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水 （三） 原创小说

    康平直直坐起：“你说什么？ 怀孕？怎么会。。。。。不是， 你一直吃避孕药的吗？”

    梦琪也坐起来，擦擦眼泪，走去从提包里拿出一张化验单， 上边写着“妊娠阳性”。

   “医生说了，避孕药有效率是百分之九十八，你本事大，中了那百分之二。”

    康平一下把梦琪紧紧抱住， 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许久没有说话。梦琪趴在他肩上，嘤嘤的又哭了：“平， 你不高兴么？你怎么不说话？”

   “我的宝贝，我高兴，高兴。” 康平抱紧梦琪，闭着眼睛说。

    梦琪轻轻推开康平：“你还没吃饭呢， 你看我做了好多菜， 你自己热热吃吧，我不舒服，去躺一躺。”

    梦琪卷缩在被子里，其实她并没有不舒服， 而是她需要从康平身边走开，否则她知道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一定会又施加压力催促康平离婚。 “难道这一步步都是错的么？”有时梦琪会想，“或许在那个午后的病房里，我根本就不应该碰到他。”

 

    梦琪从护理学校毕业，很幸运被分到这家有名的大医院。新分配来的护士，要跟着有经验的护士跟班，培训三个月。梦琪的带班护士是冯大姐，冯大姐麻利稳当，手疾眼快，但是容不得半点失误和懈怠。 “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们小丫头刚出学校门儿不知道厉害。出了事儿你们哭都来不及！” 冯大姐说，“医生是指挥救死扶伤的，护士才是亲手救人命的。 ”

    早晨，冯大姐检查大家，谁有一缕头发露出白帽子边，或者指甲有点长，冯大姐就说：“多少事故都是从头发上出的，一丝头发掉到伤口里都可能感染。那么长指甲，藏细菌，划病人，要不然你找不到静脉下针呢，指尖的功夫，第一要消灭指甲！今天康主任查房，你们一个个的都精神着点儿！“

    大家被说的，鸦雀无声，小心翼翼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梦琪被分配了四个手术后病人，她很快看了四个病人的病历，一串串医嘱，不像其他医嘱一样龙飞凤舞让人认不出字来，这些医嘱是漂亮的行书，带有苍然的力度。签名处，赫然写着：康平。 “这就是冯大姐说的康主任吗？ 一定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医生。 ”

    上午几个小时飞快地在量血压，听心脏，送药，清理伤口，打点滴，和写笔录中过去了。梦琪很喜欢五床开颅手术的小女孩，马上要吃午饭了，梦琪又去五床看了看那个女孩，一切就绪，才舒了一口气，到休息室坐下，放松一下自己酸痛的后背。

    刚吃了两口饭，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王梦琪！你快过来！” 是卫生员小张在失声大喊。梦琪飞快冲进病房，其他护士也闻声赶来。

   “五床昏厥了！” “王梦琪，五床昏厥了！”

    梦琪冲到床边，用疯狂的目光盯着五床女孩煞白的小脸， 她完全蒙了，连对昏厥病人要先测呼吸测脉搏这基本操作都忘记了。

   “快叫冯大姐！” “叫医生把！”“家属就在走廊，叫不叫？”几个护士炸了锅。

    梦琪几乎晕倒，身边突然闪过一袭白衣，一个男医生快步走来，稍作巡视，就迅速从五床边的地下捡起一个充满液体的无菌袋，然后他用自己的大手把袋子稍稍捂熱，举起。病人慢慢苏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王梦琪！”冯大姐的嗓门从来没有这么大过，“你怎么搞的？ 知道这袋子里是什么吗？ 是病人的脑液和脊椎液！你怎么给弄到地上啦？”

    梦琪才想起，开颅病人的脑压还没有稳定，有一个导管连着一个无菌袋，在脑压大的时候，脑液会流入无菌袋减压，脑压小了，脑液会流回去增压。这个无菌袋是病人大脑的体外部分，一定要放在和头部水平的地方。刚才她忘记给无菌袋定位了，袋子掉到地下，位置比病人头颅低，病人的脑液急速流出，当然就昏厥了。

   “要不是康主任，你今天出大事故，你！” 冯大姐也脸色惨白。

    梦琪才反应过来，这个看起来也就不到四十岁的医生，竟然是人人敬重的康主任。康平给病人做了检查，把大家都叫到走廊，说：“没事了，今天这事儿怪我，在医嘱里没写清楚给无菌袋定位，你们几个新来的护士都干的不错，辛苦了。冯护士你很负责认真，她们有你这样的师傅真是福气呀。”

    康平看了看梦琪，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梦琪。 康主任好。谢谢康主任救急。” 梦琪胆怯地说。

