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子,女人和爱情 --- 老J系列之二
Henry Song
(2006.10.26 X5DJ)
我的哥儿们老J是个性格温和的人，相识十多年了，回头想一想，竟实在想不起他真正和什么人吵过架。别说吵架，便是生气也不多，所以偶尔见他沉默的时候，你很难知道他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深思。不过老J不是喜欢深思的人，在他看来，深思是脑子有毛病的人才做的事情。人生苦短，没事不赶紧去找乐，浪费时间装什么深沉！所以一旦碰到他沉默超过三分钟以上，你可以八九不离十地断定，老J生气了。不过你也可以八九不离十的断定，等你已经八九不离十地确认他在生气的时候，他的气也八九不离十已经快生完了。老J脾气不多，即便偶尔有，来去之神速，也一如他之用餐与如厕，或是他年轻十年之前的泡妞与失恋。
其实前面说老J的脾气，完全是为了铺垫，我今天真正要写的，是铺垫的最后一句：老Ｊ的用餐与如厕，还有老J的泡妞与失恋。当然，说老J脾气来去之快，犹如他的用餐与如厕，或泡妞与失恋，其实不够准确，应该反过来比喻才更合理一些，尽管有些夸张。但无论正比还是反比，其实都不科学。拿一个未经预先受到公认的假设来类比另一个同样未被确定的命题，或反过来相互论证，这在科学推论里是站不住脚的。好在我这里不是写科学论文，所以只要你看明白了就放我一马，让我过关吧。之所以花了这么多的口舌讲科学论断，其实也还是因为老J。这在后面我再回头来讲。
好，先说老J的用餐与如厕。那是在朋友圈中非常有名的。老J一向大大咧咧，无论饥饱，从不择食。但老J却绝对择地而食。买卖房产的人知道，买屋置地的三大要素就是：地点，地点，地点。同样的价钱，宁可在好区买一个行将崩塌的猪圈，也不要在烂区里买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这样比喻有些夸张，但你明白意思就好，就是地点绝对重要。老J择地而食，其态度之严谨绝对不亚于买屋置地，同样也以此三大原则为准：地点，地点，地点。而决定地点的唯一标准只是：离厕所近。宁要紧挨着厕所的街头小摊，也不要没有厕所的豪华酒店。这实在是因为老J体内拥有着一个效率极高，以“出口”为导向的来料加工作坊。其效率之高绝对让世界上任何企业都对之汗颜。用老J自己的说法是，一切“进口”原料，无论种类，不管多寡，除了暂时扣留百分之十五的营养留成，以维持工厂所在场所的正常持续运营之外，其余绝对会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内，统统加工成品急待“出口”，而且是时不我待，刻不容缓！好在如今国内豪华酒店一般都有厕所，所以省去了老J择地而食时的许多尴尬与痛苦。如果哪天你有幸被老J请去吃饭，筷子刚停就找不到他的人影，你千万别急，也绝对不可以小人之心揣度，以为他脚底抹油，从后门溜了，把你晾下来买单。他实在是因急需“出口”的物流逼得紧，火烧火燎地奔着办理相关手续去了。等一切料理妥当，你自然就会见到他神清气爽，红光满面地悠闲踱步回来，在位子上雍容自在地坐定，然后底气十足地高喊一声：买单！当然，如果这之前你抵挡不住服务员疑惑的眼光，或是秉持了中国人一贯饭后虚张声势抢账单的作风，更有甚者，你竟然对老J之突然离席而产生他是否还会回来的怀疑，于是自作聪明地买了单，你千万别指望他会面带感激地非要将钱如数还你，或者盛情地坚持下回再请你一次作为补偿。在他眼里，你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小心眼，虚伪，而且无理。这顿饭他说好了是要请你的，你这样做就很没意思了！不过你也放心，他不会生气。至少你不会看出他生气。只是以后他再见到你时，可能会比对别人更客气一些。好在老J一向对所有人都很客气，所以除非你的眼睛置有内存的放大镜，让你明察秋毫，侦探出他面部细胞中栖身的各类微妙的表情，多半你可能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谈了老J的用餐与如厕，再来谈谈老J十年前的泡妞与失恋。我这里首先一定要明确地说明，这是十年前的老J，不然老J太太哪天一不小心看到我这篇博克，回家逼老J脱了裤子跪在电脑主机板上当作现行审问，那我可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年头一切都现代化了，搓衣板已远远赶不上电脑主机板在罚跪时运用起来更有成效。用了这现代的刑具，老J一不小心被屈打成招，我可就罪该万死了。所以，再重申一遍，下面讲的是十年前的老J.
