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明人往往长于创新拙于理财,连爱迪生也不例外。网络时代某些发明人成为大老板很大程度上是职业经理人和股票市场的功劳。在美国的发明历史上,对人类贡献最多得到回报最少的莫过于尼古拉·特斯拉了,这也就是近十年来他被不断缅怀的原因。
发明家特斯拉来自塞尔维亚,被称赞为“发明二十世纪的人”,“超越时代的人”。他是交流电系统的关键发明人,曾设计完成了著名的尼亚加拉水电站,并设计了配套的输电网络,他带领美国进入了真正的电气时代。他一生拥有交流发电机、异步电机、发电机、火花塞、远程控制、无线电等600余项发明专利。他早在100年前就预测到移动电话的诞生,尝试无线电力传输,还设计了一种可收集包括雷电在内的各种电能的设施。
在美国的创新故事中,特斯拉作为一个疯狂的、传奇的、悲情的英雄存在。几十年来,电影、传说和各种都市传奇中,都在讲特斯拉扔掉十亿美元,死时身无分文。特斯拉的传奇人生得到最聪明和最有名的创新者的关注,谷歌的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都非常仰慕特斯拉和他的成就。佩奇是12岁在读了特斯拉的传记后决心成为工程师的。当贝宝的十亿富翁伊龙·马斯克成立自己的新的电动汽车公司时,就选择了特斯拉作为品牌,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建有尼古拉·特斯拉机场,他的头像也出现在塞尔维亚的纸币上。
特斯拉1856年出身于奥匈帝国治下的巴尔干半岛。在格拉茨科技大学学习数学和物理,在布拉格大学学习哲学。1882年他就有了交流电的初步想法。他当时正在巴达佩斯的一个公园闲逛,背诵着歌德诗句,突然交流电的概念闪现脑海,并立即用棍子在沙地勾画了草图。
大学毕业后他到巴黎进入大陆爱迪生公司,工作是改进直流发电设备。欧洲的公司都对他比较激进的交流电设计没有兴趣,他认为他只能带着自己的创意找到能够真正重视它的人。当时最伟大的电气工程师是美国的爱迪生。1884年,他从爱迪生欧洲合作伙伴查理斯·巴彻勒那里拿到了一份推荐信,坐船来到了纽约。
当时他28岁,在通过移民局时,所有的财产只有一本诗集,一份推荐信和4美分。他马上找到爱迪生,爱迪生打开推荐信,信上写道:“我亲爱的爱迪生,我认识两个伟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你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同为天才发明家,两人实际上有很大的差别,爱迪生自学成才,特斯拉接受了欧洲正规系统的科技教育。爱迪生的发明来自尝试和错误,就像他的名言:“发明是百分之五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五的汗水”,特斯拉选择仔细构思发明,他已经在脑子里设计好后才构建实体模型。特斯拉的思维非常缜密细致,第一次出来的模型就能根据设计运转。有一次特斯拉评价爱迪生:“如果有一根针掉到干草堆里让爱迪生去找,他马上会像勤劳的蜜蜂翻检每一根稻草,直到他发现他搜索的对象。作为旁观者,我很难受,因为我知道一点理论和计算会省了他百分之九十的劳动。”
特斯拉向爱迪生介绍他的研究工作和交流电创意,但与欧洲同行一样,爱迪生也不感兴趣。他已经在直流电上投了很多钱,不想改弦更张再投钱。但他认识到这位欧洲来的年轻人非常有天赋,就主动要求雇佣他,周薪18美元(相当于现在的400多美元),爱迪生还说,假如特斯拉能重新设计直流发电工厂,极大提升效能的话,自己就给他5万美元(相当于1百万美元左右)的奖励。特斯拉在短短的两个月就成功完成了设计,震惊钦羡之余,爱迪生拒绝支付这笔钱,说这是一个玩笑,解释说:“特斯拉,你不了解我们美国人的幽默。”作为奖励,爱迪生给特斯拉每周工资涨了10美元。特斯拉拒绝了这个羞辱人的建议,当天就辞职了。
在短短的几个月期间,特斯拉为伟大科学家爱迪生共完成了24项技术创新,包括直流电发电机的设计,并由爱迪生取得专利,加以大量生产。可是他努力的报酬却是骗局和一场无情的嘲讽。特斯拉对爱迪生既愤怒又失望,决心寻找投资继续自己的直流电研究,两个伟大的发明家分道扬镳,创新历史上电流之战的序幕就此拉开。
