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乔治
默人
老兵乔治吵累了,头搭拉在胸前睡去,嗓眼里仍然咕噜噜地发出声响,仿佛不甘心他那动人的故事无人搭理,乏人问津。即便是闭上眼睛,那一阵响似一阵的鼾声都似乎在寻找知音。
他无休止的絮絮叨叨象一种瘟疫,吓得周围每个人都躲他远远的,害怕瘟疫上身。越是没人听,他诉说的欲望便越强。无论抓住谁,他总是一遍遍地重复人人都腻透的故事:遥远东方有一条河,河里有条船,船上坐着一个孩子。那条船哪,漂得好远好远……
“他是一个疯子!”
终于有人给他下了结论,因为他说的话没有一个人懂。他的故事象东方国度里的三岁童谣: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没有人能揣透故事的结局和寓意,可三岁稚童听了,却总是拍着手笑。
我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抓住的。那天,我去荣军医院报到做义工,刚进大厅,正不知该向何处,迎面碰上了乔治。他柱着拐杖,步履艰难。可是他的热情却一反暮态龙钟老人给人的压抑,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洋溢着光和热,使人感到明亮和温暖。
“你是越南人?”
他张口便如此问我。
“噢……”我想说是。在我的潜意识里,美国人对中国人还是越南人是无从辩认的。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发色,不开口说话,叫我也无可区分。可无端地变了国籍却又不妥,在那一刹间,我改变了主意,纠正道:“不,我是中国人。”
“中国人?”他愣了一下,呆着脸望了我一会,又突然把笑堆满皱脸。
“中国,中国,那可是个神秘的国家啊!”
“没错,幅员辽阔,历史悠久!”
我想纠正一些美国人的偏见,不失时机地宣传这种观念。他一把拉住了我,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唠叨,直到把他那人人都厌透了的故事搬了出来。
我心里有事,又不好拒绝那份热情,便耐着性子把他的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当我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问他何处办理义工登记手续时,他才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醒来,瞪着眼问我:
“你也来做义工?”
“也来?你是义工?”
我上下打量着他,心里犯上了嘀咕:纵使不配钱,也不能用这么老的人啊!
“可不是吗,我干这活都快廿年啦!送邮件、清理房间、帮人领路,什么都干!”
为了消除我的疑虑,他用骄傲的语气对我说。
“天哪,廿年?廿年的义工,其精神确实可佳!我做义工是为了早日开始住院医生的训练,吃小亏占大便宜,径渭分明,目的明确。可他到底为了啥?我想不通世界上竟然有人以做义工为职业,那他吃什么?难道就靠那点贫民救济?”
没等我把这个理琢磨透,他便拉着我,颤巍巍地走向义工办公室。
不用问,他果然是这里的老熟识了,他殷勤地向碰到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熟知他的人都高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可眼稍嘴角总带着一种神秘兮兮的笑。我感觉出这种笑带有善意的讽刺,却猜不透为了什么。只要听到喊他的名字,老乔治便乐得合不拢嘴,丝毫察觉不出热情背后的讪笑。
我尚不了解美国人之间的处事准则,可我本能地觉察到他对我,不,应该说是对我这个东方人有一种特殊的好感,这种好感从内心深处流露而出,使我受宠若惊。嘴上虽然不说,骄傲的美国人却少有把东方人,不,应该说是中国人瞧在眼里,他们的彬彬有礼道貌岸然仅仅维持着一种君子之风,骨子里想的是什么,却让人感到莫测。来美几年,这种感受一天深似一天。
不管怎么说,为了这份热情和友谊,我都没有任何理由回避他。就这样,我便成了他第一个忠实的听众。
我是后来才知他是一名越战老兵,战争中受过伤,不仅是这所医院里的义工,而且是一名受治者。政府对伤残的退役老兵待遇优厚。
我做义工的职责范围与乔治不同,因此,我们很少见面。我的任务主要是围绕病人的治疗做医生们的助手,整理搜集病历,在医生们指导下做一些简单的操作。这些基本训练我十年前已经受过,在国内,早已轮着我训练别人。可在这里,我不得不俯首听命地任人摆布,从头来起,为的就是那一指宽的推荐信。我心里不平,做起来没劲,应付场面似地每天打卡报到,不用大脑的胡乱做些散事,然后便去餐厅领饭。
就这样,午饭便成为我打发时日最容易的时光。老乔治已知道我喜欢哪种三明治,哪种面糊汤,早早地为我领了一份,坐在靠窗的一张小几上等我。没人愿意听他唠叨,可在我来说,那却是很美妙的,不仅是边吃边谈比那些枯燥无味的活儿惬意,而且是不需要收音机、CD机我便可以练英文。那没完没了的絮叨对我语音语感的帮助大极了,我可以一动不动地听他讲几个小时。
