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途经上海,无论有没有时间停留,向已经扎根上海的老J报个到是必不可少的过境之礼.这次匆匆去了趟杭州,途经上海,自然不能免礼.

老J只身杀回中国已有五年多了, 在上海住久了,上海人也做得越来越正宗了.其特征之一,就是把所有上海以外的地界统称为农村.对我这个久居落杉基的农民而言,繁华的大上海是他的势力范围.到了上海不通知他一声,就好象墨西哥人半夜偷偷穿越美墨边境而躲过了移民局一般,属于严重的犯罪行为.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岂有不拜见贾母之理!

飞机一落上海浦东机场,便依惯例挂电话向地主致意,不及停留,直奔杭州.到了杭州,没打几通电话,就发觉手机里快没钱了,让我深感诧异.上次在中国,临走时冲值了几百元的,怎么就没了呢? 感情联通的手机里面藏了个小火炉,专门烧钱的,手机一关就开始烧,招呼都不用打.联通虽然满中国都有店面,可冲值却一定要在手机的原城市才能办理,我的手机是以前在上海办的,竟然在杭州买不到可用的冲值卡!原来联通设在全国各地的分店,目的只是为了增加挣钱的窗口,不是为了给客户提供方便与服务.究其原因,除了一副大爷心态外,估计联通和各地人口掌控机关私下里定有合同, 让所有用户,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最后都得乖乖地回到原驻地,以免与亲友断了联系,变成流民,影响安定团结,危害和谐社会.无奈,只好趁手机还没有一命呜呼之前向老J求救: 哥儿们,我的手机要死了,赶紧帮我输血!老J二话没说,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短讯显示,冲值成功.哥儿们就是哥儿们, 没得说!贾府从来没把刘姥姥当过下人!

匆匆办完事要回美国,从上海出关,稍做停留,约了见个面.老J携妻带女将我接了,直奔餐馆.半年不见,老J更富态了, 估计肉吃得不少,早就不用嚼骨头了;老J太太经过一段休养生息,更漂亮了,也更有富太太的韵味了;而老J的女儿将近三岁,也已显出了美人的胎子,长得更水零更可爱了.家里请了两个保姆,一个带小孩,一个做饭兼收拾房间.老J太太也辞了外企的高级白领工作,全职做管家.管什么呢? 当然是管钱了!照看老J的钱,是老J太太当仁不让的职责,放在老J口袋里岂不是象孤儿一样没人疼爱,多可怜!老J娶了个漂亮太太,生了个漂亮女儿,又雇了两个女佣,成了家里唯一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以为是做了党代表洪常青,只是旁观者明白,他顶多也就是代表党而已,而且还不是执政党.老J信誓但但要再生个孩子,而且这次一定要生个儿子,不过经我多次观察,依照他自己的理论,估计再生十个,也绝对是一套茶杯,独缺茶壶.不过这话是不能对他直说的.况且每提此事,老J便难免遭太太的一顿抢白,照老J太太的说法是,银行户头小数点前面的圆圈还不够,再生一个,谁养! 我心理暗暗将我所知老J的财产折合成人民币算了算,十个手指将将够,不由一惊:天啊,中国现在养孩子这么贵!

餐馆是坐落于上海浦东陆家嘴正大广场10楼的川菜馆,俏江南,听说名号很响,号称是具有国际水平的高级餐馆. 餐馆有专用电梯直达接待厅.一踏入餐馆,发现果然气势不凡,从门厅进入用餐大厅的走廊, 两面墙壁是流水瀑布,过道是用透明玻璃铺设的小桥,下面游嘻着成群一二尺见长的金鱼,只是走到上面我总觉得心里发慌,感觉不踏实,于是一瞬间特别能理解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心态.大厅自然是装潢典雅气派,阳台上用餐还可以一览上海灯火辉煌的夜景.不过阳台的餐位每人至少三百元的起价, 我们还没有那么骚包,况且我近视,再美的风景我也看不太真切,夜幕下尤其如此,还不如回家看画册,所以选了大厅一角坐下.菜单上来,看了一眼,且不论菜肴是否好吃,价格绝对到国际标准.

