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无心的伤害
昨天说到一些悲伤，事实上昨天还有一些欢喜。这欢喜由丫头最近的HSC（Higher School Certificate）模拟考成绩而来，欢喜不在成绩本身，而在于丫头终于以自信驱除几年来深埋心底的心理阴影，告诉自己“其实你也行！”
说到丫头在语言学习方面的天赋，作为一个低调的母亲也忍不住虚荣一下下：丫头还真行！小学的时候，主课是语文与数学，丫头两门都好，但语文明显超出数学的好，按老师的话：不是一般的好。这当然归功于丫头爱读书，阅读永远是学好语言的基础，直接影响到对语言的理解、把握直至运用，所谓取人之长、化为己用、补己之短。丫头对语言的喜爱，在我们来到澳洲后发扬光大，在继续努力提高中文之余，认真而努力地学习英语，高中开始又选修了德语与日语。这次的高考模拟考试成绩出来后，丫头的英语、中文和德语都是年级第一，考卷里的写作部分被老师当做范文复印分发给年级选修这门课的同学参照。这对丫头是很好的鞭策，也进一步坚定了丫头大学里继续主修语言的决心。
这里要突出提一下的，是丫头的英语。在某种程度上，丫头的英语听说读写能力超出了年级很多母语是英语的同学，这主要是三个因素促成：一方面来自于丫头的刻苦学习广泛阅读，另一方面也归功于老师课堂上的精湛教学，还有一方面则是老汉同志几年如一日悉心的免费家教。也就是去年开始，在我们的坚持下，丫头才有了这样的自信：英语课上的当堂作文与平时经过老汉批改的作文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换句话说，丫头的英文写作已经基本不需要老汉把关修改了，已经可以信手写来自成篇章了。这个，对于热爱语言的丫头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褒奖。也是基于这个出发点，丫头打算日后在大学里先继续加强语言学习打好功底（本科阶段），研究生阶段再主修由语言衍生的专业，比如大众传媒、亚洲研究，等等。
由于丫头她娘我是个在数理化方面基本白痴但对语言比较有兴趣的人，在这样的心理驱使下，在发现丫头语言方面的天赋后，一厢情愿地认为丫头在数理化方面一定不会有长进，一定是跟她娘一样彻头彻尾地偏文科。粗线条的我，在日常的言语和朋友间的闲聊中都毫不避嫌地传递出丫头偏科的信息，使得少不更事、一味相信妈妈的话最可信的丫头深深地相信自己也是个偏科的、学不好数学的孩子。这个可怕的消极的心理暗示在相当长的阶段发挥了几乎毁灭性的影响：丫头在碰到数学难题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下决心去攻克，心底那个很小很强大的阴影就铺天盖地地卷过来：你偏科，你做不出来的，别白费力气了！如果我可以早一点明白自己无心却极具杀伤性的断言对丫头会造成这么深的伤害，就是给我整个世界来挥霍我也不干！
这个状况在丫头高中之后开始有所改善，当然只限于在校内，因为丫头娘并没有及时悟出真经。去年丫头选的是3U的数学，介于4U的高难度与2U的基础之间。我想，丫头在选课之时，一定是有挑战自己的心理。换句话说，谁愿意被动接受“你其实是不行的”的结论？何况这结论还没有任何的事实根据，只是一个自认为“知女莫若母”的消极不自信的母亲的片面看法？遗憾的是，我又一次错过这个可以修正的阶段，在女儿得到数学老师的一再表扬与鼓励时，打着省下做高难度数学题的时间、集中精力搞好强项科目的旗号，多多少少暗示丫头最好弃数学攻语言。丫头乖巧，也想着为娘的是心疼她为她好，对数学似乎便不是那么特别在意了。
这次的数学考试，丫头很认真地复习，她娘时不时在一边安慰：做不出来没关系，考多少算多少啦。（真可恶！就是抱着这个消极不负责任的态度，她娘在高中就彻底放弃数学，搞得高考数学才得8分，总分120啊！）丫头总是抬头笑笑，是苦笑么？粗线条的她娘现在才开始回想。
凭良心说，这次新州（NSW）模拟考的数学卷子很难，考试结果出来后，全州平均分数还不到及格线。丫头昨天数学课进教室时，先到的数学老师一阵欢喜，冲着刚进门的丫头恭喜。丫头被她娘暗示得多么不自信啊，一脸怀疑地看着老师。老师仿佛很委屈：嘿，你不相信就自己看卷子看分数吧！看到卷面上红墨水写下的高出平均分好大一截的分数，丫头这才信了。这次占高考分数一半比重的、难度高出高考卷子的模拟考试，终于让丫头相信自己其实是可以的，其实是能学好数学的。那个心底深处的tiny but mighty的吉娃娃般时不时咆哮的阴影，终于在这个时侯，伴着丫头痛并快乐着的泪水彻底排除了。
如果不是这泪水，愚钝的丫头她娘还不能意识到自己偶尔无心的、以爱的名义造成的伤害，还要延续多久。也是这泪水，让丫头她娘开始明白，从自己角度出发的、哪怕是对自认为最了解的人做出的基于关爱、基于体谅的判断或举动，都可能与实际需要相差甚远，或者南辕北辙。我们自以为了解他人的需求而包揽一切或者不由分说地伸手代劳，虽说并无邀功请赏的本意，却不能避免事实上造成的自以为是、小觑旁人的无心伤害。这个时侯再来一句“小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大的嘲讽啊！
这一篇小文教训大过经验。这段切身经历想告诉诸位的，是对于我们的孩子，在他们一路走向自立的过程中，与其伸出庇护的双翼，不如帮孩子扯起自信的风帆。羽翼再宽大，走不出身边三尺远；而掌握在孩子手里的风帆，却能帮助我们的孩子独立潮头、乘风破浪。
为了孩子的成长，做一个积极的父母比什么都重要。
| 牧童歌谣 (2012-01-26 23:45:16) |
| 老随别难过，你对女儿的心理暗示没有埋没她的数学，是成就了她的文学。 好妈妈永远像你这样反思自己，你女儿会欣赏会感激的。 |
| 老随 (2012-01-27 08: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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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牧童。有时候觉得父母的成熟是随着孩子的成长逐渐形成的。 |