我能体会,他对我的热情不仅是一个落寂老人对孤独的排遣,而且是一种对内心深处欠疚的补偿。我有一种感觉,虽然我已否认是一个越南人,可在他心里却依然把我当成一个越南人。他总是极力地表现出对我的照顾,好象我是失去父母的抚养不能存活的婴儿。
“还要一些汤吗?孩子。”
他的那些可笑的动作和话语使我有种回家的感觉,慈爱的老父老母总是用这种眼光和语气。异地它乡,这种一般人交往中难以承受的错爱却给了我无限的温暖。
大部分时间里,除了絮絮叨叨之外,乔治总是一付慈眉善目的模样,可有时候他会突然变了,瞪着一对恐怖的眼睛,眼神中含着绝望和哀求,象一只羔羊遇上了天敌。他手颤抖着指着我问:
“你……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并着实被他这种样子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一种幻觉。在他乐哈哈的面孔后面,有一颗曾经受过伤害、受过刺激的心灵。
无疑,这是一种病态表现,他的神经肯定受过刺激,加上长时间的精神压抑,所以才有这种失常。唯一的办法是让他消除产生这种恐惧心理的诱发因素。
我慢慢地走过去,用手在他的面前摇着,尽量压低声音向他解释:“是我呀,乔治,我是畅,你的新朋友。”
“不是我,不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主知道。”
他仍然没有从一种幻觉中解脱,一脸惊恐,口中喃呢,目光涣散,说不上是害怕、是绝望、还是内疚的忏悔。他望着我,一边退一边嚅动着嘴唇。
我继续在他眼前晃动着我的手,扑捉他眼神的变化,以判断他是否清醒。他的样子十分令人担忧,象高热谵言,又象中风失语。但短暂的观察使我很快肯定下来:两者都不是。他确实是过度经神刺激的复发。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几次。每次发作,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他任何激惹,让他自己慢慢平静。这种时候,我总是静静地候在他的身边,等他神志完全清醒,恢复正常。
每次发作之后,只要一恢复正常,他对我更显得亲热和依恋。他拉着我的手唠唠叨叨,怕我离开。每次分手回家,他总是恳切地问我:“明天能见吗?”“当然!”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他的脸上便露出掬掬的笑。
不想,近日他发作渐频,持续时间也渐长。除了那种可怕的眼神之外,还夹杂着愤怒的咆哮。他指着任何一样东西,一棵树,一盆花,一条长橙,或是一把椅子,固执地把头歪着,喊道:“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站开……离我远点!”
他样子虽然很凶,可是,只要你站在他的面前,虎着脸盯着他,他便马上露出怯畏的神情,嘴里虽不甘示弱地胡乱嚷着,身子却转了开去,一面喷着白沫,一面怏怏离去。
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刺激了他,使他变得如此疯疯颠颠,便去问杰克。杰克也是一位义工,他早已退休,说借义工打发时光比呆在家里强得多。杰克也说不清楚乔治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指着电视说,也许是看了什么特别节目。
“什么节目?”
“怕是新闻,我亲眼见他看新闻时非常激动。”
我走过去,打开电视,找到新闻频道,有关战争的新闻有两条,正在轮番播放。一条是北约轰炸南斯拉夫战况,一条是总统出席诺曼底登陆胜利五十五周年的庆祝仪式。荧光屏在瞬间变换着画面,一边是最新式雷达制导下的导弹攻击目标,火光冲天,焦土一片;一边是国家阿灵顿公墓里三军将士为战争殉难者鸣枪致哀,国旗飘扬,鲜花簇拥。
是这种新闻刺激他的吗?我猜不透。既然是老兵,什么样的阵式没见过,怎么会连这点刺激都经受不起?
斜阳从玻璃钢窗上射进来,照在老兵乔治的脸上,那张脸表情如雕,格外清晰。呼噜继续从他的嗓眼里发出,一阵响似一阵,雷鸣一般。嘴角向下拉着,涎水顺着半张的嘴朝下滴。
这是不到六十岁的人吗?瞧他头顶稀稀的几根白发,满脸的皱纹,我想起初知他年龄时的惊讶:原来他离六十岁还差半年!好在美国人不讲究称谓,人人都直呼其名,否则,我还真拿不准该叫他爷爷呢还是叫他大叔?在我的印象里,他该有八十岁,至少也得七十过五。
他一定很累了,样子极其疲乏。欧阳修大人说过,百忧感其心,百事劳其形,忧心伤神更胜于劳苦操作。想来必定有忧心之事催他早生花发。
我走过去,照旧地想安慰他,可瞧见他沉沉酣睡,又不忍心惊扰。于是,转身去找管理员。我认为,老乔治有精神分裂症早期征兆,应该看医生,甚至住院治疗,否则,发展下去会成为严重的精神病。即然他一直热心在此做义工,医院管理人员便有责任帮他就医。
管理员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却爱莫能助。因为看病就医是个人的私事,他不便多管,除非病者出现了危急情况,需要抢救。可主动就医,乔治又不肯,他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有毛病。
“那么,赶快通知家人,让家人来办理手续!”
