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杭盖要感谢韓娜,她的一篇《我和杭盖》让我知道了这个蒙古乐队,看完《希格希格》视频我立即网购下载了杭盖专辑《远走的人》。这张CD我和老公都很喜欢,听过多少遍已经数不清了,主要旋律我都能唱。因为歌词是蒙语,我和老公都不懂,只能从音乐里体会歌的内涵,经常是周日下午喝着咖啡听杭盖,彼此说着每一首歌的意境。那份真情、那份对草原对家乡的热爱和眷恋、那游牧民族的豪迈奔放、那毫无矫作的浪漫和抒情...都反映在每一首歌里。我曾说在北京的胡同、上海的弄堂和香港的殖民建筑里孕育不出这样的音乐,杭盖蒙语的意思是一个有着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脉和树林的世界,只有跟大自然有着肌肤之亲的民族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感情,
要不是看了韓娜又一篇《我和杭盖》文章,我差点错过杭盖来悉尼的演出,他们三月19日在悉尼只演一场,我立马在网上定了票,为了拿个离舞台近一点儿的座位而定了晚餐加演出的套票。韓娜已经跟队长打了招呼,告诉我尽管以她的朋友自我介绍,还帮他们打听了观光吃海鲜的信息。那天我跟公司的同事说明,晚上五点以后我不能上岗,不要给我安排比较晚的活。一下班我立马赶回家,换了衣服就往外跑。
演出地点在“地下室酒吧”,舞台正面是舞池,舞池周围摆了一圈桌子,我定的桌子还比较正。七点半开始吃饭,陆陆续续观众开始涌入酒吧,至少有一百来号人。有几个粉丝穿着艳丽的蒙古背心,还有一个带着蒙古帽,亚洲人和外国人差不多各一半。演出九点一刻开始,这时站在酒吧的粉丝一下子都拥到了舞池里,把我的视线给挡了个结实,我一看干脆就别坐着了,也跟着挤到了舞台侧面。
乐队一出场,七个身着民族服装的蒙古男子汉各就各位,一股雄气扑面而来。主唱胡日查穿了个很奇怪的写着蒙古字的背心,背心只保护背面,前身全部露在外面。胡日查用蒙语向大家问好,台下有那么十来个人回应。我赶紧问旁边穿蒙古背心的女孩什么意思,没想到女孩说她虽然是蒙古族但不会说蒙语,真遗憾!
演出一开始舞台上下气氛便热烈起来,开场第二个曲子就是我最喜欢的《希格希格》。这首歌唱的是骑马时的样子,开始悠哉悠哉地溜达,慢慢开始小跑,然后越来越快,最后简直就是在飞啊。胡日查的声音高亢激昂,手里拿着个马鞭,话筒成了他胯下的快马,一声“措”!马就冲出去了!我嘴里念念有词地跟着唱,真的感觉跟着胡日查打马跑了二百里!胡日查来自青海的一个牧民家庭,看得出来他是会骑马的,那份豪迈奔放融在了他的血液里。胡日查的心肠是热的,一首《青海长调情歌》委婉悠扬,唱出了蒙古人对爱情不加掩饰的深情和渴望。
另一个主唱义拉拉塔就是韓娜说的那个不爱搭理人的,他主唱的《波如莱摇篮曲》美得催人泪下。想像草原上一个清冽的夜晚,月冷风寒,蒙古包内牛粪火还有着余温,母亲在拍着婴儿入睡,那份柔软、那份满足、那份期盼都从那抒情的曲调里流泻出来。能把这首歌唱得那么如泣如诉,义拉拉塔肯定有温柔的一面。
《戈壁路》是巴根的拿手戏,里面用了大量的呼麦唱法。呼麦是用嗓子和小舌头发出的一种像鸽哨一样的声音。我听CD时以为那是一种什么特殊的乐器,看现场演出才知道那是人声。呼麦可以发出两个频率的声音,一个是低沉的喉音,很像喇嘛念经时发出的低沉厚墩的“哦....”;在这个喉音之上发出高亢的旋律,发音像是“呃......”。据说两种频率一个是用声带,另一个是用喉咙和小舌头,控制音高用口腔,真是太神了。呼麦很难学,巴根唱呼麦的时候脸都憋红了,他还时不时把手按在耳朵前帮忙运气,唱完一曲就得喝饮料,一场演出下来他喝光了三四罐饮料,可见呼麦很费嗓子。巴根的马头琴极富表现力,他不像胡日查那么外露,但整个演出他自始至终都坐在舞台上,没有机会下去休息。巴根应该是杭盖的核心人物,也是七个人中最帅的,没有呼麦杭盖就少了一大半的魅力。
队长伊里奇是杭盖的创始人和灵魂人物,杭盖的艺术如何发展、如何平衡队员...这些也许都是伊里奇的事。演出有一个巴根的马头琴、潮尓、呼麦重头戏,伴奏就是一只鼓。鼓师下去休息了,伊里奇上台打鼓,从这个细节能看到伊里奇作为队长对手下人的爱护。我看了一个采访视频,伊里奇实际上很善于表达,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想得很深,我感觉他不是那种随便向任何人打开心扉的人,如果他说给你听那是幸运。
演出结束后一个老先生走过来问我是不是蒙古人,说是看我一直跟着唱,我说我是滥竽充数的,不过我确实会曲调,只是瞎填词罢了。在请胡日查签名时我报上韓娜的大名,胡日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韓娜是他非常尊敬的一位亲人,他不知道我实际上没见过韓娜,一再让我向她问好,钮鑫说你跟我们照个像吧,有照片为证给韓娜看看。他们对人很真诚,没有半点矫揉造作。伊里奇也和我照了像,他有亲戚要招呼就没多聊。
杭盖让韓娜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但我从来没去过蒙古草原,我没有蒙古情结,杭盖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呢?我想也许杭盖的音乐唤醒了我内心深处一份古朴真直的感觉,让我对他们的民族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们汉人几千年来的礼教给感情上加了太多的佐料,以至于掩盖了原本的味道。从草原来的民歌,所表达的情感,无论是跟大自然还是跟人的关系;无论是豪迈奔放还是浪漫抒情,那份感情没有太多的扭曲和压抑,完全是 uninhibited。我在学古典诗词时要用心体会诗词细腻微妙的感觉,就好像用显微镜去仔细观察一朵花的结构;而听杭盖则好像宏观地看待情感最真实最朴素的内容,这微观和宏观的对比,这跟着艺术家沉进去和走出来的过程,正是艺术奇妙之所在。杭盖:一个有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脉树林的地方,这个曾经亲近但渐渐走远的世界永远存在于杭盖的歌声中,我愿意在那个美妙的世界里流连。
