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我的妈妈?”(二)


“谁是我的妈妈?”

 

怡然


(二)

阿梅的班主任姓廖,叫廖书媛。她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人长得端庄标致,但背地里别人都说,她其实已经是过了三十的人了,却依然黄花无主。那年月还没“剩女”一说,不然廖老师就是标准的剩女了。

剩不剩女,廖老师似乎并不在意,她最在乎的是她教的这个初二三班,更确切地说,是她的这个学生段阿梅。廖老师对阿梅的关注,甚至有些离谱。比如,每天清晨一走进教室,她目光最先锁定的准是阿梅。她会从阿梅的脸色揣摩出小姑娘的心情。每天她总会瞅个机会,和阿梅闲聊几句。话题常常和学校学习毫不搭嘎。诸如周末去哪儿玩了,这关你班主任什么事儿呢?新衣服是你妈妈给买的吗,这还用问吗?不是她妈买的,难道还是你给买的不成?

廖老师的这些细致关心,阿梅倒是蛮享受的。她感觉一切来得都这么自然,好象廖书媛注定就是她生活里的一个角色,若是没有她,那才不对劲了呢。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和廖老师有着某种深层的默契,甚至深过她年迈的父母。

其实廖老师最离谱的还不止这些。学校期末评选三好学生,搞的是集中民主制。由老师提候选人,然后同学举手表决。阿梅虽然学习成绩顶棒,文体活动样样出色,但她的人缘不好。女生的手不会为她举起,因为嫉恨;男生的手也不敢举给她,因为大家都怕班长兼团支书的詹友同学,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詹友对阿梅充满敌意,说恨之入骨也并不过分。

眼见阿梅就要被淘汰出局了,廖老师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她干着急使不上劲哪。初中的第一个学期,阿梅的三好生就落选了。

那天放学,廖老师故意让阿梅留下,见小女孩一脸的仓惶,她心疼。便说,“别太难过,下学期再努力。”

“廖老师,您觉得民主的结果,就一定是公平的吗?我不难过,但很困惑。”阿梅说的是心里话。

廖老师拍了拍阿梅的头,怜爱地盯着她的眼睛,“好思考,我也在想,以后选举该如何进行。对了,怎么不见你递交入团申请书呢?这也是要求上进的一个指标啊。”

“我不敢递,怕自己不够格。再说,有詹友当团支书,我没戏。”阿美说得那么斩钉截铁,令廖淑媛诧异。

“詹友和你以前就认识吗?”

“认识,小学最后两年,我们在一个班。他是班长,他对我一直是狠狠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他给得罪了。”阿梅幽幽地说,提起詹友,她就心有余悸。

“别被某些人吓住了,听老师的话,入团申请还是要递的,好吗?”

阿梅听从了廖老师的话,很快把申请交给了詹友。果然不出阿梅所料,在班里团支部讨论会上,詹友第一个站起来发言。“我不能同意段阿梅同学入团,有两点理由。第一,她虽然学习成绩不错,各方面表现积极,但是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傲气,目中无人。这第二点嘛,她的生活作风很有些问题,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清楚,就不在这儿深谈了。”

听了詹友的一席话,廖老师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眼前这个男孩,小小的年纪,竟然如此少年老成。她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詹友,不好随便给同学下定义,说人家生活作风有问题。女孩子爱美爱打扮,本来是她们的天性,这和作风扯不到一起去。”

听廖老师反驳自己,詹友一点都不惊慌,他也一字一顿地说,“廖老师,我们总不能让一个婊子生的孩子,来玷污团员的荣誉称号吧?您不这样认为吗?”

廖淑媛的脸刷地一下变红了,她没想到,詹友会亮出这样一把杀手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大男孩。其他两个团支部成员都吓得不敢讲话。他们既不想得罪廖老师,也不愿意和詹友结仇,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子。

廖老师记住了选三好生的教训,她回过神来,毫不让步地宣布,“这样吧,我们把段阿梅的入团申请材料交给学校团委,让他们做进一步的调查研究,来作出最后的决定,你们看这样如何?”

那两个支部成员赶紧点头,对,同意廖老师。詹友满脸愠怒,气鼓鼓地说,“我保留意见!”说罢,扬长而去。

廖老师长长地吁了口气,她觉得这次做得还不错,至少阿梅的入团申请,没有被詹友扼杀在摇篮之中。可她想错了。

第二天大清早,校园门口就挤满了人,黑压压一大片。宣传板报上贴的一张大字报,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那题目非常雷人,“我们能容忍一个婊子养的来玷污团员的光荣称号吗?”,还有一个副标题陪衬,“且看廖淑媛老师是如何袒护段阿梅的!”。那时黄帅刚刚出台,学校最流行的就是给老师贴大字报。

 

廖淑媛凑近一看,她的头一下子就炸了,眼前一黑……









海云 (2014-07-19 14:28:37)

唉,那个年代入团真的还不容易。总有提意见的人,我就差点被提意见的人给拽下去,还好也有保我的人。

舒怡然 (2014-07-20 10:24:00)

问好海云!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幸好遇到贵人了。

你写的儿子回国的趣事,很好看。有这么个懂事的儿子真好:)

棹远心闲 (2014-07-20 15:10:53)

“您觉得民主的结果,就一定是公平的吗?”这可是个大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