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蕴:如果不是有朋友通知我,张炘写了读后感,我还不知道呢。看后很感动很激动,我的书得到朋友们认可甚至引起共鸣,对我来说,是非常开心幸福的事,何况还为我写了这么好的书评,庆幸因为这本书,在网上遇到许多知音,衷心感谢好友张先生,感谢网上所有读我懂我的朋友们,祝福你们。。
文/张炘
一九九七年春,我临时借到北京总部某机关帮忙。同办公室的老刘曾是内蒙建设兵团知青,八十年代末落实知青政策从旗纪委副书记任上调回北京。因同具知青背景,闲暇时老刘爱和我聊聊当年的事。一日说得高兴,提及家里有一本内蒙知青写的回忆录,可给我看看。此前,我读过老鬼的《血色黄昏》,也读过梁晓声、叶辛、邓贤等知青作家的小说,知青回忆录却还是第一次接触。记得那本书很厚,语言和文风朴实,印刷质量也不错,可惜的是书名我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子蕴《我曾经的名字叫知青》是我读到的第二部知青回忆录。能与子蕴和她的书结缘始于偶尔在博客上读到了她《跨过文革的人生岁月》部分章节,子蕴的故事吸引住了我,便对她加了关注,闲时去她的博客小屋里转转。因子蕴的书书店无法买到,很想找她索要一本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另从她的博客看存书好像也不多了,便彻底断了这念头。到了二0一四年元月,从博客知子蕴的书经增补修订并易名《我曾经的名字叫知青》由台湾一家出版公司再版后,我感到机会又一次来了,这次我没再犹豫,给她发去了求索短信,子蕴很慷慨地应允了。
二0一四年春节过后不久,我在北京儿子的家里收到了子蕴的赠书。那段日子我的心情很差,因父亲年前突然病逝令我整日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我哗哗地翻阅着子蕴的书,看着海峡那边印刷的韵味十足却有点生疏的繁体字,仿佛亲耳聆听子蕴讲述她和她的父母、亲友的故事,心绪竟渐渐地有点释然了。子蕴曾是一位普通的北京知青,她的故事似一朵细小的浪花在阳光下七彩般地折射了我们这个社会一段不寻常的历史,读来引人入胜,欲罢不能。建国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我国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基本是被各种大大小小的政治运动牵着鼻子走的,生活中的悲与喜、聚散离合乃至个人命运的顺逆演变也多与这些运动有着交际。通过子蕴清新流畅的文字,我认识了她和她的亲人及朋友,谨小慎微的父亲,个性张扬的母亲,淘气却又可爱的弟弟,敢于担当、颇有男子汉做派的D。也了解了这个普通家庭在那个年代的变迁和遭遇。可以说:虽经历风风雨雨,又因父母性格不合家里气氛有点别扭,但子蕴的童年和少年还是幸福的,只不过这一切到了文革暂告一段落似的画上了句号。文革这场浩劫,毁了多少家庭和个人的前途命运啊!读到《文革岁月》中房东婆媳俩双双被红卫兵活活打死一节,我感到了亲临地狱般的恐惧,窒息地似要喘不上气。子蕴写道:“他们解下皮带开始拼命抽打她们,那个女红卫兵边抽打便歇斯底里哭,那情景实在太恐怖了。房东老太太先时还大声地说:‘打得好,打得好!’渐渐就气弱了......”文革时我还小,却见过血,那是父亲的。父亲是一位办事认真的教育工作者,在所谓的“拼刺刀”批斗会上被他的学生打得头破血流。父亲告诉我:“那个打手狠啊!是整个人跳起来抡圆了铜头皮带打的,而且专打头部。”
文革中后期,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场运动表面上轰轰烈烈,但对多数家庭和知青而言其实是纯属无奈,我们的青春自己不能做主,却被动地抛进不知彼岸的激流,此后的日子更是随波逐流,不知所终。对于曾经的知青来说,无论他们后来的人生道路走得如何,也无论他们对这段上山下乡的经历是悔还是不悔,可宝贵的青春只有一次,失去了便不能再重写了。子蕴是一个聪慧、勤奋的人,也是一个执著的人。在赴兵团落户的日子里,她凭借一把给自己带来幸运的吉他起步,在艰苦的环境下努力耕耘自己的人生,从宣传队的编剧到报道组的通讯报道员,再到农场管理局的人事干部,每一步走得都很踏实,相信即便不是后来回城,子蕴在黑土地也会取得骄人业绩的。
读这本书,我很喜欢子蕴和D一波三折的爱情故事。子蕴是位爱情至上主义者,在讲究阶级斗争的年代里,她竟不管不顾地和一个原西北军旧军官的儿子,后来被事实证明非常优秀的青年D谈起了恋爱。母亲为了女儿的幸福百般阻挠,弟弟也好心帮着倒忙,散散合合,弄得身在大兴安岭的D和北大荒的子蕴不胜痛苦,好在颇有定力的两个人不为烦扰所困,好事多磨,终成眷属。艰苦的日子里,子蕴和D的爱情可谓冰天雪地的黑土地上盛开着的一朵鲜红玫瑰。子蕴书中曾多次提到过前苏联小说《红肩章》,对书中主人公的爱情故事推崇至极,我不曾读过《红肩章》,对《红肩章》营造的意境无法体会,但感到子蕴初到大兴安岭时俩人一起去D曾经插过队的札如木台的情节意境便很美!D穿着皮夹克,亲驾马车载着心爱的人颠簸在被雪覆盖的山路上,兴奋地将手中皮鞭抽得“啪啪”响,这样浪漫的事,你现在到哪里去找?
