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回到家的曾万禹却发现家里跟以前不一样了，曾妈妈住进了亭子间里，曾妈妈原先住的房间成了曾家老二万庆的房间，曾万庆平日住学校，房门上一把锁，谁也进不去，周末回来就住在那间房里。从新疆回来的他说曾家的房子不能让老大全占了，公平起见，曾家三兄弟一人一间，他首先要占一间！
曾万宁刚从新疆回来时，还跟侄儿曾南南合住一间，曾万宁出了那个手抄本事件之后，曾妈妈考虑到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四处托人为曾老三介绍女朋友，这大半年来总算与一个回城女知青处上了对象，不久前刚领了证，很快就要办喜酒了。这样，曾南南和曾北北的房间就被装饰成曾家老三的新房了，曾北北早就搬去妈妈柳春叶的房间去了，曾南南常打游击，三叔的对象来了，他就睡到妈妈房间的地板上去，三叔的对象不来，他就可以睡到三叔新买的大床上。
曾万禹回家的第一晚，曾妈妈起来烧了两个菜端到亭子间的小桌子上，与大儿子和小儿子一块吃，曾家其他的人都没出现，更别说一起吃饭。
曾家的三个孩子都在柳春叶的房里，明明知道曾万禹回家里，竟没有一个人露面，房门一直紧闭着。曾万庆在学校里，那天不是周末，他没回家。
曾妈妈拉着大儿子的胳膊往亭子间去，亭子间很小，最多八平米，一张小床加一个床头柜，如今还放进了一张小饭桌子，三个人坐进去，连转身都难。
曾妈妈轻声对大儿子说：“万庆回来嚷嚷要分家，有什么好分的呢，不就是这几间房子吗。我就搬到亭子间来住了。现在万宁跟我一起吃饭，春叶带着三个孩子也分开来过了，万庆平常不大在家的……万宁眼见着也要结婚了……万禹，你就暂时跟我一块吃吧！我退休工资够用了。”
“妈！我会找事儿做的！在里面听说现在很多人下海做生意，现在不像以前了，铁饭碗也不那么稀罕了......”曾万禹似乎并没有被牢狱之灾击垮。
“还有，万禹，孩子们都长大了，尤其是南南，都上中学了，可能春叶平常跟孩子说多了，他们......”曾妈妈没说下去，曾万禹回头往二楼的方向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其实已经告诉了他：他是个不被欢迎的人物！
那天晚上，曾万禹只能在母亲的亭子间里搭一张小行军床，他得把那张小饭桌放在楼梯拐角处，把亭子间的房门关上，才能把小行军床放下，行军床的一头紧紧顶住关上的房门，另一头顶住墙壁，他睡到床上之后，屋里的两个人就无法出来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曾万禹就醒了，在里面关了一阵子，养成了天一亮就醒的习惯。他怕吵醒母亲，睁着眼睛躺在那里，直到母亲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赶紧起身，把行军床折了起来，腾出了地方好走动。
曾妈妈说这天她精神很好，想出去给儿子买点早点，曾万禹也想出去透透气，就跟着母亲身后往不远处的小菜场逛了过去。小菜场的尽头就是早点的小摊位，有油条、豆浆、米糕、麻球，曾妈妈看向儿子，意思是问他想吃点儿什么，曾万禹看着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对母亲说：“妈，还不如回家吃你做的担担面！”曾妈妈笑了，对儿子说：“你是不是想吃辣的东西？晚上我做面给你吃，喏，那边开了一家辣油馄饨店，你要不要去尝尝！”
母子俩一人吃了一晚辣油馄饨，满头冒汗地离开了馄饨铺子。曾万禹一边走一边对母亲说：“妈，这里还真看不到什么川味小吃，你说我如果弄个担担面和红油炒手的铺子，应该也可以谋生吧！”
“儿子啊，你不要回去再找医生的工作了？这样的事情你真的愿意做？”曾妈妈有些为儿子的想法抱屈。“妈，我早想开了，人生中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我都四十多岁了，总算活过了要成为什么的年龄了，感觉上我血液里有你们留给我的某种基因，潜伏在那里这些年了，也许，我也可以先赚点钱，再试试那海的深浅，但首先得挣点本钱！”曾万禹对母亲这般说。
曾妈妈点点头，又拉住儿子的胳膊，说：“好，万禹，你跟我来！”曾妈妈和万禹还没走进家门，就在大门口，遇到正从里面走出来的曾万禹的两个孩子曾南南和曾北北。曾南南就像没看见父亲一样，眼睛一翻，头一扭，就过去了。曾万禹正要叫儿子，曾妈妈一拉他的胳膊，却叫着跟着南南的北北：“北北，爸爸回来了，还不快叫爸爸！”曾北北抬头看了看父亲，又小心地看了看前面疾走的哥哥，轻声地叫了声：“爸爸！我要上学去了！”曾万禹还没来得及跟女儿说话，就听得前面的曾南南一声大喊：“北北！快点！你想迟到啊！”曾北北赶紧一溜小跑跟在哥哥后面走了。
曾万禹没想到儿子如此敌视自己，一时气结，半天说不出话来，曾妈妈又拉了拉儿子的胳膊，说：“南南有些叛逆，跟他二叔也吵，有时跟他妈也吵，你别气，慢慢就好了。来，你跟我来！”
母子俩刚进大门，又与从楼底上一手牵着曾西西的柳春叶母女相撞，曾妈妈赶紧对媳妇说：“春叶，上班去啊。”转身对儿子曾万禹说：“万禹，来看看你小女儿。西西，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
已经上幼儿园的小西西睁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曾万禹，但是显然，孩子已被警告过不可以接近这个所谓的“爸爸”，所以怯生生地站在母亲柳春叶的身边，没有开口。曾万禹蹲下来，向女儿张开双手，说：“西西，来，爸爸抱抱！”
柳春叶眼里满是怨恨，一拉女儿的小手，快步地往门外走去，什么都没说，一阵风般地刮了过去。
曾妈妈把愣神的儿子拉进亭子间，从床底下取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上有个小锁，打开来里面有一叠钞票，曾妈妈把那叠钞票交给儿子：“万禹，这是我仅存的救命钱了，你拿去做本钱吧，做什么生意你自己决定，我爸妈就是做酱菜生意起家的，你父亲是做石油和银行的，不论做什么，只要不昧着良心就好！”
曾万禹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钞票，眼睛红了，他深深地体会到这个世上只有母亲能这样，在所有的人都离他而去之际，倾其所有救他出天生。
待续
| 天地一弘 (2014-09-03 01:30: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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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大部分人都为了利己而爱别人，一生错一步，步步错，即使一错再错，只有母亲是理解和包容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千真万确。 |
| 蝉衣草 (2014-09-03 07:58: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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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伟大，不论顺境及逆境。。。 |
| 海云 (2014-09-03 15:09: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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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人类的爱大多是有条件的，只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有的时候，毫无任何条件。 |
| 海云 (2014-09-03 15:11: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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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何时何地。 |
| 暗香 (2014-09-03 15:4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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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母亲， 可别这么快就把她 写死啊 曾是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活该他，以后发家了也不值得羡慕 |
| 敏敏 (2014-09-04 01:02: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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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妈妈真是为了这个儿子，操碎了心。慈母啊 |
| 海云 (2014-09-04 03:04: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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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妈妈长寿着呢！ |
| 海云 (2014-09-04 03:07: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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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