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雨声淅沥。我冒雨前来，守在你的面前。
我问你，明天是你的节日，你要什么礼物。你歪着脑袋想半天，说不知道。
母爱无所求。我知道。你挑食，吃最简单的食物。衣物很多，也不经常出门，无需添置。给你买了轮椅，买了医院专用的带转向轮的病号床。这两样倒是用上了。为了增加营养，牧笛她爹——你的女婿给你买的海参。一再诱骗之下，才吃掉三两只。给你买的那无糖的饼干，已经攒了好几箱。也总是不见少。
鲜衣美食，对于你，都不是最爱。
所以，真的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五天来，你腹泻不止。一天十几、二十几次。为了擦洗方便，你只能卧于床榻。身体于你，似乎不受掌控。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替你支配身体，阴雨晴天，都不是你说了算。有时候会便秘，六七天不见动静。这几天又是没来由地腹泻。问父亲原因，老人家说，只是偶尔吃了一小片西瓜。 不至于吧？这五天你的脸满是愁苦模样。你更少的吃饭。因为屁股因为总是被擦来擦去变得生疼。你认为少吃饭就可以减少腹泻。或者躺在床上不活动，使得你更加没有胃口。
今天下午你的腹泻终于减轻了，父亲去替你问诊，大夫说是因为糖尿病造成的植物神经紊乱。我不懂这些，植物神经跟肠胃是怎样的关联？难道植物神经一紊乱，肠胃就不干活了吗？我给你买的肠炎宁不怎么管用。这次大夫开的止泻的药倒还不错。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不用半夜三更一次次地被叫醒，收拾那些秽物。
晚上看见你的笑脸，是久病之后的晴天。尽管外面下着不小的雨。我却恍然回到阳春三月。如果一个人身体不爽，那么一次痛快的便溺，一次顺畅的呼吸，一步自由的行走，一口能够品出味来的佳肴，都是奢侈的享受。如此看来，我们无病无灾的每一个人，都在幸福中。这个貌似简单却深刻的道理，我是守在母亲的病榻前才悟出来的。
看见人家的爹娘，相互搀扶，在街上散步，就让我好生羡慕。现在没有年轻时的重负，也不用那些一年到头干不完的农活。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现在的你和父亲，该是携手夕阳，共度美好黄昏的时候。可是，如今的你，却始终与轮椅相伴，再也不能陪父亲和我们出去散步了。父亲的头发已经被岁月和辛劳涤荡得如一杆银色的旗帜。我看见他曾经挺拔的腰杆，变得佝偻起来。我看见他健硕的腿变得细瘦伶仃。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如此残酷无情。
岁月，对于婴儿来说是舒展；对于少年来说是成长；对于青年来说是成熟；对于中年来说是慨叹；对于老年来说是留恋。仅此而已。
记得有年母亲节，我给你定了一束花。结果你很是遗憾地和我说，这么贵的花儿，得买几袋面粉啊，割几斤猪肉啊。那时候你的身体还健康，我很是埋怨你的不解风情。在我眼里，狗尾巴花是花，玫瑰花是花，梧桐花是花。在你眼里，这些花儿都不如一片麦子一陇玉米来得实在。我看到的是花，是诗情、是画意。你看到的是稼穑，是丰收，是实在的生活。而现在想想，如果没有你的汗水和丰收，何来我的诗情和画意？
我在雨声里，静静敲字，和着你的鼾声。回忆过往。妄图透过岁月的风烟，看到那个扎着长长麻花辫的姑娘，我曾经在我的大姨家看到过你年轻时候的照片，和同伴们围坐在一盆花前，很朴素、青春夺人的样子。岁月倏忽，半个世纪只在一念间。我抚着你花白的短发。觉得你积淀下的光华，都在我们身上，在我们下一代身上。
不论是我和弟弟妹妹，还是牧笛们也好，都是你生命之树的果子。
我珍惜与你同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去过我就职的学校，那个环抱着一座千年书院的花园式学校。如果明天雨不大，就让我以轮椅载你，让你踏踏女儿每天踱过的青石板道，看满园的石榴花开，看砚池里锦鲤追逐，亭影摇摆。看学生们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年，满月一般青春的笑脸。这是我送你的2014年母亲节的礼物。
惟愿你安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愿天下所有母亲，放下辛劳，度过这美好一天。
| 天地一弘 (2014-05-10 15:15: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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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祝福天下母亲节日快乐！ |
| 蝉衣草 (2014-05-10 20:02: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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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母亲早日康复，祝愿天下的妈妈，母亲节快乐! |
| 梅子 (2014-05-10 22:36: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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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天下所有母亲安好！ 祝福安米母亲早日康复。 你的文笔真好。 |
| 海云 (2014-05-12 23:13: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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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你母亲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