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珠者(三)

 

第一次晋见老板,子力才知道人杰何以这般孤高冷傲了。博士毕业后,仅仅一年的博士后,他便晋升为助理教授了。通常,在这所名校里,这个位置至少要做三年博士后才能拿到,而有多少人奋斗了十年八年,至今仍在博士后的位置上挣扎。能说人杰幸运吗?不能,因为从老板嘴里,他清楚地知道了人杰的价值和地位。

 

“天才,简直是天才!”

 

老板这样评价着人杰,使子力听了,不禁愕然。首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怕听错了。人哪,聪明一点也就罢了,智商高出十个百分点便成为了一种夸耀,何苦以天才称之呢?天才是什么?世界几百年出一个,中国几千年出一个。纵然那只是十亿二十亿人口的地球状况,如今几个鲤鱼翻身,世界人口已超过了六十亿,了不起再多出几个,可怎么数也不会数到人杰的头上啊?也许,这是一个理解错误,他怀疑自己不能正确理解美国人措辞的特点。好是一般用语,优秀只是一般褒奖之词,并非等同于中国人字典里的优秀,至于天才是否只是超出一般一点点的夸奖,实是难以确定。

 

按说,作为中国人,尤其作为老同学,人杰能获得如此信誉,子力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子力心里忽然就不舒服起来,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难道,自己真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极端狭獈自私的小人?借着梳理头发,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不要做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同学的事,不要沉落为连自己都不耻的小人。

 

老板是这所大学里大内科的主任,赫赫有名的专家教授,美国科学院院士,曾任过一届世界消化协会执委会的主席,同时又是美国国家卫生院消化学科研究基金评审委的主任。在世界上,他的影响和势力已形成一种派系。在理论上,他的学说已形成了学派,独树一帜。据说,全世界想来这个实验室学习进修的人排成长队,许多人不计公薪报酬,目的只是两年镀金,混个名声。

 

第一次见这样的老板,子力心里不免紧张,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汗不知不觉就冒了出来。老板是个典型的西方人,鹰钩鼻子,幽蓝的眼睛,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子。人虽和善,但讲话口气坚定,不容置疑。一股名家大教授的气度风范。

 

因子力是新聘的,实验室例会之后,老板照例单独晋见。正如人杰所说,他已把子力的意愿告诉了老板,因此,老板开口直奔科研课题。他对人杰过去两年的工作评价是开创了胰腺生理学研究的一个新领域。他说已正式宣布在生理剂量下胆囊收缩素诱发的胰腺外分泌完全是由神经调节支配。他说这一成果已发表在美国科学院学报上,他希望子力能好好配合人杰进一步证实完善这一理论。

 

乖乖隆嫡咚!里程碑式的发现,生理学革命性的进展,是不是能和巴普洛夫胃液分泌的神经调节相媲美?

 

见过老板之后,子力便正儿八经地成了人杰实验小组成员。他去见人杰,人杰说不忙进入课题,先熟悉了解一下情况。他准备了四只大白鼠,要示范给子力如何构建动物模型,如何做实验。子力跟着他,把如何麻醉如何寻找胰腺导管如何切迷走神经如何插各种管子如何测量蛋白如何计算结果等仔细地看了一遍。临了,人杰把手中的器械交给子力,对他说他相信他一定做的比他好。

 

为什么这么说?”子力问他。

 

我还不了解你,脑瓜子灵,手又巧,加上做了几年外科医生。

 

真的吗?那我当年的成绩怎么没有你好?

 

我那是下死力挣来的,你要下我那种笨功夫,保险比我强多了。

 

人杰走了。子力按着他的示范操练剩下的三只老鼠。人杰临行前的几句话使子力心头热呼呼的。一周来,他第一次找回一种感觉,一种他与人杰之间那种同志加兄弟同学加朋友的感觉。对他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刚才同老板谈话时的不适顷刻也就灰飞烟灭。心情一舒畅,手里的活就特顺,三只老鼠很快都被做完了。实在说,对他而言,这也并非难活,相较显微外科手术,这实在也是小菜一碟。

 

第三只老鼠做完后,子力已成为熟练工了。他把老鼠移到恒温垫上,开始给刺激,收胰液,量蛋白。这时,走过来一个中国人,削白脸,奶油小生模样,大咧咧地往他旁边一把椅子上一坐,便热络地聊起来。

 

新来的?

