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你的归来，带股南方的暖意。据说北京特冷，像小时候。”
“上海也非常冷，潮冷阴湿。相比，北京更容易过，出门把自己包裹好了就行。这两天在准备晚会。”
“嗯呐，要过中国年了。在国外，少有像样的春节，凑些中国人，到中餐馆聚餐，一起看春晚直播。”
“听说你当年还表演过独舞，有这事吗？”
终于聊上节奏，猛不丁的问得好唐突，吓人一跳。我，跳舞，不挨边，八杆子打不着。问题不是他问，而是打哪儿来的问题？我一个球痞，体育队的，跟跳舞有关么？协调基因倒是有，集体舞是我教的，交际舞得过奖，也曾站上主楼后厅的舞台，表演过爵士。但是，独舞？从没有过。读研时跳过自编自演的双人舞。他到底是关心我，还是舞蹈，还是要割裂我与舞蹈？
别说跳舞了，现在走路都喘，少运动亚健康，懒散庸常。前几年打打网球、沙排、篮球、乒乓、羽毛球、保龄，陪儿子踢踢足球，现在什么球也不打，泳也不游，步也不跑，纯粹坐吃等死。最近认识一华人，以前是体校的，要跟我练羽毛球，我都不知是不是她对手，技术上没问题，体力差稀了。这个岁数，大运动量不成了。
“你什么球比较在行？”
“羽毛球，在单位鲜有对手。我是那种打拉吊、控制落点的类型。保龄球也曾经疯狂过几年，现在基本不打，改玩高球。我自认为有点运动天赋，什么都能玩两下子。”
我极力回想，脑子里出现他打羽毛球的身姿，特别舒展轻盈，步幅阔大，抽杀神勇，协调性超强，他是干巴瘦的人种，身上的肥肉几乎熬成油渣，满身肌肉，宽宽的肩膀，纤瘦的腰身，倒三角的体型，我之梦里垂涎。当年，羽毛球也是我长项，为什么没跟他一起打几个球呢？我若跟他混双，没准能名列前茅。嘻嘻，越梦越收不住。
1984年的女羽赛，在半决赛，跟我狭路相逢的，是他班上的女生，不幸我成为她手下败将。很想问，假如他是她的啦啦队，突然看见对手是我，他到底支持哪个？回头假设的现实意义不大，算了别问。
“我班那女生，当年她自认为赢我没问题，于是我们打赌，15分三局两胜，输的买3个西瓜。结果你猜怎样？打了5局，5比0。我只让她买了一个西瓜，呵呵。”印象中，这女生的球技了得，我跟她一开始旗鼓相当，我手上功夫不差，结果叫她发现我软肋——后场，高吊打底线，我心虚，体力不支就没戏了。
我对他的田径技能，如深如刻，每每校运会，我都站到栏杆最前端，不动声色地看他比赛。脑子里还能回放出他连贯动作的清晰画面。与他一起回望激扬的体育生涯，如蒸桑拿，肌肤里的水分，一滴一滴涓涓外流，热闷并快乐着。久置心头的心事，有了出口。
心境慢慢平复。
心底曾有一条沟壑，是他挖的，一锹锹，每每揪心地疼。他不跟女生眉目传情，是装酷，是表演清高，而我，早已洞穿他遮掩的手段；他若敢跟女生眉来眼去，反了他了，砸烂他的自行车，拧断他的骨头。呵呵，暴力倾向我，皆因深爱不能。爱，确曾畸形，是独霸的妄图，是嫉妒的蓝苗。这一段青春的发情发痴，幼稚的猜忌，躁动的还击，违拗了真心，做了伤人伤己的蠢事，毁了一份天赐情缘，活该我，让缘份化为悔恨，让初恋成为废墟。终于，他认可那段难得的曾经。我这才换位思考，也许我伤他更狠更毒。总觉自己是受害人，遭到他抛弃。可我又做过什么向善的努力？怨天尤人最没用。
经历了许许多多，站在中年的人生路口，回望我和他的结局，或许比相亲相伴还美满动人，他有他的命中福晋，我有我的白马王子，且伤感且欣慰。至此，理解了幸福的真谛，你幸福，我幸福，你我，不一定非搅和成我们。本欲执子手，万一牵了手，却中途松手，没能与子偕老，岂不更悲催更荒凉。爱情找的是之最，婚姻找的是相配。两对幸福，胜过一对怨偶。
珍惜通邮的每一瞬间，无关风月。在生存的第四维度，补缀散落一地的相爱未遂。甘心做他永远的红颜，不必电话查岗，不必口角琐碎，只静静地等一封信，哪怕三五个字，无需贴心的问候，无需离席的理由，只搁置一颗纯净的心，在电子世界，在地球角落，相知相随。没有婚之负累，堪比姻之鲜美。
——全文完——
| 司马冰 (2014-05-09 12:32: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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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具一格的小说，语言幽默，有味道，写的好。 |
| 三须子 (2014-05-09 12:36: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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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过奖。沉心修炼，力图比从前更好。 |
| 阿朵 (2014-05-09 13:08: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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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许许多多，站在中年的人生路口，回望我和他的结局，或许比相亲相伴还美满动人，他有他的命中福晋，我有我的白马王子，且伤感且欣慰。至此，理解了幸福的真谛，你幸福，我幸福，你我，不一定非搅和成我们。本欲执子手，万一牵了手，却中途松手，没能与子偕老，岂不更悲催更荒凉。爱情找的是之最，婚姻找的是相配。两对幸福，胜过一对怨偶。” 一个字：美！ |
| 三须子 (2014-05-09 1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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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也觉得挺美的。人在美颠颠的状态下，才冒出美好的思绪。 |
| 天地一弘 (2014-05-09 14:38: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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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找的是之最，婚姻找的是相配。两对幸福，胜过一对怨偶。。。没有婚之负累，堪比姻之鲜美。很美的境界！ |
| 三须子 (2014-05-09 14:44: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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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咋说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俺这是一步迈入最高境界，恐高，晕菜。 |
| 百草园 (2014-05-09 17:37: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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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拥有就可以了，爱其实是不能忘记的。 |
| 海云 (2014-05-10 00:4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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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读完了。喜欢你的语言，很有特色，让人回味。 |
| 予微 (2014-05-10 03:11: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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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通邮的每一瞬间，无关风月。在生存的第四维度，补缀散落一地的相爱未遂。" 另一半呢，这两对的另一半，也能豁达潇洒吗？ 很美的语言，执着的情感。 |
| 三须子 (2014-05-10 07:44: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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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半，总不会把婚姻变囚笼吧？就算被囚禁，思想也是身体内最自由的产物。再者，就是通个信，就算精神出轨，谁的精神不出轨？度，要控制，别走火入魔 |
| 追梦 (2014-05-10 13:50: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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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姐俩一个毛病，都喜欢体育好的男生，谁让咱们长得这么高又在代表队混过呢，满眼都是高大帅，不动心才怪了！ |
| 三须子 (2014-05-10 14:23: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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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代表队里确实一马排的高大帅，可惜，好戏叫我演砸了一场又一场，情商一个劲地错乱。 很想知道你的罗曼史，你眼中的帅哥到底是哪几个？ 你的清华，一定不像我这么苦涩，这么未竟和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