   “有昏厥病人第一要查呼吸，第二要查脉搏，第三是查血压血糖，同时要制止液体流失。 愣神是没有用的。 ”康平说着，忍不住嘴角带了一丝微笑，“没事了。我听说你很肯干，表现很好， 继续努力吧。”

    整一下午，梦琪都在偷偷看康平。他那么沉稳，权威，谦和，儒雅。康平洗得肤色发白的手，轻重有秩，准确利索地操作着。他写字的姿势那么优雅，微微伏下的身体魁梧又沉静。梦琪发现，康平跟自己的父亲竟然有些神似，但又不太像，因为康平没有父亲的懦弱，他谦逊的外表下有一种刚毅，他似乎是父亲的完美版本，梦琪梦中的男人，就是这样。

    康平感觉到，那个险些出事故的女孩子在大胆地看着他。医院里年轻女孩众多，康平的权威和风度总能招来女孩们的注意。对此，康平已经习惯了。他会在休息室里有意无意的谈起晓苏和盈儿，也会偶尔安排晓苏带着盈儿来医院露面。康平觉得他这样做，是保险的，是踏实的，也是他在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面前防患于未然，应该做的。  但久而久之，康主任是个好丈夫好爸爸的名声就打出来了。康平没想到的是，这样一来，女孩子们却更喜欢他。今天这个女孩子跟别人不一样，她眼睛里还有事故后的惊恐和担心，远远望着康平，似乎不知道康平会不会发落她，这让康平有一丝怜惜和心痛，也有一点小小的心里满足。  

    从此，在餐厅，梦琪会坐在康平对面的窗口，在病房，梦琪会出现在康平需要帮助的时刻，在护士台，梦琪会把康平要审阅的病历一一摆好，而在一群小护士围着康主任叽叽喳喳的时候，梦琪却静静走开，远远地望着。康平对梦琪这个女孩不知所措，他不知为什么，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他开始躲避她，却又渴望见到她。

    一年一度的全院春节晚会又来了。这次，院领导提议搞节目擂台，各个科室争相开始准备。这样的事情，康平是逃不掉的，人人知道他会中提琴，不上也得上。一天下班的时候，康平刚刚要出门，办公室的门开了，梦琪走了进来：“康主任。” 康平猛一回头，看着他躲避了多日的梦琪，心里的欣喜漾到脸上的笑容，说：“小王啊，有事吗？”

   “康主任，你叫我梦琪吧， 大家都这么叫。”

    康平喉咙一紧，没敢回答。

   “康主任，我知道你是中提琴专家，这次要独奏。我就想问问，你需要大提琴伴奏吗？ 我水平不高， 不知道康主任能不能给我这个荣誉。”

    这让康平很意外，难道她也是乐中人？ “啊，好啊，我正想呢，每年独奏，大家也听烦了，如果有个二重奏，还新颖些。你喜欢什么曲子啊？”

   “不试怎么知道呢？” 梦琪坦然看着康平，“你带琴了吗？”

   “哦，我带了。呵呵，不过，你该不会背着大提琴上班吧？”

    梦琪目光晶莹，轻轻点点头说：“康主任，你跟我来。”说完转头就走。康平背起东西三步两步跟上。梦琪径直走出了医院大门，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

    康平诧异又新奇这个小护士，要把他这个主任带到哪里去？  是不是应该给晓苏打个电话？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说：“这是去哪儿啊？”

    晓苏说：“上车吧，保证你不后悔，康主任。”

    这个女孩的沉稳和定力让康平感觉很新鲜很意外。他不能想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小女孩指挥，也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上车，回家吧。但他发现自己上了车，而且他听见自己说：“在医院我是康主任，出了这个门，就叫我康平吧。” 康平话一出口，立刻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他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对梦琪这么说，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她坐在一辆出租车里。

    梦琪定睛看了看康平，微微一笑，递给司机一个地址。

    梦琪的家简约淡雅，灯光柔和，有一缕百合的清香。梦琪像一个迎接丈夫回家的小女人一样，接过康平的背包和提琴，挂起康平的大衣和围巾，又给他递上一双软底拖鞋。康平犹豫了，他觉得自己应该退出去，应该找个理由回家去，不要换什么拖鞋。

   “换上吧，这双拖鞋放在暖气边热了一天了，会很舒服的。” 梦琪说。 “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不用，不用。”康平慌了，看着梦琪诧异的大眼睛，康平又不忍心：“我不饿，咱们快点把曲子定一下，我就该走了。”

    梦琪并不坚持，走到里间，拿出一把大提琴来。康平也打开琴盒，取出自己的中提琴。梦琪伸出一只手，微笑地看着康平。康平会意，把自己的琴递给梦琪。梦琪小心接下，仔细看着琴的每一个细节。

    梦琪突然噌的一下站起来：“康主任！呵，康平，这把琴，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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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桐白云 (2012-01-31 02:59:42)

牧童对专业知识的把握来自专业吗？

一休 (2012-01-31 03:03:43)

