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个时期,小说和戏剧“高大全”现象的出现是由当时片面强化创作理念决定的,同时有其民族文化的历史渊源。
小说热衷于性描写是片面强化创作理念的一个怪胎。弗洛伊德扯起一杆大旗,上边写道:“‘美’的观点植根于性的激荡。”在这杆大旗下集聚某些小说作者进行游离于故事和塑造人物的性描写、充斥作品的性描写、通篇的性描写,乐此不疲。而这,是不足取的。一,这样的描写虽然能够拨弄人的生理机能,唤起性萌动、性感知、性回忆、性体验、性幻想,给人带来生理愉悦,以至美感,但仅仅是生理的愉悦,低级的美感,犹如人吃了麻辣烫口中生火,胃里冒烟,额头酿汗。仅此而已。二,这样的描写将人混同于动物,无异于把人看成猫狗,贬低了人的品格,毒害了人的灵魂,扭曲了人的理智性和社会性。三,这样的描写不利于青少年成长,不利于和谐家庭与社会建立,不利于民族整体文化水平提高,不利于道德重建工程实施。
有人把《金瓶梅》当“范本”搞“突破”,并被评论家奉为“新红楼梦”,不吝笔墨鼓噪。其实把《金瓶梅》当“淫书”者早已有之。但有失公允。《金瓶梅》是一部世态小说,以隐斥明朝官场腐败立意,故事曲折,刻露尽相,世情洞达,讥讽幽伏,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和认识价值。如此看来,专爱扒“大葱白”的性激荡者应当感到羞愧。遗憾,并非小说创作者都明白这一点,都有这样高尚的追求;香艳文学实为情欲文学以至交媾文学的出现也就不足为怪了。
黑格尔说:“艺术要肩负这样一个思考、责任:缓和情欲的粗野。人的情欲,之所以是粗野之物,起因于它的自私性质,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为目标,不顾一切。愈专注、狭隘,情欲的强度就愈高,人也就愈粗野横蛮,占领着整个的人,使他认识不到人是普遍性的。艺术可以稀释和缓解这种粗野,驯服这种暴力。”“除了情欲可以净化以外,艺术也使人获得道德上的教益。”“人自知自己是一个动物,他就不再是动物,而是有了自知的心灵了。”这里,黑格尔明示:展示粗野横蛮的情欲就是抛弃人的普遍性,抛弃情欲的净化,抛弃道德上的教益,抛弃自知的心灵,仅仅停留在人的自在状态。
以弗洛伊德主张的“本我”自诩,追求“快乐原则”,但却忽略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的全部内容,忽略了“现实原则”和“至善原则”,忽略了“本我”向“自我”、“超我”的飞跃;而只有实现了这种飞跃才能真正创造美。
诚然,小说并不排斥情欲描写,情欲也是人的情感,也是人的生活必需,完全可以也应该成为小说创作的内容,因为,就一般意义上说,情欲是男女爱情的本质体现,爱情是人的重要生活。小说把爱情写得生动而有情致,为小说大家所取;但大多在这样的情形下进行:一,人物性格一个侧面深化之必须;二,故事结构之必须;三,净化情欲之必须;四,着重在情。
恩格斯说,人类的婚姻应以性爱为基础。谈性变色大可不必。人类婚姻有着自由——压抑——自由的发展历程,但新的自由并非原始人的自由,群婚的自由,杯水主义的自由,一夜情的自由,一夫多妻的自由……而是情感更充沛更专一更理性更健康的自由,因而是更高等的自由。自由与放纵不可同日而语,放纵是人类生存的威胁,人类应当有这样的自觉。小说创作者应当追求人类婚姻自由亦即全人类自由的理想和过程。似是而非,浑水摸鱼的做法可以休矣!
适当强调艺术理念能动的主导的作用又恪守道德理想的高尚才是正路。请看刘向(前77-前6)的话:
“泉源溃溃,不释昼夜,其似力者;循理而行,不遗小问,其似持平者;动而之下,其似有礼者;赴千仞之壑而不疑,似其勇者;障防而清,其似知天命者;不清以入,鲜洁以出,其似善化者;众人取平,品类以正,万物得之以生,失之则死,其似有德者;淑淑渊渊,深不可测,其似胜者;通润天地之间,国家以成:是智者所以乐水也。”
“夫山……草木生焉,众物立焉,飞禽萃焉,走兽休焉,宝藏殖焉,奇夫休焉,育群物而不倦焉,四方并取而不限焉,出云风通天地之间,国家以成:是仁者所以乐山也。”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为孔子的一个美学观念、美的追求、道德理想,而经刘向演绎便具体化了。这里明示我们:水和山是表象,表象的某些特征用来象征、依附人的美好理念,表象和理念浑然一体,并可升华为完全不同质的或部分不同质的意境,也就是审美意象。
两千多年前的先哲对表象、理念、意象的关系已经有了相当认识,而且丝毫不落在西方美学家之后。
擅长形象思维的小说创作者不可不锻练抽象思维能力,理念与表象融合的能力,把握“度”的能力;缺少一个翅膀或一个翅膀强一个翅膀弱是飞不高的,只有两个翅膀都硬朗才能展翅翱翔。我们说,要有“火热的生活”,更要有“火热的理念”,而且艺术理念光饱蘸主体情感还不行,还应是冷静的高尚的。艺术理念能动的主导的作用在小说美学上占据着重要地位。
听雨潇潇 (2012-02-07 08:52:45) |
学习! |
抱峰 (2012-02-07 21:07:44) |
携手共进才对。早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