 

嗯。子力点着头。

 

Faculty?”

 

什么?”

 

问你是不是跟驴脸干?

 

谁是驴脸?

 

“Faculty呀,Faculty就是驴脸。

 

为什么叫他Faculty子力一下明白了他说的Faculty是谁了。

 

自从当上了什么Faculty,就整天把Faculty挂在嘴上,我们为什么不顺着竿子往上爬?

 

为什么叫他驴脸?

 

你还不知,整天一张脸拉着,看谁都不顺眼。除了老板,谁都不在他的眼里,象欠他的多还他的少一样,不叫他驴脸叫什么?

 

你是干什么的?

 

我,和你一样,是驴脸的助手,只不过在你前面罢了。现在你来了,我就走了。

 

应该说你走了,所以我才来的。

 

不错,不错,绝顶聪明啊,你。

 

这儿怎么啦,都喜欢说大话假话过头话,真是让人受不了。

 

对不起,开个玩笑。不过,给你提个醒,你最好留点小心,这个人很难伺候。

 

为什么这么说?

 

从一开始对话,他就听出了他话中有道道,料想他必定与人杰有过节,否则,干吗这样夹枪带棒的,没一句正话。

 

造假,你知道吗,他的那些资料都是假的!什么生命科学革命?什么里程碑式的发现,全都是它妈的胡说八道!你知道为什么把这么低的胆囊收缩素剂量定为生理剂量吗?就是因为索罗门实验室里做不出来,他们用的刺激剂量要高得多。人家可是生理学的大家,真正的科学家。要说这一招哄别人还行,哄我,可过不去,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博士,不是白痴!哼,这小子,什么百分之百抑制,没有刺激当然就是抑制啦! ,也别说,这小子也真绝,想出这一招,瞅准了这一空档,硬是在这一误区里胡编乱造!

 

白脸人说着叫了起来,不知是夸他聪明还是损他缺德。按常理,人之间相处总得收敛点,即使有点成见也都会闷在心里,不到一定火候不会发泄。没见过象他这样的人,一竿子捋到底,这与他又有什么好?他和人杰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过节?子力望着他,一脸迷茫。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你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老同学,我知道,要不他怎么会介绍你到这儿来。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有一种人是专坑朋友同学的。怎么,你不知道,我也是他介绍来的,也是他的同学,只不过你是大学同学,我是研究生的同学。

 

这么嚷嚷,不怕他听到?

 

怕?我就是怕他听不到。我不仅要对你说,还要去对老板说,他能怎么样我?所谓道不同不为谋,大不了换个地方。要知道,这是美国,不是中国。

 

吵嚷了一阵,削白脸走了,子力的心忽的一下空了起来,虚虚的没了个底,脑子也不听使唤,怎么都理不清这笔糊涂帐。

 

快下班时,人杰回来了,把试管架举起来,迎着光观察试管里腚蓝的颜色,不禁夸道:“老同学,真有你的,第一次就把最低剂量胆囊收缩素的刺激给做出来了。哼,美国人就是苯,连这种剂量的刺激都做不出来,还和我们争论什么?一句话就堵死了他们:把技术练好了再来讨论!

