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曾万禹掏出香烟，却摸遍衣袋找不到打火机，刘佳丽从台子上的烟灰缸里拿出一盒火柴，划了一根为老板点烟，轻声说道：“现在到处拆房分房，我们家的房子也被拆了，本来是可以分一个中套，因为我和孩子他爸办了离婚手续，我们分到两个小中套……”曾万禹有些吃惊地看向刘佳丽，没想到她不仅有孩子，而且离婚了！
“你听到了（我们父子的对话了）？离婚，没问题，我只是不喜欢做手脚！现在人怎么都这样？”曾万禹感叹道。
“现在钱不难赚了，但是房子不容易分啊！除非你在机关工作，单位好还有点儿希望，但是像我们这些打工的，就不可能有分房的机会了，只能趁早为孩子打算，尤其是家里是儿子的，男孩子长大了，如果没有住房，老婆都找不到！”刘佳丽如此说。
“老板，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让他们到隔壁给你端几个菜过来？”刘佳丽看着光顾了抽烟的曾万禹说。
“不用，你就让他们给我做个担担面就行！”曾万禹坐下来，拿过一个空的烟灰缸把烟灰弹在里面。
不一会儿，刘佳丽亲自端着一碗面条过来，看见曾万禹情绪不高地吃着面，刘佳丽也挺识做的，打开卡莱欧开机器，说：“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曾万禹一边吃着面，一边点点头，说：“随便唱！”
“在雨中，我遇见你，在夜里，我吻过你，在春天，我拥有你，在冬天，我离开了……”旋律很优美很熟悉，曾万禹在哪里听过的，刘佳丽的声音柔和低沉，很有点女中音的味道，她唱得声情并茂，很富有感染力。
“有相聚，就有分离，人生本是一出戏！有欢笑也有哭泣，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曾万禹竟然听出了神！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地想起这句似乎不着边际的话，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把面碗推到一边，从儿子曾南南送来的大信封里抽出所有的纸张，又从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了钢笔，拧开笔套，开始一张纸一张纸地签着自己的名字。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只有默默地承受这一切，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一首歌结束，曾万禹也把他的离婚协议书签好了字，音乐中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他没来由的心情忽然大好，放下手里的笔，用力地鼓着双掌，对刘佳丽说：“唱得好！好极了！再来一首！”
刘佳丽看老板恢复了常态，又那么捧场，很开心，又选了个西洋歌，开始唱：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昨天，所有烦恼似乎已经离我远去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可是现在它们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哦，我只相信昨天 ……
曾万禹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注目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妇正动情地演唱的脸，他没想到只有高中毕业的她英文歌唱得这么好，英文发音字正腔圆，比那些流行歌星用中文注音唱外国歌的滑稽腔调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这首英文歌是一首老歌，曾万禹的英文一直是他父亲曾深为之骄傲的东西！读大学的时候，他曾经在与章琳林恋爱的那阵子，听章琳林读那些纳兰的诗词，他以英文歌来回报她的古诗词，这首歌就是他曾经哼唱过的一首。
Suddenly, There's a shadow hanging over me. 突然间有个黑影将我罩住
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我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Oh, yesterday came suddenly. 昨日的一切忽然重现！
离开了大学，英文再也没了用武之地，还记得最后一次用英文，是写了一句有关爱情就像肿瘤的句子…….。自从那以后，这些年英文就像很多其它他的才能一样，都被埋在很深的地方不见天日，现在，猛然又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和英文歌词，他有种恍惚的感觉，眼前的刘佳丽变幻成年轻时的章琳林，那笑靥！那容颜！那岁月！
刘佳丽看见老板眼睛发直，好像陷入一种沉思中，就对他挥了挥手中的麦克风，麦克风经摇动，传出一阵刺耳的杂音，曾万禹如梦方醒，站了起来，走过去接过麦克风，独自唱着：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为什么她不说一句话就离我远去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我想说都是我的错，现在我如此怀念过去的一切。
曾万禹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忽然发现有一股很强烈的悲伤从心底深处往外涌，他唱不下去了，把话筒又递给刘佳丽，刘佳丽接过麦克风，继续唱：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昨天，爱就像游戏一样那么简单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而现在我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哦，我只相信昨天。
刘佳丽也没想到老板一口英文歌唱得那么好，他浑厚偏低沉的男低音里，有着回味无穷的中年男人的韵味，而且很显然，这首老歌引起了他某种对过往的回忆和联想，他唱的那么投入，眼里甚至泛出了泪光，她情不自禁地猜想：一个中年男人的泪水里，连接着的肯定是一段充满深情和美好的爱的篇章。
刘佳丽把麦克风和自己的头一起往曾万禹那边靠近了过去，曾万禹于是合着她的声音，男女生混合在一起成了一把非常动听的合音，他们一起唱着这首歌的最后一句，并且让之渐渐缓慢和轻缓下去，尾音在小包间的天花板上回旋着：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哦，我只相信昨天。
待续
| 海云 (2014-09-23 20:27: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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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机上写了一半，在上海的第一个夜晚，时差的关系，夜里一点半就醒了，爬起来又写了一半。这一章里的两首歌，都是八十年代在中国很流行的，我还记得在金陵饭店的顶楼旋转餐厅上第一次听到那首"昨天" 时的感觉，忧伤的曲调，仿佛昨日一般,依旧在耳边回旋。 |
| 暗香 (2014-09-23 20:38: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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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迟到的爱”，“东方明珠”，“心语”。。。。 |
| 蝉衣草 (2014-09-23 21:15: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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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写作。。。海云的这种精神让人佩服！高产而不俗！ |
| 司马冰 (2014-09-23 22:38: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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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一直想，海云写小说是写好了很多一集一集发呢还是边写边发呢，还真是边写边发，这可是功力呀，得按时写出来，压力大呀。办报纸时开专栏，每礼拜一篇，我就心理负担很大的，对此有体会，何况写小说。 |
| 敏敏 (2014-09-24 03:17: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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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逃不掉琳琳的影子，刘佳丽是为了房子跟老公离婚的呢，还是为了万禹呢？ |
| 梅子 (2014-09-24 13:14: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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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有一段情。 |
| 天地一弘 (2014-09-24 15:46: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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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昨天已经过去，今天已经来临，面对。问好海云。 |
| 海云 (2014-09-25 01:0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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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也喜欢歌。 |
| 海云 (2014-09-25 01:0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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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写的那种人。 |
| 海云 (2014-09-25 01:06: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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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练出来了，刚开始也是灵感来了才写，常常写一阵，歇一阵，后来被读者们催的，他们急着要读下文，我就把自己的写作思绪整成了自来水龙头，想要的时候就开，想关就关。起初不容易，因为写长篇，需要完全静下心来，前后衔接等等，现在，我同时写不同的体裁的东西，已经习惯了随时转换随时开关了。 |
| 海云 (2014-09-25 01:07: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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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琳林应征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
| 海云 (2014-09-25 01:07: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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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吧，总有到头的时候。 |
| 海云 (2014-09-25 01:08: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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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弘好，正在逛大上海。到南京跟你联系。 |
| 绿岛阳光 (2014-09-25 12:35: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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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曾公子要梅开N度了，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