不过这家餐馆的国际标准也就到此止步了.除了华丽的硬件装潢之外,服务内容却如空旷的大厅一样空洞.服务员不少,但服务的态度却乏善可陈.上菜的速度慢不说,服务员也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眼力.一餐下来,结果非常地不愉快,老J太太把服务员痛骂一顿, 连一向没有脾气的老J都义愤填膺,发誓从今再不踏入此餐馆之门.尤其让老J太太最后忍不住红颜一怒的是,老J女儿饭前因久等饭菜不上,无聊时将一湯勺拿着玩耍,结果咬了个小小缺口,结帐时居然要罚十元作为赔赏,让人听了真是匪伊所思.如果一定要按国际标准来较真,老J完全可以控告如此豪华的餐馆竟用这等劣质的餐具,让他三岁的女儿都能够咬破,对用餐者没有安全用餐的保障,对他女儿造成潜在的危害,绝对是受害者一方.老J尚未对此提出任何不满,餐馆竟然还要提出罚款.何况一个塑料汤勺,能值几毛钱?号称具有国际水准的餐馆,却以如此小家子气的做法得罪客户,真不知该店的老板是不是脑子灌了水.听说老板是海外归来的,不知老板在海外是怎么混的,估计只打过黑工,根本就没体会过什么叫正宗的服务,连服务行业中最基本的客户为尊的理念都一窍不通,其所谓国际水准不明白到底是以什么作为依据.真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叹!听说这家餐馆生意极好,在北京上海等地开了好几家分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如此高额的消费,配以如此服务质量,居然还能生意如此火暴,看来前去用餐者,花钱是为了排场和面子,而不是去为了享受.在老J太太一顿义正词严的炮火攻击之下,餐馆领班终于出来道歉,免去了罚款,不过好好的一顿饭局就这样被搅了,真是大煞风景.

饭吃的没能尽兴,老J提议去唱卡拉OK.我已经来回奔波得很疲倦了,但难拂老J的一片热情,于是直奔楼下的卡拉OK厅.一顿狂吼,会唱的都是至少十年以上的,属于音乐简单,咬字清楚的那种老歌,完全赶不上如今流行的周杰伦式呻吟唱法,嘴里含着鸡蛋让人耳朵里放个扩音器也听不懂歌词.一曲<<再回首>>,<<吻别>>,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帮哥儿们呼朋唤友,流窜于落杉基各卡拉OK店的时代. 知道的理解我们在怀旧,不知道的, 还以为我们在狱里关了十年出来放风呢.只是当年可以一唱直到深夜,无须向任何人请示汇报,如今却都是携妻带子(女)之人,回头看看老J的女儿,嗓子才唱开,便见好就收,催老J赶紧回家了.

读过我以前有关老J文章的人知道,老J对世上万物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对在中国开车也不例外.依老J的理论,在中国开好车只有两种下场:不是被砸,就是被撞;反正车嘛,说穿了不就是四个轱轳架着两个沙发吗. 轱轳能转,沙发不把屁股磨出痔疮就行了. 所以老J开的是捷达,据说在中国是很普通的车,砸了撞了连车子疼了自己都不心疼.老J太太在汽车的规格上没有对老J高标准严要求,单凭这一点,就完全可以佐证老J理论的正确.毕竟拿了好车等着被别人砸或是撞,有点象提着一箱百元钞票被人持着火焰喷射器在后面追一样令人心惊胆战.为了晚上能安然入梦,老J买车时选了捷达,光听名字就觉得满城堵车时肯定能找到近道,而在上海开车,不堵车的时候一般都要等到老J夜里开始做第三个梦之后了.

出了卡拉OK厅,下了楼,老J先去取车,我陪着老J太太立在寒冬的上海夜幕下聊天,身后是已经关了灯的东方明珠大厦.除了老J女儿一身红装,如火一般透着蓬勃向上的热情之外,上海的冬天还真是够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