 

说着,他拔出两管迷走神经切除后仍没有抑制的试管,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接着说:

 

这两管就别测了,有些老鼠很怪,会莫名其妙地反跳,分泌高得离谱。碰到这种情况,我们通常都会剔除。

 

子力望着他扔掉的两只试管,心里诧异极了:怎能如此处理实验结果?若说剔除,这只老鼠的所有资料都要剔除,没理由只要前面有刺激的数据,剔除后面没有抑制的实验数据。即使不要抑制实验的数据,也应剔除所有试管,没理由只挑了两管扔了。难道刚刚削白脸讲的话全部是真?子力望着人杰,心里不免发毛。

 

回到寓所,子力闷闷不乐,也无心烧煮。今后到底应该如何应对人杰,他理不清楚,想找钱超聊聊,讨个法门。三人中毕竟钱超是老美国了,经多见广,一定应对有方。可钱超不在,公寓里只有向东。他和子力一样,都是博士后的位置,作息时间也一致,不象钱超,黑白颠倒着过。

 

向东拖着鞋从卧室里走出来,经过客厅向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本想让你先煮,回来就这么坐着,怎么,什么事不高兴?

 

子力抬眼看着向东,心想,他也比我早来几个月,跟他聊聊也不错,兴许有点帮助。于是,把心中的苦恼一骨脑倒给了他,末了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向东眨巴着眼睛说道:“这还用问?人杰是你的好朋友,你是冲着他来的,自然要站在他的一边。至于科学研究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说的清楚?说清楚了还要研究干什么?还花那些冤枉钱干啥?再说,你知道那个削白脸跟人杰有什么过节?中国人有毛病,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没准就是嫉妒!”

 

“你呢,你是不是中国人?”子力问他。

 

“现在说你呢,干吗扯我?真的,中国人有红眼病,老是比这比那,比个啥趣?你两万,他两万五,老板不同,机会不同,未见得就是能力不同,有什么好比的。”

 

“没错,我也这么想,可我一听老板对人杰的赞扬心里就不舒服。对人杰我很了解,果真有那么好吗?原来不知不觉就犯了病。”

 

“犯什么病?”

 

“红眼病,不是你说的吗?”

 

“你这个家伙!”向东拍了他一下,哈哈笑了。

 

正在这时,电话叮呤呤响了起来,子力离得近,顺手拿起听筒,听了一下递给向东:“你的。”向东接过听筒“哈依”一声,接着说道:“等一下,我到房里去接。”放下听筒,转头对子力说:“待会帮我挂断。”子力抿着嘴,小声说:“又是小师妹,声音甜得醉人。你可要当心哟,老婆耳朵可要发热的。”向东笑着说:“关心你自己的事吧。放心,搞得定!”

 

睡至半夜,钱超回来了,摸到厨房里找东西吃。摸摸索索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找着,只好从冰箱里找出一桶果汁,也不用杯子,拧开盖,脖子一仰,骨噜噜灌起来。灌了一气,听到沙发背后翻来覆去吱吱有声,知道子力没睡着,走过来,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对不起,吵醒了你,本来不想开灯的,可就是找不着东西。开了灯,还是什么都没有,这才想起根本就没买。”

 

饿了吧,我饭盒里饭菜都有,你先吃吧,我明天再做。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哪?

 

钱超听说有吃的,又折回冰箱去找。子力怕他找不着,翻身爬起,过来找出饭盒。钱超打开一看,惊喜道:“怎么,特地为我准备的?”

 

臭美你!明天要做个长实验,中午不回来,所以晚饭就多做了点。”

 

“明天是周末,做什么实验哪?我说你们这些人,做事悠着点,爬高了可下不来。这会儿老婆孩子不在,有的是时间,等老婆孩子来了,还能这么干吗?只怕到时不干就不行了。告诉你,老板是不能惯的,惯坏了有你罪受。倒不如一开始就丁是丁,卯是卯。哎,正要给你说呢,明天下午学生会改选,你们俩怎么说也得去!

 

“干吗?学生会改选与我们何干?再说,我们又不是学生,操那份闲心。”

 

“知道你们不是学生,学生学者联合会嘛,不是学生,也是学者,去去去,一定要去!”

 

“为什么一定要去?”子力觉得很奇怪,吃惊地望着他。

 

“捧个场呗。我要竞选主席!”