我很为老乔治的健康担忧,着急地催促。
“没人,他家里没人。”
管理员摊开双手,无可奈何。
“怎么会没人,太太呢?”
“太太受不了他的罗嗦,已经分居十几年了,现正在办离婚。”
“那孩子呢?通知他的孩子。”
“没孩子!”
“没孩子?怎么会呢?”
原先以为美国人讲究独立,尽量不拖累家人,老乔治才显得这么孤独。到了关键时刻,家人还是会来的,相互扶持,共渡难关。没想到老乔治是个地地道道的单身汉、孤独人、无家可归者,我心里不由对他倍觉怜悯。
没办法,我又回到老兵乔治的身旁,守着他从沉睡中醒来。我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把胸前的涎水揩净。他难为情地看着我,极力掩饰羞涩和难堪。他曾经对我说过,清醒的时候,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可就是到了时候难以自制。
既然他不把我当外人,在我面前毫不隐瞒病情,我心里也从来没有小瞧他,把他当成病人。我鼓励他:老伙计,振作起来!你是好样的,可亲可爱!
听了我的话,他感激地望着我,嘿嘿地傻笑。
几天里,发作间隙,老乔治总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我担心他的病情,试探着劝他住院治疗。对我的劝告,他的反感似乎没有那么强烈,只是怔怔地看我。我怕多劝也是种剌激,出言十分谨慎。
一天,他终于对我的劝说有了反应。
“畅,”他叫我:“想去华盛顿DC吗?”
“华盛顿DC?你想去?”我不明白他的用意,反问他。
他点了点头,说一直有件心事末了,想去趟华盛顿DC,回来后就去住院治疗。
去华盛顿DC只要八个小时车程,一个周末即可。只是,半天云里,他怎么就突然想去华盛顿DC了呢?听管理员说,他的离婚案已排队多年,只等他签字生效。华盛顿DC一没亲没故,二解决不了官司问题,去了干吗?
心里窦疑,却不敢问,怕对他恶劣的情绪雪上加霜。不管怎么说,华盛顿DC我还没去过,能陪乔治一同玩玩,倒也一举两得。于是,便爽快答应下来。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华盛顿DC,他一不看博物馆,二不逛街溜店,却直奔林肯纪念馆前的越战墙。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直放不下的就是这桩心事。
成群的游览者从我们面前经过,呼前唤后,谈笑风生。组成散步线的士兵群雕和半人高的纪念墙壁到底给后人留下了什么,从游客们的表情中根本无法解读。只是老兵乔治显得非常激动,他握着拐杖立在群雕面前,凝视着一个振臂疾呼的士兵久久不动。
我走过去,立在乔治的身旁,也抬眼去看那士兵。士兵表情极酷,双目怒睁欲裂,说不上是愤怒,是恐怖,是求生的挣扎,还是正义的勇猛。我难以形容在这士兵前的心情,仿佛也置身于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场景之中:炮火连天,枪弹飞曳,生和死交缠在一起,即象仇敌般搏杀,又如恋人般热吻。
蓦然,从十年前名噪一时的《最后一滴血》,到今天欲摘奥斯卡桂冠的《抢救雷恩大兵》,借助影视中的镜头,我脑子里开始幻化出一幕幕扣人心弦的画面。在我童雅时代就伴我成长的抗美援越的口号,使我至今不能接受美帝国主义这只纸老虎为什么会有如此威武不屈的形象。我不能想象,假如在这位大兵面前树立一个对立面的形象又该是什么模样?究竟是谁死了才能让人解恨,又究竟谁死了才值得同情吊缅?
老乔治仍陷在深深的沉思之中,我不知道这些雕塑对他意味着什么,只希望他别太激动,我害怕他在这里犯起病来。
老乔治在我的搀扶下继续前行,我们径直走向纪念墙。行至近前,老乔治突然来了精神,挣脱我的搀扶,紧走几步,扑到墙前,抬起手来,哆哆嗦嗦地沿着墙上一排排名字摸下去。“cary bader“他找到了他熟悉的名字,停了下来,两手交替着在名字上来回抚摸,样子比刚才还激动。摸着摸着,他把双手撑在墙上,头埋进臂弯,双肩一耸一耸地哭泣起来。
我从未见过他如些伤感,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卡里-巴德,乔治-巴德。“我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心里开始明白过来。
“他是你的兄弟?”