老J本是文科出生，所以多少带着中国文科专业人士特有的才情与浪漫。尤其是朋友聚会，里面若是再掺着几个年轻貌美的MM，老J一定会容光焕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象是得到一级战斗准备命令一般，进入高度亢奋状态，绝对不会放过施展才华的任何良机。一阵窸簌之后，老J从床下拖出一只琴盒已破的小提琴。一段悠扬的《三泉映月》，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拨开众人来到大厅中央。当然，人是在大厅中央站定了，那音乐可就见缝插针，直往漂亮MM怀里钻。这时的老J，目光坚定而又略带迷离，脚跟扎实而轻轻打着节奏，旋律悠扬而......还是悠扬。本是悲悲切切，让人听了既便不去投井，也至少会得上两小时自闭症的一首曲子，经他一拉，就弄得人人轻飘飘地脚跟发痒，想要跳舞。说他目光坚定而又迷离，坚定的是目光所投射的方向，通常是那几个漂亮MM。至于迷离，你见过发情的猫吗？对，就是那样！至于为什么一首本是泪水顺着琴弦滚滚流淌的中国民乐，却被他差点拉成了西方的迎春圆舞曲，老J的理论是：CAO！西洋人的“二胡”音质真TMD的单薄！飘！不过老J是不会为音质是否单薄费心的，他更关心的是漂亮MM的裙子是否够薄，是否飘逸。一曲下来，众人鼓掌喝彩，老J也在对喝彩MM们的细微审视之中，早已锁定了下一场恋爱的主角。一场爱情小品就在聚会尚未结束的同时，悄悄开始揭幕登场了。
我一向认为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犹如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让人荡气回肠。不过到了老Ｊ这里，便成了循环不止的连续剧。剧情重复不变，男主角永远是一人。唯一不同的是不断更换配角，女角永远是“到现在还没选好”。（这里套用了喻江话剧的名字。喻江的博克超级精彩，没看过的，劝你一定要去看看）老J这样的连续剧让我看到第三场，就基本上失去了胃口。不过他到是乐此不彼，一往情深地一场接着一场地演。只是老J的一往情深，多数时候，其深度不超过皮下脂肪半寸，离内脏甚远，更不用说上心了。如果这样讲还不够形象的话，你可以想象这样的一个画面：老J满脸笑容地搂着漂亮女甲斜靠在床上，春分得意。女甲小鸟依人般躺在老J怀里，一脸幸福。这是多么温馨浪漫的画面啊！可是你如果转到他们的背后，你就会看到依人小鸟的纤纤玉手之中正攥着一把锥子，顶在老J的后腰。很细很长的那种，把手上刻着两个字：爱情。锥子顶到皮肤，老J呵呵乐了，有点痒，觉得情趣；锥子刺破了皮肤，老J有点兴奋，觉得刺激。坠子穿进皮下接近半寸，老J开始有些紧张，同时也变得非常亢奋。于是俯下身去，在女人唇上深深一吻，极尽温柔缠绵。意思是：宝贝，你真好。不过别再往深里扎了，会疼......可女人不是老J肚里的蛔虫，会意的方式也永远会沿着自己早已设定的固定轨道，心想：扎到半寸就如此亢奋了，那再深点儿，还不......？于是，脸一红,手下又暗暗地用力。哪知老J大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连衣服都来不及穿，门也来不及走，干脆就纵身从窗口跳下去，落荒而逃，口中吼着：CAO！这是TMD在谋杀亲夫，图财害命啊！这样你就明白了，老J每段恋爱的时间长短，完全取决于女人手下锥子的力道，与扎入老J皮下的推进速度成正比。到了后来，实在是每一节剧目都因女演员下手不知深浅，造成更换频率太快，不能有头有尾地演完，于是老J的恋爱，随着情节的缩水，也就被我从连续剧一路降格，最后划归短品了。每一次短品结束，老J都声称自己失恋。NND，天下人都象他这样失恋得如此潇洒，旧金山的金门大桥也就不用围起了高高的铁丝网怕人跳水了！
不过，偶尔老J也会一不小心把这短品弄成了中长篇小说。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碰到了确实让他动心的女人，于是敞开了胸怀让对方扎,二是某女人武功高强出手极快,还没等老J反应过来,便一锥直刺心脏,把他降服了。当然，两种可能聚二为一的，那只能是他现在的太太了，就象是托塔李天王，将手中的宝塔往空中一掷，就把妖候给收了。不过老J与妖猴有着本质的不同，因为他是心甘情愿地被收的。从此老J有了家，不再四处流浪打野食。这是后话，且按下不表。
一般人若是心中孕育着爱情，其妊辰反应大都是日间茶饭不思，夜里辗转反侧，时而无故欣喜若狂，时而莫名痛哭涕零，总而言之，就是脑筋短路，失去了一切正常人的理性思维，表现绝对象弱智儿童。这是青春期综合症的典型症状。但老J不是常人，所以他的症状也与常人截然不同。如果平日里老J还会偶尔头脑发热的话，一旦中了爱情的箭，老J的大脑反会变得百分之二百地清醒。如果有一天，他突然一改平日的悠闲，而开始用理性的逻辑推理来思考与某个女人之间的问题，你就知道，老J这回动真格了。这确实很奇怪，很自相矛盾。但对老J而言，这一点也不奇怪。实在是美国的生活所迫，才造成了他这种行为的悖拗。
老J在国内学的是文科，但到了美国，以他敏捷而不断跑着火车的大脑，很快便认识到了“知识就是银两”的真理。这里所指的知识，不是你记住了多少历史的年月，背会了多少散文诗词，写出了多少让怀春少女春心荡漾的语句，更不是弄懂了多少哲学家的玄妙高论。这些都是文科院校百无一用的空谈，从嘴里蹦出来神侃挺爽，但不能换成实物回馈自己的肠胃，充实银行账户。于是老J毅然决然地迅速调整了方向，转学计算机专业。两年不到便拿到了学位文品，从此开始了剥削资本家的生涯，并以自身的真实经历痛定思痛，彻底批判文科专业思维方式的天马行空与不着边际，推崇理工科思维的按部就班，与做事态度的认真严谨，也就是科学的态度。到了这里，你也许多少明白了我开篇对科学论断的看似无的放矢的废话了吧？有了这种信念，一旦哪个女人让他动了真心，那自然这次恋爱便不再是一般的随性浪漫了，而是被提升到了重大事件的高度。面对重大事件，就不能再用文科式的形象思维这样低级的态度去对待，而必须要用理工科式的认真的科学精神来处理。