 

“什么,你准备竞选?不是已经有了候选人?”

 

“不满意,我不满意,我们几个朋友也都不满意。那个候选人也是个博士后,有一帮人支持他,都是这里的老人,有的在学校里做事,也有的在公司里做事。他们想办公司,成立中文学校,据说这个候选人就是公司里的董事。这么一来,岂不把学生会变成他们的子公司啦!”

 

“那倒也不错,只要他们有这个能力,把中文学校办好,解决了大家的后顾之忧,也是功德一件。”

 

“什么呀,我也知道这不是坏事,可宗旨不对,学生会为学生服务为主,不是为子女服务为主。再说,学生学者,总得先学生后学者吧,不能喧宾夺主,本末倒置。”

 

“这么说,是主意已定,不帮不行了。”

 

“是这个意思,矢志必得!”

 

“我真不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干吗?这很烦的,费时耗神,不怕影响学业?”

 

“社会活动能力也是学业,这你就不理解了吧,来,给你洗洗脑子,免得以后孩子来了引导不良。再说,我已经是第三年的博士生了,资格考试考过了,功课也完了,至于实验嘛,我已经发表了一篇论文,再有一篇,我就可以超标准毕业了。今后几年正好有时间和精力做学生会工作,这是标准的美国方式。”

 

“这么说,网上那些口水大战全是你兴的风,作的浪?”

 

“发起与我有关,我只是陈述自己的观点,列举前任不力,指出候选人的宗旨有问题,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你瞧瞧,那都是些什么呀,乱哄哄的一锅粥,纯粹是骂大会,揭老底,瞎折腾。”

 

“怎么瞎折腾,这是实践,连美国选总统都得骂阵呢,咱们这骂算什么?喂,可说好了,明儿一定要去,再有十票,我一定掀翻那小子!”

 

第二天,钱超早早来到会场,先不声不响地找个地方坐了,等待着他的助选者们一一到来,然后把他们召集起来,吩咐他们各自作好准备。会议开始,由前主席主持,他首先向大家介绍了领事馆文教组的新领事。接着,新领事上台讲话,他先代表总领事向大家问好,说总领事对学生会换届工作很关心,希望交接顺利,也希望新的学生会能够真正起到桥梁作用,密切与领事馆的联系,并通过领事馆把祖国的声音传过来。也希望学生会能办得象个大家庭,把广大留学人员团结起来,为他们提供服务,解决问题,使大家都能够早日完成学业,回国参加四化建设!

 

领事讲话的挡儿,钱超左右看看会场。诺大的会场统共不过上百人,稀稀落落坐成几拨,光他们这一堆就足有二三十人。这一看,钱超心里有了底,信心更足。领事讲完,前任主席简单总结了上届学生会的工作,然后把学生会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当提到台前,说一挨选完就交接。接着,他又简短介绍了这次选举的程序,说经过前一阶段的酝酿,这次选举仅产生一个候选人,现在请大家举手表决,只要超过现场人数的一半,选举就有效合法。正当前主席询问大家有没有新的意见,准备举手表决时,钱超捅了捅身旁的一个小个子,小个子倏地站起来,快步走上前台,抓过麦克风说:“一个候选人不叫竞选,我提议再推选一个候选人,让他们现场发表竞选演说,然后投票,大家说好不好?”

 

话没落音,钱超身旁的十几个人一起扯着嗓子附和道:“好!”声音震耳欲聋。

 

于是,小个子接着说:“既然如此,现在我推选钱超作为候选人!”