钮鑫和胡日查
伊里奇
巴根在表演呼麦
司马冰 (2014-03-20 13:13:31) |
音乐的语汇是跨越语言和民族的,听音乐是用感觉用心灵去体会,无需知道歌词。我看过电视上杭盖的音乐会和电视台对杭盖的采访,非常有感染力,喜欢。 |
天地一弘 (2014-03-20 13:28:18) |
一种雄性,一种纯天然的美,欣赏! |
Hannah Guan (2014-03-20 19:40:41) |
当初那篇小文章就是一篇日记,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追梦你看人挺准的嘛,伊里奇和胜利都是有思想的人,大家只是个性不同。谢谢你专门撰文介绍我们的草原音乐,说实话我们的一些族人也不珍惜自己的东西,尤其年轻一代,这正是杭盖让我感动的地方。 |
追梦 (2014-03-20 23:02:15) |
是的,音乐有自己的生命,我现在特别想去看看草原。 |
追梦 (2014-03-20 23:03:25) |
是的,雄健阳刚,没有一丝的脂粉气。 |
追梦 (2014-03-20 23:08:22) |
感谢你带我走进了杭盖的神奇世界,那个有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脉树林地方永远地存在于杭盖的歌声中,我愿意在那个美妙的世界里流连。。。 |
Amoy (2014-03-21 07:18:13) |
写得真好,将杭盖的音乐和小伙子们都介绍得如亲临现场,佩服追梦的文笔和那颗真正感受音乐的心!能打动人心的东西弥足珍贵! |
追梦 (2014-03-21 10:06:04) |
我对杭盖一听倾心,我现在很少买CD,但杭盖我没有犹豫就买下了。 |
予微 (2014-03-22 03:56:39) |
你形容的那么好,说得我心“郁郁”(心动)。 不得不说,追梦真有欣赏好音乐的福分! |
追梦 (2014-03-22 10:34:56) |
跟着感觉走。。。 |
安琪 (2014-03-22 17:48:44) |
我老乡悄悄话说杭盖来了,我今天才上来。第一眼就看到追梦写的。 我说一下作为一个汉人,长在蒙古的感情,仅代表个人和我妹妹(她可能也不让我代表)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这么深的蒙古情节。是我长到十六岁的故土,还是我从小读的那些蒙古传说;是我们长久文艺表演舞蹈时穿的蒙古袍子,还是我去过的草原; 是我对自己的文化定位,或者是住在内蒙古的汉人的依属感。。。也许全部是,但是我无法一一分开。
我听的那些蒙古歌曲,无论何时播放出来都会让我停下手里的事情静静地听几分钟。 那些伤感的传说,让我常常去根别人说,你不要以为蒙古人只是象成吉思汗那样善战骁勇,他们也很浪漫和伤感。 那种伤感不是完全悲伤没有希望的伤感,而是带着浪漫和对美好期待的柔情,总是在你最软的心房深处轻轻拨动几根心弦。 也许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混合体,因为我从来不怕比我厉害的,谁对我bully,我就可以不管不顾地fight, 很有‘二“ 的那么点意思; 但是如果有很柔美的月亮和对我好的那个人,我又会给出我全部的所有。所以我觉得我自己这个个体和蒙古族这个民族形象非常吻合,所以我有归属感。
而且,我是荣幸地去过多次草原的,那时因为我当过导游,学校也组织过,我们家也全家去过。去过草原,看过草原的月夜,你就会知道那样的月亮是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的。带着对草原,骑马,蒙古包,勒勒车,摔跤,炒米 等等具体的回忆,我和蒙古已经分不出哪里是起点哪里是终点。我可以还是天津的儿媳,北京的新移民,美国公民,这一生在各个地方居住了三分之一的时段,没有哪里比哪里更久远,如果你问有没有一个北,就是我们常说的定位, 那么这份浓浓的蒙古情节就常驻我心。它不需要什么权威认同,也不需要展示给别人,就是那么自然的,是我的一部分。就像很多年前我自己常常觉得我是一个拿着中国护照的外国人,而我并不知道哪里是我的疆土。。。一颗流浪的心,对我自己来说,还是挺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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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 (2014-03-23 02:25:43) |
说得真好,安琪,你可以把它单独贴一篇。是的,我们每个人在心里都有一个“北”,这个自我定位很重要,它是我们人生观、价值观的根基。 杭盖的音乐向世人介绍了他们的草原,使我这个没有任何蒙古情结的人对他们的人民、他们的文化、他们的草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杭盖是蒙古使者,是蒙古文化的传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