当时的工商业、公共设施和家用电器,都使用着费用高昂的直流电。1879年,爱迪生首先推出了自己的白炽灯,成立了爱迪生通用电气公司,该公司采用直流电系统。直流电系统简单但有很大局限,因为在电路上的损耗,使用直流电时必须每隔一公里便建设一套发电厂。比较而言,交流电能产生很高的电压,能够实现远距离电力传输,而且成本只有直流电的千分之一。直流电的另一个缺点是只能同时给10-15个家庭供电,每家都要在发电厂一公里之内。交流电却能传输到几百公里之外,给成千上万个家庭同时供电。但直流电技术成熟较早,出现时还没有替代技术,所以一度成了当时的标准系统。爱迪生发明直流电后,电器得到广泛应用,而电费同时却十分高昂,经营输出直流电成为了当时最赚钱的生意。
特斯拉首先成立了特斯拉电灯和制造公司,和几个投资者研究改进弧光灯,他的研究很成功,但收益都被很快投资者骗走了,最后公司破产,特斯拉只能靠在街上挖沟挣的每小时两美元糊口。
1887年4月,特斯拉获得的新的投资,在几个月内,他设计了一生最重要的发明——无刷交流电机,并申请了专利,交流电很快证明比标准的直流电有很大的优势。1888年,特斯拉会见了西屋电气公司创办人和董事长乔治·威斯汀豪斯(意译也就是“西屋”),同意接受特斯拉专利许可,条件是6万美元(相当于现在的140多万美元),加上150股,以及他的交流电机每输出一马力电力就收取2.5美元许可费。特斯拉还接受每月2000美元(相当于现在的4800美元)的薪水,为西屋电气工作。但最大的收入还是专利许可费,当全国都接受交流电后,西屋电气非常乐意支付每年几十万美元的许可费。到1890年,在34岁时,特斯拉就成了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换算成现在的货币就是年收入2500万美元。特斯拉得到西屋电气公司的支持,研发已构思了6年的交流电系统。因为交流电的效能远比直流电优胜,因此交流电开始被广泛采用,并慢慢挑战直流电的市场统治地位。
毫无悬念,爱迪生急了,自己的直流电现金牛专利有可能就此死掉。他不愿没有挣扎就退出舞台,于是和自己的通用公司发动了宣传攻势,散布交流电存在致命危险的谣言。他们的诽谤活动主要是雇佣人在全国巡演,用交流电将流浪的猫狗和老马甚至大象电死,证明交流电不安全。这些变态的宣传最后还让爱迪生发明了死刑电椅,并申请了专利。爱迪生还在媒体上大力抨击特斯拉,并将其冠以“科学异端”之名。面对这些虚假指责和卑鄙的谎言,特斯拉开始了自己的宣传活动,他让几百万伏特的交流电流通过自己的身体来证明交流电的安全性。
此后的十年,他们激烈的竞争启动了电气革命,极大改变了地球上每个人的命运。最后,特斯拉的交流电战胜了爱迪生,成了今天的标准。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这场电流之争给西屋公司带来不小的财务打击。1907年,在与爱迪生斗争20年后,西屋电器负债达到1000万美元,竞争压力很大。在投资人的压力下,乔治·威斯汀豪斯找到特斯拉,恳求他降低或者暂停收取专利许可费,救公司一命。威斯汀豪斯说,如果公司破产了,特斯拉不可能从吝啬的银行家那里获得任何专利许可费。让威斯汀豪斯吃惊的是,特斯拉感念威斯汀豪斯的知遇之恩,当场撕毁了原来的协议。通过撕毁合同和放弃许可费,特斯拉以一人之力拯救了西屋电气公司。作为回报,威斯汀豪斯一次性支付了特斯拉216000美元永久许可费,相当于现在的540万美元。这些钱很快被特斯拉一系列野心勃勃的失败的实验项目消耗殆尽。
回过头来看,特斯拉是一个聪明的发明人却是一个非常差的资本家。1907年,但他撕毁合同时,银行家对他的专利的估值是1200万美元,相当于现在3亿美元。聪明的方法应该是停收5年的专利许可费,让威斯汀豪斯在站稳脚跟毁灭爱迪生。十年后,交流电完胜直流电,成了全球标准的电力系统。假如他还持有自己的许可权的话,他很容易成为地球上最富有的人。
不幸的是,特斯拉在1920-1935年间卷进了一系列昂贵的失败的电力实验项目,他的运气和心智在此后的30年每况愈下。在1943年87岁去世时,他已经破产、独自生活在纽约的一家宾馆中,伙伴只有鸽子,徘徊在疯狂的边缘。他的房费和伙食费由老朋友乔治威斯汀豪斯负担。
爱迪生也得到了报应,他的公司爱迪生通用电气公司在电流之战后面临如山的债务,摩根大通利用债权从爱迪生的手里接过了公司的所有股权。将该公司与其他公司合并,去掉了爱迪生的名字,产生了今天的通用电气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