 

话刚落音,又是一片和声,声震厅堂,嗡嗡回响。

 

钱超在喝声和掌声中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前台,接过小个子手中的话筒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钱超,超嘛,自然是‘超人’的超,至于钱吗,向‘前’(钱)看的前----”一句话没完,台下“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钱超本就一米八的大个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材,这次又格外着装一下,西服一穿,领带一打,更显得英俊倜傥,风骨不凡。他搬起指头,一二三四地细数起他的施政纲领,沉着干练,侃侃而谈。他说准备改革几大节日联欢晚会的形式,租大场地,广邀各界知名人士,包括州参议员,大学校长以及本市市长等,尽量扩大中国学生会的影响。至于经费,他打算在一年一度的艺术节上租个摊位,组织大家做中国餐,写中国字,画中国画,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能挣钱,二能宣传中国文化,三能练练手艺,一箭三雕。说到丰富学生学者们的业余生活,他更神气了,整了整领带,挺了挺腰杆,跨前一步,问大家:

 

“知道不知道中华歌舞团?”

 

“知道!”大家齐声应道。

 

我就是在那个大院里混大的,什么李谷一,彭丽媛,宋祖英,熟的很!因此,唱歌跳舞嘛,绝对没问题。以后,我们每个月一次舞会怎么样?

 

这一问,台下更是群情激昂,高声喊道:“爽!”

 

更绝的是,他不仅有施政的计划,还早已搭好了竞选班子。他手一挥,一一向大家介绍起他的内阁成员起来:

 

“林枫,学生会副主席兼福利部长。”

 

“张一弓,体育部长。”

 

随着他的介绍,刚刚为他穿针引线的小个子和一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被他叫上了台。小伙子上台给大家鞠了一躬,自我介绍说,我是来自首都体院,专业排球,足球篮球也说得过去,若大家有要求,我可以多组织几场比赛。

 

接下来,钱超把手一摊做了个邀请跳舞的姿势,提高嗓音:“最后,有请我们的女部长,文娱部长王文清女士!”

 

听说还有个女部长,大家的目光一起随着钱超的手看去,人群中站起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学生,她离开座位,大大方方地上了台,也是一鞠躬,自我介绍说:“我叫王文清,来自西南医科大学,现在牙科学院读牙周病的博士学位。”

 

这时候,台下忽然有人高声问道:“能歌善舞吗?”

 

文清听了,灿然一笑:“谈不上,只是喜欢。不过,喜欢就行,喜欢就有热情,热情就能带动大家。只要大家都动了起来,目的也就达到了。再说,好的教练员并不一定是最优秀的运动员,不是吗?”

 

这一反问,问得大家说不出的受用,便一起鼓起掌来。

 

本来死气沉沉的一个会,这一搅和,会场立时有了气氛,热哄哄的。原先那位候选人本以为选举不过是走个过场,只准备交接具体事宜,那里想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钱超居然还有这一手。因为心里没有准备,饶是过来了的人,上得台来,也吱吱唔唔说不周全了。相形之下,风头尽落。投票结果,钱超获胜。这一下,台上热闹起来,钱超一帮人欢喜雀跃,相互击掌庆贺。这时,原先候选的一帮人才如梦初醒,立时反对,说钱超作为候选人没有经过第一程序的酝酿,结果不合法。于是,两拨人争吵起来。一时,台上台下乱成一锅粥。吵了半天,前主席只得出面平息,宣布选举到此为止,他们需要时间组织各方协调,结果下周在网上公布。

 

人群渐渐散去,钱超走下台来,一眼看到子力和向东,过来拍着两人的肩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我这个主席是弟兄们选的,瞧,只多两票,这两票一定是你们的!”接着,他一把搂过两人的肩:“说真的,我还真担心。会议开始时我四下里瞅也没看到你们俩,当时心里就凉了,心想,咳,这兄弟朋友算是白交了。”

 

子力捅了他一下,问:“怎么你的履历里突然冒出了个歌舞团的经历,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干过歌舞团?”钱超故作惊讶。

 

“刚刚分明说是从歌舞团里混出来的,才几分钟,不认帐了?”

 

“什么呀,那是你理解错误。我们家住在歌舞团的对面,可不眼瞅着这些人长大的吗?我又没说自己是歌舞团的。”

 

“唉,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

 

子力笑了,捶了他一拳:“后悔选了你这个滑头当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