于是你会从他嘴里听到诸如“泡妞十八法”，“追女三十六招”之类的逐法分析与身体力行；你会看到他盯着地图，精心研究这个女人住家周围的地型地貌，并开着车前去安排一些非常精准的，不期而遇的巧合；你会看到他翻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爱情手册”，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连环拳一般环环紧扣，步步为营的进攻策略，而这一切的谋略绝对需要极其清醒而理智的大脑，容不得半点象感情这等只能让你头晕的东西来干扰与左右。不过生活往往最爱和遇事顶真的人开一串串黑色幽默的玩笑。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越是他无心插柳，面对漂亮MM回归了他文科生的本尊，棋琴书画地谈笑风生，放肆地大逞口淫之乐时，那些MM就象苍蝇见了臭豆腐一般团团围在他左右，挥都挥不去。而一旦他对哪位女人动了真情，一改往日被他贬为文科式的轻浮与玩世不恭，开始了理科式的认真负责与一丝不苟，全心全意地展开轮番爱情攻势，其结果却往往是，十八法或三十六招还未能施展一半，短品已变成了中长篇小说，情节跌宕，高潮汹涌，只是最后却总是女主角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男主角也鸣锣收兵败下阵来。这对他新建立起来的对理性思维的崇拜，无疑是不小的打击。
好在老J在人世间混了好几十年，早已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大象，所以，偶尔一次真诚的失恋，对他而言，就仿佛是大象的粗腿被缝衣服用的细针扎了一回，等他感到些许疼痛，那根针也多半可以拿到历史博物馆当作古物陈列了。通常是一觉醒来，便已差不多把昨天曾经的不幸忘了一半。一钵冷水洗面之后，老J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谈论下一个女人了。当然，偶尔老J也会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句重重的感叹：ＣＡＯ！女人，就是ＴＭＤ不能对她们认真！这话要是换一个人讲，一定会带着深深的无奈与葡萄太酸的愤恨。不过从老Ｊ嘴里出来，却绝对心平气和，完全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简单的事实陈述。这是老Ｊ与凡夫俗子又一不同之处。因为老J从来不缺女人。而通常听他如此陈述时，你可以八九不离十地断定，他可能刚刚完成了一篇中长篇小说。同时，你也可以八九不离十的预言，接下来的一篇肯定是个短品，而且很可能已经开始了。
| 牧童歌谣 (2012-02-25 03:35: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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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啊！ 不知道你是歌颂老J呢，还是给老J埋地雷下绊儿呢， 人家太太看了真得让跪主机板啊。 |
| henrysong (2012-02-25 07:3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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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还没听老J抱怨过被老婆罚跪主机板，所以老J还算安全。 |
| 海云 (2012-02-25 16:51: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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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系列以前读过，收录在我们集子里了，是不是？ |
| henrysong (2012-02-25 19:33: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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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
| 刘瑛依旧 (2012-02-26 00:36: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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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真有其人？不会是瞎编的吧？ |
| henrysong (2012-02-26 02:34: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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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事实确凿，虚构成份较少。 ：） |
| 幸福剧团 (2012-02-27 02:19: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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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生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