续上来。站在一株大树下,黄艳艳回望这左右的马路,海芹骑着她的自行车,上车、下车、过马路的情形就仿佛在当下。再回往那一辆置了棺木的敞棚车,她的心一下凉了下来,她知道,从此,她的姐姐、那一宗喜爱日常生活的生命,就从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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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情谊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