子蕴返城后的故事也同样吸引着我。这方面题材的作品不多。有段日子电视台曾播过一部描写知青回城的电视剧,但看了几集便不想再看了,觉得假。当年那么多戴着貂皮帽,穿着臃肿棉军装的回城青年确实给北京带来了莫大的就业压力,为了寻觅一份事儿做,子蕴狠狠心把三岁的儿子托管了出去,对片儿警说:“我没工作,也没负担,我帮你搞胡同宣传吧,出黑板报我拿手。”子蕴在书中将她回城后的遭遇一一开列了出来,待业,帮片儿警抄户籍册、写材料、出板报,去东城图书馆当临时工,年届三十,正式录用到药店当学徒卖大山楂丸。呵呵!这可是在兵团就时有新闻作品见报,且在东北农场管理局已当了多年人事干部的子蕴啊!好在金子在哪里都闪光,栀子花开,不甘平庸的子蕴撰写的一片文章上了人民日报,这下子轰动了全店,引得大家刮目相看。哈哈!书读至此,我又想起了那把在兵团时给子蕴带来好运的吉他!这厢子蕴忙工作,忙为还是黑户的儿子落户口,尚在大兴安岭的D则曲线回京,先到京城附近的河北三河教书,后又借改革开放的好风力应聘进京,放下了教鞭,走上国企管理岗位。子蕴写道:“一九八五年冬天,我们终于修成正果,D终于调回北京,这一年距他‘上山下乡’的一九六七年已经过去了十八个年头,这一年,我们一家三口终获团聚,而此时我们已两地分居七年之久,我们的儿子也已经十岁了......”读到这里,我莫名地长吁一口气,感觉似轻松不少。
子蕴将自己的故事写成了一本书,全国每位知青的故事何尝不也是一本书呢?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华中某高校学习,适逢春天珞珈山樱花盛开,校内学生社团举办一年一度的樱花诗会。这年邀来的著名作家和诗人有白桦、骆文、曾卓等。曾卓面容清癯,目光如炬。在众人的掌声中,这位喜欢大海,长于借大海抒情的诗人登台激情地朗诵了一首他的《海的梦》:
我曾经有过海的梦
——当我幼小时
在朝霞的光华中
坐在故乡的小溪旁
我折一支纸船丢进小溪
看它远远地流走。梦想着
我将当一名勇敢的水手
去征服很大很大的海洋
我长大了,告别家乡
去寻找梦中的海
我一面艰难地跋涉
一面欢乐地歌唱
我有时在阳光下
有时在风雪中
我有时穿越沙漠
有时攀登高岗
我跌倒过,而歌声
从未折断
我曾经失去一切,只留下了
永远闪耀着的希望
只是,渐渐的
海在我的梦中淡漠了
它在哪儿呢?
遥远而又渺茫......
有一天我有些劳累了
在夕阳的晚照中
坐在山坡上
遥望走过来的道路:
看啦,波涛起伏,激流汹涌
如此壮阔,如此美丽
啊,原来那正是我梦中的海
原来我一直就漂航在梦中的海
我很喜欢曾老的这首诗,也从内心由衷地感叹:子蕴,你正是这样的水手!
2015年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