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煮花生
随笔
齐凤池
女儿女婿每个周末要从北京回唐山一次看儿子,他们回来吃什么,就成了我的一大难题。因为我做的那些拿手菜,他们早已品尝若干次了。
眼下快到了三伏天,女儿女婿从北京回来,吃什么最顺口,我一直再想在做,也在琢磨。
我感觉,夏天还是应该吃点顺口的,吃点冰凉败火的,吃点时令的最好。不一定是顿顿大鱼大肉,螃蟹海虾。吃点黄瓜拌豆皮,海米拌苦瓜,鸡蛋炒红咸菜,做一盆大米凉水饭,再烙几张家常饼,应该说是夏天最好的饭菜了。要想吃点时令的,这个季节的新花生最抢舌尖。
这个季节卖的煮花生,是开春时候,农民用地模蒙种的。农民为了花生提前上市,卖个好价钱。
刚上市的煮花生,八块钱一斤,尽管价钱不低,花生粒儿也不成,但新花生吃起来,又香又嫩又新鲜,是最好的下酒菜。
女儿女婿从北京回来两天,每顿饭除了黄瓜拌豆皮、海米拌苦瓜、油炸海虾之外,还必须有一大盘新煮花生。新的煮花生有的不成,有的瘪,还有的像水泡。像水泡一样的花生,粒比大米粒儿大点有限,但非常嫩,在嘴里用舌头一抿就化了。成一点的,嚼起来口感很好,新花生的味道很浓。在花生的特殊清香味道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女儿女婿剥着又鲜又嫩的煮花生,都说好吃,在北京是吃不到的。女儿说,在北京也买过一次,一吃不对味,就扔掉了。她说还是唐山的新花生好吃,香而不腻。我吃着新煮花生,喝着酒,和女儿女婿闲聊着。说起煮花生,我说起了上中学的时候,和几个同学到农村花生地里捡花生的故事。说是“捡”花生,其实就是到农民的花生地里“拿”。农民把刨出来的花生放在地里晾晒几天,等把花生晾干点了再拉到场上,我们就捡丢在地里的花生角。
散落在地里的花生角,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们看得见,就是数不清。我把捡的花生,装在裤子腿里。当我们把裤子腿里都装满了花生时,要离开花生地的时候,村里护秋的民兵扛着半自动步枪把我们包围了。我们肩扛着装满花生的裤子向后撤,后面是一条大沙河,我们被河水拦住了。
为了不被民兵抓住,我们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湍急的河水里,身背步枪的民兵也正向河岸一步步逼近。
齐腰深的河水,把我们的衣服都弄湿了,我们三划了,两划了就到了对岸,上岸后我们撒腿就跑,民兵们冲着天空放几枪,也没再追我们,就回去了。我们每人扛着一裤子花生回到家里,到家衣服还没干。
淘气的学生时代过去之后,我就下乡了。我下乡的地方,是北方的花生主要产区。村里大部分土地都种花生。到了夏天,整个田野是一眼看不到边的绿油油花生秧子。
到了秋天,花生秧黄了,我们手扶大镐站在地头。队长用沙哑的嗓子说:“大伙把镐刨深点,别把花生蛋丢在地里。那可是大伙的血汗哪!都听明白了吗?”我们谁也没吱声。他又说:“大伙开始刨吧!”。
我们每人一条垄,三个人把刨的花生放在中间的垄上。刨花生的时候,大伙都很卖力气,十多亩地的花生,一个上午就刨完了。
休息时,有人抱来一大堆长着花生的秧子,用火点着,等花生秧子烧红了,用沙土埋上,焖上十几分钟,再扒出来,花生就熟了。
用火烧的花生,比煮的花生更香,剥开烧的黑黑的花生皮,里面的花生仁还冒着热气,潮乎乎,香香的,嫩嫩的。这时,队长也凑了过来,剥俩粒放进他那牙齿不齐的嘴里,慢慢嚼起来,边嚼边说:“真香,这要是有壶酒该多好。”
晚上,队长的瘸媳妇煮了一大锅花生,叫我到他家吃饭,我从供销社的小卖部打了一斤散白酒拎着就去了队长家。
那天晚上,我和队长就着煮花生和黄瓜,西红柿喝酒,队长把我给灌醉了。我是怎么回到房东大娘家都不清楚。
后来,我回城了,但每年新煮花生一上市,我就开始吃,一直吃到新花生变成了老花生。
尽管新花生好吃,但吃起来我怎么也找不到当年在队长家吃煮花生喝酒的那种味道。
2014--7-15
063026河北唐山开滦荆各庄矿业公司
棹远心闲 (2014-07-16 00:34:01) |
年轻时没什么钱,夏天只能约几个单身同事,水煮花生加北京二锅头,那滋味那享受那自在,今天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