梦主任， 这照片上的小美女是谁啊？

牧童歌谣 (2012-01-31 03:03:45)

我是护士出身， 现在也拉中提琴。 呵呵，历史复杂着呢。

天地一弘 (2012-01-31 03:04:28)

有时想来，情感就是一份诱惑吧，有时借助于一种大家喜爱的形式！

牧童歌谣 (2012-01-31 03:05:54)

胡同口的二妞。 网上找的图片。 是在找不着什么切题的图片。 有好的帮我推荐几个！

牧童歌谣 (2012-01-31 03:07:35)

诱惑总是披着各种外衣在我们身边， 对男人女人都是。

一休 (2012-01-31 03:19:55)

住哪个胡同啊， 这美女， 啧啧。。 我看明白了， 这个就算倒叙！

牧童歌谣 (2012-01-31 03:35:46)

一休又学么儿媳妇呐？

仲夏百合 (2012-01-31 04:24:05)

牧童妹妹大手笔！小说写得很引人入胜， 时空交错，正叙倒叙。今天我一上来连读了三章， 过瘾。 期待下章！

予微 (2012-01-31 06:06:59)

情啊爱的，一开始总是这么的自然美好！问情是何物，教人如何抵挡得了诱惑！ 请问牧童，你拉中提琴，什么地方容易找到琴谱？

霓芃 (2012-01-31 15:40:09)

欣赏了，牧童好手笔，引人入胜！

tulipow (2012-01-31 20:23:35)

牧童歌谣, 你先做个系列连载，如果有问题，我在帮你调。 美女作家，多才多艺！

抱峰 (2012-01-31 22:02:18)

我在关注女人怎样写情爱。可能对女人的心理描写更细腻，真实。期待。

红花 (2012-01-31 22:03:46)

呵呵，写评论都写不过来了。我的写在中国人在硅谷里了。就是想说，这是那个年代和这个年代的交叉故事。有看头。 有纯洁的，有婚外恋的。把握好可不容易。都是敏感题材。

牧童歌谣 (2012-01-31 22:39:26)

谢谢百合姐夸奖。 正写第四篇呢马上贴上来。

牧童歌谣 (2012-01-31 22:43:16)

嗨，我那点臭水平， 四五本 Suzuki 还不够我掰扯的？ 我也找不到好网站下载中提琴曲。 我的方法是如果有什么曲子我喜欢，就下载小提琴曲，然后自己把它写到中提琴谱上 （transpose）。 笨办法， 但是这么练下来我变调写谱子的速度飞快。 情为何物？ 总是美丽开始，不知如何结束。

牧童歌谣 (2012-01-31 22:44:08)

呀？换照片啦，很美！

牧童歌谣 (2012-01-31 22:44:38)

谢谢！ 我今天晚上回家就试试。  多谢指点！

牧童歌谣 (2012-01-31 22:45:51)

也给我一点从男士角度的意见吧。 小说里的男人心里描写不少， 都是我凭空想象， 如果男同胞们点评一下就太好啦！

牧童歌谣 (2012-01-31 22:46:43)

是的！ 红花， 谢谢你的关注和帮助！  我换了几张图片， 虽然还不是最理想，但比前面的好多了。

红花 (2012-01-31 23:16:52)

这张不错。对， 就是这样的意境和感觉，你抓住了。

海云 (2012-01-31 23:51:30)

牧童美妹啊，你一下串红了！：）我两天没来而已，忙着给大家寄杂志，你这儿开俱乐部了？：） 好！初次出手就不同凡响！

牧童歌谣 (2012-02-01 01:21:33)

谢谢红花！ 不好意思刚才送小孩游泳，乱哄哄的，有把你电话miss掉了。  谢谢你的关心，非常温暖！

牧童歌谣 (2012-02-01 01:24:52)

谢谢海云！ 真是感动于大家的支持。 文轩真是好地方，交到这么多好文友！

飘尘永魂 (2012-02-01 01:27:49)

蓝天白云美的够不着，青山碧水能进能出。倒也乐得逍遥。

予微 (2012-02-01 06:02:08)

谢谢你，牧童。我女儿学了一年多中提琴，没请私教，她懒，只是跟学校老师上大班，没有独奏的琴谱。她之所以挑中提琴学，说是不用独奏！

henrysong (2012-02-01 07:32:39)

牧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好文笔！好构思！

牧童歌谣 (2012-02-01 13:07:42)

蓝天白云，青山碧水，各有味道。

牧童歌谣 (2012-02-01 13:10:31)

宋兄捧场了！ 本来就有一个开头，但一写起来就刹不住了。 有时觉得我写的还是太女人化，把握男主角心里可能有误差。

牧童歌谣 (2012-02-01 19:30:27)

试试 Suzuki viola 教程，从第一本开始，非常美的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