等他稍事平静,我轻轻地问他。
他抬起头来,两眼孩子般地噙满泪水,朝我点了点头,一抽一噎地开始向我说起他兄弟的故事。
“他和我在一个部队。”
他说,他的兄弟是一种非战斗性死亡。那次战役之后,他们的部队进驻一个村庄。在村边的灌林中,他们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啼哭声。搜索过去,看见一名妇女把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放进草丛匆匆逃去。是他的兄弟过去把孩子抱起来的,可没想到,孩子刚抱上手炸弹就炸了。
“什么,用孩子做诱饵?”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再深的仇恨,即便再狠心的母亲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哪里,孩子自然是假的。可是,至今我都不知道孩子的哭声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我们听的清清楚楚,可当我兄弟抱起来时却是个假的。”
他说,他亲眼看着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悲痛欲绝。他恨死了那名妇女,恨不能立时把她撕成碎片,为兄弟报仇。当时,他把所有的子弹全部扫射进路边的灌丛,可那名妇女却早已踪影皆无。
“后来,”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在另外一次战斗中,我们又碰上了一名妇女。那妇女站在我们的面前,背着一个孩子。忽然,孩子哭了,妈妈转过身去,刚把手抬起来,我便把整整一梭子子弹全打在那个妈妈身上。”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把眼睛闭了起来。我难以想象被一梭子子弹打穿了的妇女会怎样死去,有挣扎吗?痛苦吗?是不是血肉横飞血肉模糊?
“本来我以为那个孩子一定是个假的,又是那个妇女玩的圈套。可没想到,这次竟是真的,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母亲转过身去,本想拍拍孩子,哄哄孩子,可,我以为……我以为她是要拉炸弹的弦……”
老兵乔治声音沙哑,泣不成声。
“你能想象当时的情景该有多么悲惨吗?妈妈一声没吭地死了,孩子坐在血窝里哇哇大哭。我吓懵了,不知如何是好。当时,野地无人,孩子怎么办?扔下不管,孩子太小,必有不测。带走,部队又要行军打仗。碰巧,那是一片河滩,河里有条船。于是,我便把孩子抱在船上,解开揽绳,让船顺水漂去。我想,只要有人听到哭声,孩子就能得救。”
说着,他抬起眼来看着我:
“如果那孩子大难不死,也该有你这般年纪了。”
此刻,我突然明白了他那个没人听懂的故事。原来,几十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这个故事的阴影里,无法摆脱。他既有切肤的杀兄之痛,又对自己滥杀无辜而悔恨。几十年来,他在这双重痛苦中剪熬自己,从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听了他的故事,我的心象泼了一盆凉水。我悲痛死者,他(她)们是无辜的,他(她)们应该有自己的美好生活。我也怜惜生者,他虽亲手制造了一个悲剧,可他却为此付出了毕生的代价。他有罪吗?如果他没有罪,那又该是谁的罪过?
那天晚上,老乔治又发病了。这次,他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候在他的身边,心里一片惘然。
老乔治很守信用,回去之后,他果然住进了医院。不久,我也完成了那个夏天的义工计划,离开了医院。谁知,两个月后,我突然接到杰克的电话,说乔治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你来看看吧。”
老杰克说。
放下电话,我便驱车赶到了医院,找到停放老乔治的地方,只有杰克守在旁边。
老乔治躺在床上,象他每次吵累了睡熟一般。我轻轻揭开遮在他脸上的沙单,他的脸肿着,肿得连皱纹都消失了,看去比过去年轻得多。
杰克说,他的尸体是在一个湖里被发现的,没人知道是自杀身亡还是犯病后溺水而死。我想,无论怎么死,对他都是无所谓的,这也许是好事,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就这样,老兵乔治沉沉睡去,而且永远不醒。望着他的脸,我心里没有伤痛,却升起了释然的轻松。因为我知道,这是他的最好归宿。他活得太累,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夕林 (2014-10-02 00:22:26) |
还是默人功夫深!佩服。语言流畅自然,文字文学味浓。欢迎老朋友出山!呵呵呵。 |
默人 (2014-10-02 18:32:37) |
阿哈,夕林,我来啦!“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
海云 (2014-10-02 21:06:23) |
记得读过这篇小说。 |
逗逗小屋 (2014-10-21 16:23:51) |
沉重的历史,令人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